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正東一如既往喜歡穿白色的衣服。
今天一身白色西裝的他,俊逸的眉眼如雪一般的干淨儒雅,像是不惹世俗塵埃的謫仙。
裴正東一只手抄在口袋里面,漆黑的目光落在趙檸月身上。
只是一眼,就別開了眼去。
很快的,他同在場的其余人攀談交好,看上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趙檸月暗中攥緊了手指,心里面五味雜陳,下意識看向身旁的杜振東。
這人唇邊噙著淡如霧的笑容,有點壞又有點多余的算計。
頓時間,她好像有點明白,他今天帶她過來的原因了。
「裴公子,好久不見。」
杜振東舉了杯,同裴正東踫杯,神態自若,看不出來任何異常。
推杯換盞之間,不知怎的,他就把趙檸月拉了起來,一只手箍在了趙檸月的腰上。
「來,月月,你替我敬裴公子一杯酒。」
趙檸月一愣。
杜振東,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她不敢看對面裴正東的眼楮,不過在這種場合之下,她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綻,不然無論是裴正東還是杜振東,都不會放過她。
「裴少爺,我敬你一杯。」
她低斂著眉梢說,現在還不明白杜振東在搞什麼名堂,方才不讓她喝酒,現在倒是又讓她主動敬酒了。
「哎——還是算了。」
中途,杜振東再次把她的杯子奪了過去。
笑吟吟的,「寶貝對不起,我忘記了,你還懷了我的孩子。」
此話一出,全場怔楞了幾秒。
杜振東這個浪子,原本真心交女朋友已經就很令人匪夷所思了,現在是作甚?
竟然還讓對方懷了自己的孩子?
杜家的老爺子很難對付,听說早就給杜振東訂好了婚事,奈何——
這個趙檸月看上去是個普通尋常的姑娘,不是哪家出名的大家閨秀啊。
裴正東唇邊笑意不減,像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只是淡淡又去清和地道,「懷孕了,自然是不能踫酒,不然對孩子和孕婦都不好。「
說完就揮了揮手,示意趙檸月坐下了。
趙檸月的臉色有些慘白,心不在焉,如坐針氈,只覺得頭皮都在發麻。
她是想瞞著這件事情,不讓裴正東知道,然後找個機會將孩子打掉,這樣就根本不知道她懷孕的事情,為何杜振東要這般害她。
是。
他害了她!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害苦了她!
心里郁悶得緊,此時此刻,她的眼中能夠看到的,就只有裴正東一個人了。
……
飯局結束。
大家伙都紛紛散開離去。
趙檸月全程都是心不在焉的,眸光渙散。
眼看著斜對面那道修長白皙的身影走了,她猛地推開了身旁的杜振東,立刻追了出去。
「啪。」
來打掃包廂的服務員,入目的是滿地的玻璃殘渣,混合著隱約的血跡。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坐在那,臉上的表情陰鷙到想要殺人。
服務員是個小哥,面對氣場如此冷沉的男人,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先,先生……您沒事吧?」
他的手指好像在流血,不知需不需要包扎一下。
杜振東沒說話,凌眉一掃,便直接把對方給嚇走了。
他「啪」的一聲又摔碎了一個玻璃杯,心里那股子淤火,沉悶在心頭,怎麼都消失不去。
她就那麼在乎他嗎?!全程都在盯著他!
門外,裴正東準備開車離去,听到身後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趙檸月可算是追上了她,她的頭發亂糟糟的,因為跑步的緣故,臉色也泛著酡紅。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追過來,可能是因為太想他了。
「對不起……」
她開頭第一句,通常就是這三個字,眼楮紅紅,如此瞧著他白皙精致的臉孔。
哪怕自己沒錯,也覺得,說一聲「對不起」,是最保險的。
裴正東上了主駕駛座,一條胳膊搭在窗邊,沒有看趙檸月,目視著前方,淡淡道,「挺好的,你現在懷了杜振東的孩子,就可以用孩子來要挾他,這樣就離我們的計劃,更近了一步。」
什麼?!
他雲淡風輕的話,宛若晴天霹靂一般,驟然劈在了她的頭頂。
原來……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
心口熟悉的痛襲上來,趙檸月用力咬著嘴唇,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的臉上,帶著毀滅一般的疼痛和哀愁。
心痛到無以復加,愛上這樣一個無心的男人,原本就是一件痛苦萬分的事情。
她從來不是灰姑娘,卻抱著一顆灰姑娘的心。
時常之間還幻想著,有朝一日,他或許能夠喜歡上自己,哪怕一點點,為什麼要一直做夢,不能清醒。
裴正東側眸,看了她一眼。
隨而就皺眉。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走到這一步,犧牲了那麼多,我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你知不知道。」
「……」
「所以現在趕緊回去,不要讓杜振東起了疑心!」
趙檸月苦笑。
他可能不知道,在她追出來的那一刻,杜振東早就應該起疑心了。
奈何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解釋,甚至連話也不想多說,「是……我知道了。」
心里某處痛得要命,宛若破了一個大洞,有凶猛的風直直鑽進來。
不管多痛,她還是要點點頭,露出體面的笑容,感覺下一秒就能支撐不住立刻倒去。
裴正東發動車子,迅速離開。
透過後視鏡,他看到那個依然站在原地,宛若已經結冰的女人,一動不動的,裴正東的眉頭忽然之間擰得很深……
那輛白色跑車,車型勻稱流暢,身影和車影,很快消失在拐角之中。
趙檸月咬著嘴唇。
她嘗到了自己口腔里面濃重的血腥之氣。
身子搖搖欲墜的,下一秒就能立刻暈倒。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呼吸不暢,真的快要痛死了。
陡然之間覺得自己似乎是要死了,往後倒下去的那一刻,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之中。
她松開了唇。
唇上是被她咬出來的血,血色迷離,鮮艷欲滴。
杜振東凝視著她,嗤笑了一聲,「你特麼的就是個白痴!我真是搞不懂你,為了這種不在乎你的人每天郁郁寡歡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