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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幾乎跳了起來。

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兒,她逼著自己冷靜面對,可心里發 得厲害。

黃嬤嬤這一叫,曹氏就穩不住了,她想起了她剛才的那個夢,溫慧流了好多的血。

踉蹌著腳步,曹氏循聲出去,忙問︰「慧姐兒在哪兒呢?」

黃嬤嬤抬手指了。

曹氏顧不上細問,尋到了三位姑娘在的廂房︰「慧姐兒,娘來了,不怕啊不怕!」

避在里間的溫慧哇得就哭出來了。

曹氏一听,越發心焦,沖到里頭︰「傷哪兒了?」

溫慧一面哭,一面搖頭。

溫宴挽住曹氏,柔聲寬慰道︰「叔母莫急,二姐姐沒事兒,真沒事。」

曹氏豈會不急︰「沒事兒哭什麼呀?!」

溫宴道︰「嚇著了吧……」

曹氏一口氣險些噎著,等確定溫慧沒有受傷,她才長松了一口氣,癱坐在榻上。

她也沒力氣發脾氣,喘著聲道︰「我的小祖宗們哦!什麼時候了,你們還給我添亂,真是要嚇死我啊!」

溫宴給曹氏倒了一盞茶︰「我听說,叔母沒有讓人報官?」

曹氏沒有回答。

溫宴又道︰「祖母和三叔母叫人傷著了,您這會兒不報,倒像是我們心虛了。」

曹氏干巴巴笑了笑,她可不就是心虛嘛!

她心虛壞了!

萬一真是婆媳動手……

「宴姐兒啊,」曹氏想了想,道,「那些事有叔母呢,你們姐幾個別擔心,別自己嚇自己。」

溫宴搖頭,細聲細語道︰「您瞞不過去的,祖母和三叔母傷得重,您要不聲不響地把人送下山挪回府里,這不可能的。

哪怕您真把人挪回去了,您總得知會兩位叔父呀。

二叔父早上才去的桐廬,三叔父在明州,他們要趕回府里,總要給衙門上峰一個說法。

我們不可能瞞過衙門,出事了卻又不報官,回頭衙門里問起來,您總不能說您心虛了不敢報吧?」

曹氏倒吸了一口氣。

她真是自亂陣腳了。

原也沒有遇上過這樣的事兒,滿腦子都是不好聲張,此刻叫溫宴一說,才想轉過來。

桂老夫人和安氏暫時都保住了命,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有個起伏……

溫子覽在明州也就罷了。

溫子甫才去的桐廬,叫她磨蹭著拖到沒有見著老夫人最後一面……

曹氏不敢往下想了。

「你說得對,瞞不過的,」曹氏一口把茶飲了,熱騰騰的,整個人都活絡了些,「我這就使人去報官,先把老爺喚回來。你們好好待著,有事兒就使勁兒叫我。」

溫宴送曹氏出去,附耳道︰「三叔母手里握著匕首,看到的人多嗎?」

「你怎麼知道?」曹氏急了,「哪個嘴皮子欠的!」

「來治傷的大師沒有瞧見吧?」溫宴穩住她。

曹氏道︰「沒有,當時屋里狀況就幾個人知道。老胡發現老夫人還有氣,就壯著膽子上前探過你三叔母鼻息,彼時把那匕首給扔開了。」

「那您得趕緊敲打敲打去,」溫宴給曹氏支招,「只要我們自己人閉緊嘴,外人不會知道三叔母握著匕首。

衙門來了人,您先說一半,具體細節,等二叔父趕到,您與他商量。

二叔父比我們懂辦案。

若真傳出去了,您也得咬死是歹人栽贓陷害!斷斷不可能是三叔母傷了祖母。

反正,我是相信三叔母的,她不會。」

「我又何嘗不想信她!可老夫人難得出門,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兒……」曹氏道,「今日得虧有宴姐兒給叔母提醒,叔母是真的自己先亂了。」

溫宴道︰「我是沒有看到那嚇人的場面。」

曹氏握住了溫宴的手,拍了拍︰「沒看到才好,不看那些。」

她知道,溫宴就算真看到了桂老夫人廂房里最初那模樣,也能很快定下心來。

別說是同齡的溫慧、溫婧了,便是曹氏自己,都沒有溫宴經得住事兒。

這能耐,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遇事磨出來的。

怎麼磨的?

還不是去年京中變故,一朝跌落雲端,從華美宮室到陰冷牢房,經歷父母身死,又熬到月兌身離京,硬生生給磨的。

思及此處,曹氏泛起了幾分心疼,她深深看了溫宴一眼,出去安排了。

溫宴回到里間。

溫慧紅著眼問︰「真不是三叔母?」

「應該不是,」溫宴道,「你要真怪上了三叔母,一會兒見著 哥兒,要怎麼辦?」

溫慧一愣。

她怕的是叔母傷祖母,但對溫 而言,面臨的是母親傷祖母。

溫 整天之乎者也、念了那麼多的聖賢書,他能當場厥過去!

溫慧道︰「我知道了,我不會亂講話的。」

臨安衙門來得快些。

李知府親自來了,問道︰「老夫人和賢弟妹醒了嗎?」

曹氏道︰「還不曾醒,李大人,我們老爺什麼時候能回來呀?我一婦道人家,真真是手足無措了。」

「已經派人去桐廬了,只是天色漸晚,今日未必能敢上,」李知府搓著手,道,「听說是歹人行凶?」

曹氏頷首。

李知府道︰「本官先帶人看看現場。」

曹氏瞪大眼楮,把人攔住︰「大人,老夫人和弟妹傷得重,我沒敢挪,都在廂房里靜養,您帶人進去查看,這不妥當吧?」

李知府臉色一沉︰「不看現場,怎麼斷案?」

「我不懂斷案,」曹氏道,「我只知道,男女有別,不合適!」

李知府道︰「你怎麼不說給老夫人看傷的大師也是男的?」

「您也說了那是大師!出家人!得道高僧!不一樣的!」曹氏道,「再說那是要救命呢!一時半會兒找不出一個女醫來,我也沒法子呀!這樣,您要查呢,您尋個女仵作來。要不然,再等等,等我們老爺回來。那廂房現場就在那兒,一夜之間也長不了腿。」

李知府被曹氏說得頭痛欲裂,溫子甫的妻子怎麼是這麼一個混不吝呢!

他又不能真硬闖,最後一位定安侯夫人,那也是侯夫人。

溫家若是不依不饒,回頭麻煩死了。

「既如此,現場先不看了,弟妹把事發的經過都仔細說一遍。」李知府道。

曹氏見對方讓步,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些對應,是剛剛溫宴教她的。

今日狀況,若是婆媳相殘,她們得先甩干淨;若是運氣差,恰巧遇上歹人,凶手這會兒肯定也沒影了;可若是真有那有心算無心的人,對方必定是知道他們家何時上香,又大致如何安排的。

桂老夫人出門是前幾天定的,知曉的除了府里人,只有接待的寺院,和臨安府衙。

溫子甫是听了李知府的話,才提議老夫人進香的,而他則被派往桐廬,不能隨母上山,同僚都曉得。

這些可以說是巧合,就是撞上了。

可眼下狀況對溫家不利,除了摘干淨自己人,就要懷疑一切能懷疑的。

寧可小人之心,寧可慎之又慎。

曹氏深以為然。

多的是想拉下溫子甫後自己爬上去!

官場若沒有勾心斗角,溫子諒夫婦能死在京中?

懷疑弟妹要殺婆母,懷疑衙門里有人要借此打壓丈夫。

二選一,選什麼,這需要猶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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