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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美人出去了。

朱晟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直到正午的陽光穿過幔帳,他才被刺得醒了過來。

睡了個回籠覺,不僅沒有半分痛快,渾身酸痛的感覺反而更厲害了。

朱晟掙扎著坐起身來,喉嚨干澀,發一個聲都費勁。

他自是不可能去扯著嗓子喚人,從床頭取了個玩意兒,啪得丟到了地上。

守在外頭的親隨听見動靜,趕忙進來等吩咐。

朱晟指了指桌上已經涼透了的醒酒湯。

親隨道︰「殿下想用一碗?小的讓廚房給您弄碗熱的?」

朱晟看了他一眼,還是懶得說話,又倒了回去。

這是默許了。

親隨會意,轉身去辦。

很快,劉氏端著做好的醒酒湯,一崴一崴地進來了。

她昨兒半夜摔了一下,沒有傷到筋骨,但對于細皮女敕肉的人而言,還是很不舒服。

劉氏對朱晟自是有怨氣,可夫妻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殿下過得不好,她和她的娘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只能耐著心思來勸。

她一眼就看到了被摔在地上的玩意兒。

形狀一目了然,用處可想而知。

劉氏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里罵了那群騷蹄子又罵朱晟,強忍著火氣伺候朱晟用了醒酒湯。

熱湯下肚,朱晟的五髒六腑舒服了一些。

「殿下今晚上還要喝嗎?」劉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不那麼怒氣沖沖。

朱晟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管。

劉氏哪里能不管?

「我知道殿下嫌我煩,」劉氏道,「我也確實煩。」

朱晟瞅了她一眼。

劉氏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因為,婕妤娘娘見不著您,公主殿下也見不著您,這個府里能煩您的只有我了。」

提起馮婕妤和成歡,朱晟皺了皺眉頭,卻沒有阻止劉氏說下去。

「您在府中,娘娘與公主在宮中,彼此收不到對方的消息,您可曾想過,娘娘和公主會有多擔心嗎?」劉氏沉聲道,「娘娘就您一個嫡親的兒子,她這會兒定然是想方設法要幫您。

可您呢?您吃酒,醉酒,整日整夜地喝。」

朱晟轉過頭去,干巴巴道︰「不喝酒能做什麼?喝不喝酒都出不去。」

「是,現在的機會不在您自己手里,」劉氏道,「可一旦娘娘尋到了法子,跟皇上求了情,皇上一問,知道您沒有反思、而是酗酒,他豈會不繼續罰您?

就算皇上不松口,有一天您能想法子給娘娘遞消息了,您要告訴她,您這些日子就在府里醉酒作樂?

您是想擔心死娘娘和公主!」

朱晟沉默著。

與最初不耐煩的沉默不同,劉氏知道他多少听進去一些。

「殿下,」劉氏繼續勸,「禁足是無趣了些,您少了很多消遣,不能去馬場跑馬,也不能去校場搏擊,但總會過去的。

您忍一時,仔仔細細寫一些反思、自省的文章,將來想辦法呈到御前。

有娘娘和公主在,一定會有轉機的。」

朱晟的眉頭皺了起來,半晌,道︰「你不懂。」

劉氏什麼都不知道,連他到底怎麼惹了皇上都不清楚,只曉得他禁足期間被叫進御書房,沒多久又回來,還給府邸周圍帶來了一圈御林軍。

她以為不過是禁足又禁得厲害了些。

其實,這已經是幽禁了。

光一個密道,他給父皇寫上八十、一百篇文章,都沒有絲毫用處。

「我不懂,殿下就不能說給我懂?」劉氏的火氣竄上來,話才沖出口,她就後悔了,朱晟吃軟不吃硬,她忍了這麼一會兒,不能半途而廢。

「我再不懂朝堂的事情,我也知道,女子大了要出嫁,公主及笄後也要招駙馬,」劉氏道,「那時候,公主必然會跟皇上求恩典,解了您的禁足。

公主大喜的時候,皇上一定會開恩的,您能見到娘娘和公主,您再給皇上認錯,說說您這幾年沉心反思的收獲。

您越是誠懇,機會就越大。」

朱晟深深看了劉氏兩眼,末了還是朝她揮了揮手。

同樣的動作,意思與先前的相去甚遠。

之前是根本不想听她嘮叨,現在是他需要獨自想一想。

「殿下慢慢想,我先回去了。」劉氏說完,便退出去了。

朱晟看她別別扭扭地走了,知道是昨兒那一下摔的,難得的,心里有些愧疚。

劉氏這人雖然沒意思,但他被幽禁跟她無關,不該拿她撒氣。

何況,劉氏還煞費苦心、想了這麼一番說辭來勸他。

听著還是極有道理的。

朱晟閉著眼,認真想著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他的確想教訓教訓霍以暄,弄殘了最好,弄死也行,他就是不想讓霍以驍好過。

他讓柒大人去辦,可沒想到,事情辦得太大張旗鼓了。

弄死霍以暄、拿捏方啟川,這明明是他交代下去的兩件事情,柒大人倒好,想來個省力氣的一石二鳥,還把徐其則給牽進去了。

徐其潤帶著霍以驍找到了滄浪莊,柒大人盡然敢說什麼「一個不留」。

瘋了!

朱晟自己都不敢說把霍以驍弄死!

要不是柒大人心黑,想拉徐其則下水,霍以驍也不會通過徐其潤找到地方,把事情一一化解。

哪里還會有後面那麼多事!

朱晟知道事情壞了之後,就警告過柒大人了。

霍以驍那性子,逮誰咬誰,別以為從滄浪莊跑了就高枕無憂,一定得小心謹慎,免得被抓到尾巴。

結果,還沒有幾天工夫,就被霍以驍來了個一網打盡。

還是被連人帶密道,全給端了!

越想,朱晟越是生氣!

這辦得都是什麼破事!

一件件事情分開做,不就結了?

柒大人把一切都弄得一團糟,死了也是自找的,但他朱晟憑什麼一個人扛下所有罪名?

這也太虧了!

他必須要一個說法!

成歡離及笄還有兩年,父皇又向來寵愛她,肯定會多留她一些時日。

他得潛心等上四五年,太久了……

齊美人來尋朱晟時,他已經梳洗得當,坐在了書桌後面。

「殿下?」齊美人訝異,「您這是……」

「給他們帶話了嗎?」朱晟抬眼看她,「我只听答案。」

齊美人咬住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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