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三皇子震驚地站了起來,忍不住揪住前來送消息的太監的衣領,"此事可真?"
被揪住的太監苦不堪言,垮著臉道︰"回稟殿下,千真萬確,奴才親耳所听。"
見三皇子臉色鐵青,那太監小心道︰"誰能想到梅妃娘娘身邊的大太監居然沒死,還悄無聲息用死胎把皇子換了出去——"
他入宮晚,只听師傅偶爾提到過這麼個人物,說是盛寵一時的梅妃娘娘身邊有個極其厲害的大太監,是和聖上身邊順公公一般的存在。就是可惜死得早,在梅妃娘娘被賜死時殉主了。
說到梅妃,畢竟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也就宮里的老人知道。有一回師傅說漏了嘴,說曾經的梅妃那才叫得寵呢,連當初的皇後娘娘都要禮讓三分,還曾生下聖上的第一個皇子,比現在的大皇子還要大上幾天,就是生下來就是死胎,隨後梅妃也被賜死了。
至于梅妃因何罪名被賜死,師傅一句沒提,還警告他就當不知道爛在肚子里,跟誰都不許提半句,這是要死人的。
看著師傅嚴肅的表情他自然知道輕重,在宮里生存,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只有瞎子聾子才能活得長久。
誰能想到那位不僅沒死,還就潛伏在宮里,專門負責倒夜香。從風光無限的寵妃身邊的紅人,到人人避之不及的倒夜香老太監,不說這中間的落差了,這位可真是個狠人,不愧為是與順公公齊名的人物。
更令人的欽佩的是,這位不僅瞞天過海把皇子偷出了皇宮,還就明目張膽地養在聖上眼皮子底下,關鍵是連韓國公都不知道真相,還以為自己養的是韓家地孩子呢。
厲害,厲害啊!
"這麼說那姓韓的是龍子了?"龍子兩個字簡直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地。
"十——十有八九——"太監膽戰心驚。
"皇家血脈何其重要,怎能任由個閹貨胡說八道。"三皇子極其不願意承認,他怒火中燒,恨不得把韓靖越的腦袋擰下來。
"——說是生下來兩腳腳心各有一顆黑痣,極其對稱——那人偷換皇子,自感罪孽深重,當場就一頭撞死在了御前——"
哦,對了,那位在撞死之前一把撕了那個進京尋子婦人的臉。連大理寺諸位辦案老手都沒發現,那位一眼就看出那婦人臉上貼著假皮。假皮之下是另一張臉,與韓世子無一處相似。
能人啊!
"啊——"三皇子滿身邪火,抬腳一踹,生生把桌案踹出老遠。
"韓靖越!"他咬牙切齒。
這個屢次壞他好事的韓靖越!身為臣子已經十分難對付了,若真讓他成了皇子——
不行,絕對不行!
看來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他眼底眸光閃爍,越來越危險。底下跪著的太監頭幾乎貼到了地上。
從宮里出來韓國公就一路沉默,看一眼身邊的兒子,心情十分復雜。
就在他跪在聖上面前請罪,準備說出深埋在心底二十多年的秘密時,沒想到晴天霹靂,他卻听聞了另一樁秘事。
他一手養大的兒子,不僅不是韓家的血脈,居然還是皇子。
他年輕有為的長子居然不是韓家人!
這讓他如何能接受?
韓國公並不是沒有嫡親的兄弟的,他有一個雙胎兄長,像他們勛貴之家涉及到爵位,自然不能放在一起養。
于是韓家瞞下了雙胎的消息,把其中的一個孩子,也就是韓國公的兄長悄悄送出去撫養。
韓國公的兄長雖是先出生的,身子骨卻不大強健,雖精心喂養大了,仍病病歪歪。能讀些書就不錯了,更不用說習武練功了。
當時韓國公府已經在走下坡路了,再有一個病弱不中用的繼承人,那韓家真就完蛋了。韓家雙親十分慶幸送出去的是那個病弱的長子。
韓國公是在能獨當一面後才知道兄長的存在的,他也曾悄悄去看過兄長,那時他為了重振韓家殫精竭慮著,忙得連愧疚的時間都沒有,偶爾夜深人靜時想的也是︰就這樣吧,就算兄長做世子他也承擔不起這份責任,以後他多看顧兄長就是了。
魏氏生子,韓國公是喜悅的,初為人父,他不顧規矩親自守在產房外,因為這個孩子對他對韓家太重要了。
然後還是出了岔子,魏氏難產,生下的男嬰半個時辰就沒了呼吸。
韓國公心頭悲痛,怎麼辦?他要出征,他不能沒有一個嫡子。有這個嫡子在,哪怕他在戰場上出了意外,國公府還能延續下去。若沒有這個嫡子在,國公府嫡脈可就斷了。
思索再三,他把兄長的遺月復子換到了自己膝下。就算這個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但韓國公仍是精心教養,隨著這個孩子越發出色,韓國公想︰就當是把曾經虧欠兄長的還回去了,佷子不一樣是韓家的血脈嗎?只要利于家族的發展,他甘願把這個秘密帶入棺材。
可誰能想到他以為的佷子居然不是佷子,而是聖上的皇子!
但凡換一家,他都能咬死口不認,是不是親生的已經不重要了,是不是韓家的血脈其實也不重要了,關鍵是他能撐起韓國公府的門楣。
靖遠是他的親兒子,可國公府若是交到他手上,呵,哪怕有他這個老父親看著,也得被敗落。
不是他看扁幼子,而是幼子實在提不上手,錦衣玉食,各種資源供著,弱冠了連個秀才都沒考出來,能指望他繼承家業?被那些老狐狸吃了還差不多。
還不如由老大頂上,有他在,國公府不僅不會敗落,還會更上一層樓,老二跟著也有好日子過。
再則,從老二的子嗣中擇優培養也來得及。
可偏偏老大是聖上的孩子,身為臣子他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聖上搶孩子呀!
"你——"韓國公心中無味參雜,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父親!"韓靖越恭敬喚道。
韓靖越的心情也很復雜,不過他面癱,看不出來。從宮里出來這一路上,他腦子就回旋著三個字"我是誰",不過現在他冷靜下來了。
"父親,不管我是什麼身世,您都是我的父親,只要您願意人,我永遠是您的兒子。"生恩哪有養恩大?在韓靖越心里,韓國公一直都是他尊敬孺慕的父親。
"好,好!"韓國公眼眶一熱,心頭十分安慰,"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這個孩子有良心,沒白養。
只是孩子雖孝順,可他哪里敢應?皇子的父親只能是聖上,從來都不會是臣子的。
"這事——"韓國公頓了頓,才道︰"還得看聖上的旨意。"
雖然大家心里都知道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還是得看聖上得意思,聖上若認,那老大就是板上釘釘的皇子,聖上若不發話,誰也不敢明著喊一聲皇子殿下。
韓靖越垂下眸子,點了點頭。
他倒是盼著聖上不認呢。
皇子?沒見都快打成狗腦袋了,有什麼意思?哪有他做世子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