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蝶沒有說話。
她別開眼去,強迫自己面無表情,是她給不了顧清風未來,所以當初才會選擇徹底離開,她不該委屈的,因為真的不關他的事情,他已經為她做了很多了。
一遍遍對自己這麼說著,她深吸了口氣。
「不是,我是自己想走的,我已經不愛你了……」
「對不起。」
顧清風俯身擁抱住了她。
他的懷抱很輕,讓沈羽蝶覺得沒什麼重量,甚至覺得他瘦了不少。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明明那個孩子,帶給他的是歡樂不是嗎。
沈羽蝶想要推開顧清風,听到他沙啞沉痛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沈羽蝶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麼,終歸是沒有開口。
……
夜色深沉。
一棟復式的小別墅,鵝黃色的燈光落在餐廳,打落下幾分溫暖。
顧清風解開了圍裙,做了個手勢,讓沈羽蝶嘗嘗看自己做的菜怎麼樣。
「很不錯,你的手藝又精進了很多。」她道。
顧清風笑了笑,「小東他沒有味覺,但我還是覺得,不能委屈了他。」
「你們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有了很多回憶。」
「嗯。」
顧清風給沈羽蝶舀了一碗湯,「吃飯吧。」
她說好。
晚上,各自入睡了,顧清風睡不著,他去陽台抽煙。
他不是個喜歡抽煙的人,不知不覺染上了煙味,戒不掉。
電話響了一聲又一聲。
被他調成了靜音。
來電顯示「小東」兩個字,讓顧清風恍惚。
什麼時候給他改的備注,自己都忘了,好像是第二次睡了之後,他一大早醒來,發現他蜷縮成一團躺在自己懷里,頭發很軟很軟,顧清風伸手撈過床頭的手機——
按下下一秒就要響起的鬧鐘,然後劃到了聯系人的列表,修改了「小東」兩個字。
「喂。」他接了起來,聲音被記憶淹沒。
「我想你了。」
顧清風皺眉,「你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你未婚妻知道嗎?」
「我跟她已經——」
「嘟嘟嘟。」
顧清風率先掛斷了電話。
煩躁。
愈發煩躁。
但是更多的是……
顧清風仰著稜角分明的下顎線,注視著夜空。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浮上了一層陰霾,就猶如他灰色蒙蒙的心。
他也想他,小東。
……
翌日,顧清風起床,發現客廳多了兩個陌生的人。
是昨天那個給沈羽蝶糖果的小男孩,和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是白人,目測30左右的年紀了,和沈羽蝶差不多,棕色的瞳仁,五官深邃,看沈羽蝶的時候,眼底含著幾分男人對女人的欣賞。
顧清風也是男人,他將這個男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小男孩仰著頭問沈羽蝶︰「姐姐,你覺得我的哥哥怎麼樣?」
「貝爾,不準沒有禮貌哦。」哥哥斥責小男孩。
沈羽蝶笑了笑,她撫模著貝爾的頭發。
「貝爾的哥哥很帥氣,和貝爾一樣帥哦。」
「那姐姐,你和我的哥哥在一起吧!」
「咳咳。」被忽略存在感的顧清風,咳嗽了兩聲。
貝爾和他的哥哥看到顧清風,兩個人跟他打了聲招呼。
沈羽蝶介紹,顧清風是她的朋友。
吃早飯的時候,貝爾和男人已經離開了。
顧清風︰「那個男人,你喜歡他嗎?」
「你吃醋嗎?」
「我——」
明明是應該月兌口而出的話語,顧清風卻是停頓了幾秒鐘後,嗯了一聲,「當然吃醋。」
沈羽蝶笑了笑,她沒有多說。
顧氏集團總部那邊給顧清風打電話。
讓他回來,商量聯姻的事情。
「我們董事局也是為顧氏集團著想,顧清風你姓顧,你終歸是顧氏的一份子。」
「顧清風,你想要最後落得和你父親一樣的下場嗎?顛沛流離,漂泊他鄉?」
「……」
顧清風靜靜听著他們一字一句說完了。
然後啟唇︰
「那你們覺得,YC集團怎麼樣?」
「……」大家伙一愣。
听到顧清風又說︰
「YC集團的沈羽蝶,我娶她,這樣我們顧氏就有靠山了,再也不用擔心別的公司虎視眈眈了。」
說完顧清風就掛斷了電話。
繼續吃飯。
沈羽蝶放下了筷子,她靜靜注視著顧清風。
顧清風也吃不下去了,他放下了筷子,拿過紙巾優雅擦拭嘴巴。
「羽蝶,我——」
「你要娶我嗎?」
「我想好好照顧你。」
「你還愛我嗎?」
「我——」
頓了幾秒鐘。
顧清風嗯了一聲,沖她微笑,「我愛你。」
沈羽蝶笑了笑。
「那好啊,你娶我吧,既然你這麼想照顧我,當然,我們沈家這個靠山也不錯。」
顧清風沒想到她會答應這麼爽快。
「今天陪我出去轉轉吧!」沈羽蝶起了身。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出門。
博物館、水族館、美術展覽館,都參觀了。
到了美術展覽館,沈羽蝶給顧清風介紹掛在牆上的每一幅名家的巨作。
顧清風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變了。
變得知性,淡泊,溫和,以前她很冷靜,可是現在的冷靜,更像是一種徹底放下的釋然和釋懷,正如同人都要往前看,沈羽蝶也不會一直緊揪著一個已經入獄的人不放。
然後他們又踫到了貝爾和他的哥哥。
貝爾的哥哥叫貝利,是個談吐溫和的男人,沈羽蝶和他交流著這些畫作。
他們如同在混亂**通的靈魂,因為彼此對這座城市的熟悉,溝通之間毫無障礙。
這個時候顧清風才發現——他插不上話。
他像是被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
還是顧清風,還是沈羽蝶,但就是變得不一樣了。
曾經最熟悉的兩個人,中間似乎隔了一道透明的牆。
……
當晚顧清風坐飛機,回了F國的顧氏集團總部。
他坐在中間的位置,告知大家,和沈羽蝶結婚的消息,屬實。
奈何,一陣沉默過後,卻有人發出質疑了——
「沈羽蝶是YC的股東嗎?」
「貌似已經不是了吧,現在的春風集團,不是在顧總你的手里嗎,那沈羽蝶還有什麼?」
「是啊,是啊,其實娶沈羽蝶,還不如娶F國石油大亨的女兒。」
「……」
面對一眾的豺狼虎豹,這個眉眼憔悴的男人,靜靜听著每個人臉紅脖子粗的豪言壯語。
他們美名其曰是為了公司著想,實則都想要爭顧氏集團。
他知道。
他忽然覺得,守著這個早已經人心潰散的空殼,沒什麼意思。
顧清風終于是起了身。
他負手而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外面的天空。
原本還是墨藍色的天,現在變得陰沉沉的,陰霾滿布,似乎是要下雨。
果不其然,在他的話音剛落,豆大的雨滴 里啪啦擊打著窗戶,屋內的視野也變得暗下來了。
奈何這般,也擋不住屋里的人爭論。
顧清風轉過身來,他背靠著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