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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日頭大。

兩人站在廊下,說了那麼一陣子話,雖沒有日光直曬,霍以驍也覺得熱。

這也難怪。

他是騎馬過來的,千步廊離燕子胡同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這麼一段路,可不得曬得慌?

到溫家後是蔽了陽光,可身體里的熱氣全在往外冒,不知不覺間,額頭上早是一層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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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好端端的,小狐狸給他來了那麼一下。

大白天的,又是院子里,誰知道下一瞬會有什麼人經過,溫宴卻是膽大的,怎麼不合適她就怎麼來。

被霍以驍攔住了之後,小狐狸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好意思,反而語氣里滿滿都是可惜。

這不是不像話,是什麼?

最最不像話的是,溫宴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也許是她平日就不用冰,屋子里外的溫度差不多。

從西跨院過來,全程沿著屋前的長廊走,不會曬到一丁點的太陽,就這麼站著說會兒話,她也沒有覺得多熱。

相較于霍以驍已經出了汗的額頭,溫宴的臉上,清清爽爽。

霍以驍看她這樣子,一時之間,心里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溫宴身體看著好了很多,這對霍以驍來說,自然滿意。

不然,那麼多藥不是白喝了。

可他還有不滿意的,是溫宴的自在與坦然,膽子大的不像個閨中姑娘,襯得他跟個愣頭青似的。

嘖!

錯了。

他確實是個愣頭青,而溫宴,在他跟前的時候,從頭到尾就沒把自己當做過閨中姑娘。

她給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是嫁給霍以驍八年的妻子,還懷了個孩子的那種。

思及此處,霍以驍下意識蹙眉。

溫宴抬著眼簾看他,掏出袖中帕子,遞了過去︰「擦擦汗。」

霍以驍正在出神想事情,沒多想他前一刻才把人摁回去,溫宴讓他擦汗,他就接了帕子,模了一把額頭。

呼吸之間,是淡雅的香氣。

霍以驍按在額頭的動作頓了頓。

這是溫宴慣常用的香料,他聞到過很多次,自是記得。

帕子是溫宴,當然也燻過,他鼻子靈,從額頭上一過,便聞到了。

擦都擦了,總不能再丟回去。

沒那個道理。

霍以驍道︰「帕子贓了,我洗干淨了給你。」

溫宴把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看在眼里。

她對霍以驍太熟悉了,哪怕他一個字都不多說,溫宴還是能模準他的心思。

「你自己洗啊?」溫宴笑眯眯地問他。

霍以驍張口要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僵住了。

溫宴的帕子,總不能讓隱雷他們去洗吧……

「怎麼?」霍以驍的舌尖頂了頂後槽牙,「我十指不沾陽春水,連條帕子都洗不得?」

溫宴笑彎了眼。

「行了,我先回衙門里去了,還一堆事情。」霍以驍道。

他本就是為了弄懂黑檀兒的話才過來的,又和溫宴分析了利弊,之後的應對都需要安排。

是了,就是溫宴口中的「佔便宜」。

方啟川是只肥羊,不把他薅禿了,那就虧大發了。

至于其他便宜……

霍以驍睨溫宴,小狐狸笑得得意洋洋。

算了,讓她得意著吧。

霍以驍出了溫家,騎著騅雲離開。

日頭依舊很曬,才擦過的額頭上開始冒汗。

他一面往千步廊去,一面想事情。

說穿了,是他管不了溫宴的得意。

倒不是膽大膽小的事兒,而是,他和溫宴之間相差了「八年」。

對溫宴來說,那個夢是完整的、清晰的,甚至于,她說過,八年時光,兩千八百多個日夜,她是每一個時辰都認認真真過下來的。

可霍以驍沒有。

即便是,溫宴不計辛苦、真的把小三千天的日子事無巨細地告訴他,那也只是「听」,而不是經歷。

對溫宴而言,習以為常之事,對霍以驍來說,卻是全新的。

霍以驍說不好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但確實,他和溫宴的相處里,會因為那些「舊事」而有所不同。

戶部衙門到了。

霍以驍只能把這些念頭暫且拋下,先處置正事。

書房里,氣氛比霍以驍離開時還要差很多。

他邁進去,端起案上的茶盞一口飲盡。

里頭的茶水都已經涼了,卻也帶不走暑氣,霍以驍掏出帕子擦了一把汗。

帕子是溫宴的。

他說了要洗干淨,就收在了袖中,剛一拿就順手拿出來了。

朱桓眼尖,正好看到了。

他和霍以驍很熟,霍以驍日常的物什,大致是什麼樣子,他也知道。

現在這帕子,素淨歸素淨,卻有一角繡了只黑貓兒,一看就不是霍以驍的。

毫無疑問,是溫宴的。

朱桓沒有拿這些事情揶揄人的興趣,衙門里也不合適說,他看了也當沒看到。

霍以驍順手擦了,又順手放回去,一臉淡然。

「怎麼沒有瞧見史大人?」霍以驍問。

書房里的其他幾位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朱桓無需顧忌,直接道︰「史大人在隔壁屋子,他和閔大人鬧得……」

霍以驍了然了。

史侍郎不是個挨得住事情的。

他先前深夜就跑到霍家,把閔郝賣了個底朝天。

可他好歹還要顧忌些手段,不能讓閔郝等人知道他已經反水,興許是這些日子都察院的調查太過雷厲風行,他終于還是耐不住,剛剛把手里最後一些線索都拿了出來。

不僅僅是為了釘死閔郝,史侍郎是為了戴罪立功。

閔郝已經病了一陣,知道大勢已去,自己沒有希望了,就一門心思想讓自家子孫有條退路。

與狄察的選擇一樣,閔郝死前,也想叫家里人帶著家產離京。

為了避開都察院,做事極其小心,亦不是人人都走,只保嫡嫡親的兩個孫子。

結果,被史侍郎的幾句話給捅破了。

史侍郎跟了他這麼多年,閔郝的退路,他即便不是門清,也知道些線索。

外頭,一內侍急匆匆進來,卻不是尋朱桓和霍以驍的,而是去找了霍懷定。

似是交代了什麼,內侍又離開了。

霍以驍干脆出去,直接跟霍懷定打听。

「是宮里傳召,」霍懷定道,「皇上讓我去趟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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