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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朱茂府中。

朱鈺說醉就醉了。

沒有人灌他,只那麼一小壺,朱鈺腦袋一歪,趴倒在桌子上︰「我不喝了!」

朱晟翻了個白眼,就這破酒量,他們誰會催朱鈺喝。

明明是朱鈺自己要喝,咕嚕咕嚕幾口喝完,就往這撒酒瘋。

「酒品差成這樣,你叫他來做什麼?」朱晟懶得理朱鈺,便與朱茂抱怨。

朱茂道︰「都是自家兄弟,府里吃酒,總不能這個不叫那個不理的。」

邊上喝悶酒的朱桓聞言,抬頭掃了兩人一眼,又把目光收回來。

朱晟看得清楚,哼笑了聲,道︰「看見沒,三弟是想問,這就是大哥剛才也叫了霍以驍的緣故?自家兄弟。」

朱桓一口酒悶了下去。

朱茂皺眉,拍了拍朱晟的肩膀,輕聲道︰「少說兩句。」

能被輕而易舉說服的就不是朱晟了。

他提著酒壺,把幾人的酒盞都滿上,嘴里道︰「我可沒當他是兄弟,大哥你好心叫他,可他能來?

父皇護他護得緊,邊上還有個霍太妃。

他這會兒不是在御書房陪父皇用飯,就是在霍太妃那兒當孝順孫子。

怎麼可能看得上我們這樣‘自家兄弟隨便喝幾盅’的小酒局。

你說是吧?三弟。」

朱桓抿著唇,不置可否。

醉倒的朱鈺卻突然直起身來︰「沒錯!」

說完,整個人又趴下去了。

朱晟撇嘴︰「出息!」

朱茂叫人去備了醒酒湯。

醒酒湯還沒有送上來,朱晟的親隨在外頭探了腦袋。

「滾進來說話。」朱晟道。

親隨應聲上前,附耳與朱晟說了幾句。

朱晟瞪大眼楮,問︰「當真?」

親隨點頭︰「真的。」

朱晟哈哈大笑,重重拍了下大腿︰「他也有今天!問出來原因了嗎?」

親隨搖頭︰「問不到。」

「再去打听!」朱晟揮手打發了人,沖幾個兄弟眉飛色舞,「霍以驍跟著吳公公去了御書房,不知道因為什麼,父皇震怒,讓他在廣場上跪了半個多時辰,要不是常寧宮來人,還得繼續跪。」

朱桓愕然抬頭,朱茂也是一臉驚訝。

朱晟哼道︰「可惜只跪了這麼點工夫,便宜他了!」

之後,朱晟一掃先前的陰霾,心情愉悅地喝了不少。

朱桓早就放下酒盞了,只做東的朱茂陪著,但也是朱晟喝三杯,他抿半杯的速度。

「差不多了,」朱茂最終攔了朱晟,「明日一早還有課,不能真吃醉了。」

朱晟不听,要把酒壺里最後一點喝完。

朱茂勸不住,也不再勸,先安排了人手送朱鈺回宮,又來送朱桓。

廊下,朱桓裹緊了斗篷。

朱茂嘆了聲,道︰「二弟和以驍向來不睦,說話有些尖銳,你別听他那些糟心話。」

朱桓輕輕笑了笑,應了一聲,應得很是隨便,也不知道是听進去了還是右耳又出去了。

朱茂再回到屋子里時,朱晟總算是喝完了,踉踉蹌蹌著站起身。

「你當心些。」朱茂扶了他一把,把人交給朱晟的親隨。

朱晟吹了冷風,酒氣散了些,按了按太陽穴。

「我讓人給你也拿碗醒酒湯吧。「朱茂道。

朱晟擺手︰「不用。」

「隨你,」朱茂把人一路送出去,臨分別前,又道,「我猶豫了一晚上,還是得跟你說。

我猜以驍被罰,可能是在江南發生了什麼事兒。

你也別叫人從御書房里打听了,父皇已經罰過一回的事兒,還能讓你再翻出來攪和第二回?

你拿這事情去和以驍起沖突,最後還是你倒霉。

別惹那些麻煩,快過年了,都省點兒心。」

朱晟盯著朱茂,目不轉楮地看,看著朱茂一臉莫名,他才從牙縫里擠出話來︰「我會怕他?」

說完這話,朱晟推開親隨,自己蹬上了馬車。

很快,車沿著長長的街道往二皇子府邸去,朱茂站在門外看了會兒,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顫,這才轉身回府,讓人關上了大門。

翌日,習淵殿里,先生講習。

這是年前的最後一天授課了,又只講半日,先生不敢放松,學生卻有一半心不在焉。

朱晟撐著腦袋,精神不振。

昨兒興致起了喝得多了些,當時是沒有醉,沒想到後勁有點兒大,折騰了大半宿。

更倒霉的是,三更天時開始落雪,狂風呼嘯了一整晚,吵得人心煩意亂。

早上起來一看,已然積起了一層,外頭一片白,且壓根沒有止住的意思。

朱晟越看越生氣!

這雪怎麼不昨天下呢?

霍以驍怎麼不干脆再晚回來一天?

否則,讓他在大雪地里跪上半個多時辰,肯定越發解氣。

轉念一想,若是昨兒就這天氣,父皇也許就不會罰霍以驍去外頭跪了……

朱晟氣到現在,鼻子都是歪的。

霍以驍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窗戶緊閉著,能听見的風聲。

他坐得端正,看起來是在認真听先生講課,實際上,他把所有人的狀況都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朱晟氣得跳腳,但這事兒怪不了他,陰晴雨雪又不是他能掌控的。

反而,他也有些郁悶。

昨兒那半個時辰,怕是真的白跪了。

人算不如天算,虧了!

午前,先生準時散課。

朱桓低聲道︰「不著急走吧?我要去看母妃。」

霍以驍道︰「我隨殿下一道去。」

宮人們清理了宮道,霍以驍跟在朱桓後面,走得不緊不慢。

行到半途,朱桓停下步子,審視地看著霍以驍,問︰「昨兒怎麼惹的父皇動怒了?」

霍以驍答︰「我說了幾句實話,在皇上听來不太順耳的實話。」

朱桓皺起了眉頭,沒說信或是不信,但也沒有再追問。

兩人到了唐昭儀宮中,霍以驍問了安就退出來了,不打攪別人母子說話。

霍以驍看著被白雪覆蓋的琉璃瓦出神。

京城的雪,和江南真的截然不同。

這里飄落的每一片都能看到形狀,不似在江南,若不是沙沙聲,都說不好那落的是雨還是雪子。

離開臨安差不多也有一個月了,不曉得那些東西有沒有到溫宴手上。

小狐狸過冬,沒有一兩件皮裘,怕是壓根出不了屋子。

是了,還得讓隱雷去燕子胡同問問。

唐昭儀是個慈母,出了名的絮絮叨叨、沒完沒了,也不知道要拖著朱桓說多久。

在這里空等著,真不如去燕子胡同轉轉。

就這麼站著,他都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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