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堯開始查詢關于歐陽靜的很多資料。
歐陽靜之前是沈譽汀的老婆,她也是歐陽家的千金小姐,她有一個哥哥。
但是哥哥叫什麼,資料上沒有顯示。
賀堯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說不上來。
他去了警局,去找賀治騰,卻听到前台幾個小警察,在談論報紙新聞。
「這歐陽靜成了英雄,局長怎麼想的,死了也看不到了啊。」
「哎別提了,這歐陽靜也是個可憐的女人,之前也算是大家閨秀吧,琴棋書畫都會的那種,不過啊,听說還做過……雞。」
「真的假的?」
「我騙你做什麼!這件事要是爆出來,歐陽家就完了,歐陽家啥都不在乎,最在乎名聲了。」
「哎對,听說沈譽汀之所以死在監獄,就是歐陽家找人干的,誰讓沈譽汀把歐陽靜害的那麼慘呢,還有那個叫夏什麼的女人,歐陽家的人把她送去**了,夏天天混夜店。」
「嘖嘖,歐陽家的人真狠。」
「這樣的名戶,都是為了名聲,那沈潮生不也是嗎,听說不想連累江家,要和江家小姐離婚。」
「唉,沈潮生殺人這點,的確逃不了了……」
名聲。
賀堯忽然沒有去找賀治騰了,他若有所思地轉身走了出去。
出門之後才恍然——
濘城下了雨。
空氣覆蓋著一層濕冷的腥氣,腳下的土地變得坑坑窪窪。
賀堯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
隔著雨霧,賀堯和隔著三米遠撐著傘的中年男人對視。
他的父親賀治騰,穿著制服,兩鬢冒出了幾縷白發,眸光卻是深沉,看著他的眼神,多了幾分復雜的情緒。
賀堯就這麼和賀治騰對視。
他才發現,父子倆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面對面過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父親一直忙工作,而他也有自己的生活。
不遠處來了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都是重要的人,賀治騰趕忙轉過身去和大佬們招手談話,諂媚哈腰的姿態,讓賀堯收回了視線。
……
賀家。
晚上賀治騰工作一天回來了,一身疲憊。
見賀堯竟然在家,賀治騰拖著長腔哦了一聲,「你今天怎麼回來住了?」
「我想起我媽忌日快到了。」
「……」賀治騰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異樣。
「啊是哈,我最近太忙,你媽的忌日我都忘了,你有心了,你媽一定很高興。」
「爸,昨天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
「什麼日子?」賀治騰疑惑地問道。
見他滿臉不知,賀堯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了。
「爸,我媽真的是自殺的嗎?」
「這個問題我說了多少遍了,你媽是開車不小心沖到河里去的,你媽不會游泳。」
「是嗎。」
賀堯不會說,自己在賀治騰沒回來之前,去翻了書房。
在書架上無意找到了,一塊破舊磨損的游泳獎牌。
那塊獎牌不是賀治騰的,因為賀治騰才是那個不會游泳的人。
也不是他賀堯的,他賀堯根本沒有這塊獎牌。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去休息吧!」不清楚賀堯心里所想,賀治騰開始催促他。
「爸。」
「怎麼了?」賀治騰不解看過去。
賀堯靜靜地注視著他。
注視了約莫有十秒鐘的時間。
他搖頭失笑,「沒什麼,就是想這麼看看你了。」
「臭小子!」
賀治騰還是挺疼賀堯的,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這些年一直都是父子倆相依為命。
「快去房間休息吧!」
「哦對了,你今天干嘛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啊?」
「哪種眼神了?哎呀,我想你怎麼還不結婚,我要趕緊抱孫子啊!」
「……」賀堯低著頭笑了笑。
賀堯一直沒結婚。
賀治騰時不時就會催促他趕緊成家立業。
「爸,話說為什麼你和媽都沒親戚啊。」
這些年父子倆兩個人住,很少有親戚來串門。
賀治騰眸光一閃,風輕雲淡道︰「我,我有個妹妹來著,早死了。」
「怎麼死的?」
「剛出娘胎得病死的,你女乃女乃傷心欲絕,沒多久也跟著死了。」
「嗯,這樣啊。」
賀堯點了點頭。
「爸我想起我好久沒看女乃女乃了,明天我要去看看女乃女乃。」
「好,你去吧。」
賀堯這才轉身回了房間。
*
翌日,賀堯起了個大早。
原本要去看女乃女乃的。
但是,他是昨晚上剛收到一朋友的請柬,請他去參加婚禮,婚禮場地就在賀堯家附近。
賀堯是個講義氣的人,穿著西裝打扮得整齊,那麼去了。
濘城這幾天多雨,空氣中濕漉漉的飄蕩著雨絲,潮濕得讓人喘覺得壓抑。
每逢下雨天,賀堯咳嗽更厲害,到了婚禮場地一個勁咳嗽,眉頭都擰巴巴皺在一起了。
「堯子!你咋了,最近玩太多了是不是?」一男生拍著賀堯肩膀,揶揄地說。
「去你的——玩你他媽的頭啊?!」
賀堯沒好氣給他胸膛一拳頭。
他這人只是看著吊兒郎當,平時喜歡撩撩美女啥的,不正經,其實從來不真槍實彈。
在有些方面,賀堯還是挺封建的。
很快的新娘新郎就入場了,賀堯站在旁邊那麼看。
他腦子里想到了自己父母的結婚照。
他看過賀治騰和他母親的結婚錄像。
母親穿著白色婚紗,美麗妖嬈,賀治騰穿著黑色西裝,就跟現在的新郎新娘一樣,互相宣誓致詞,很恩愛。
賀治騰不止一次對賀堯說,我很愛你的母親!
賀堯也是一直這麼相信著,雖然他自幼喪母,可父親對母親的愛,堅貞不渝。
因此賀治騰這麼多年沒結婚!
宣誓的時候,一男人轉頭看賀堯,湊過來擦他狹長的眼楮,「喲,堯子還哭了?感性了?」
「唉,我想起我爸媽了,我爸很愛我媽,就是我媽死的早,可惜了!」
雖然。
他現在還不確定母親是不是自殺。
總感覺賀治騰有什麼事情瞞著他的。
賀堯心里亂亂的。
婚禮宣誓完,賀堯就走了。
他不是不給朋友面子,他是怕等會兒喝酒,兄弟幾個給他灌酒。他現在少了一個腎,實在是喝不了太多了,而且他要去墓園看他女乃女乃。
外面還在下著雨。
賀堯在街對面看見了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車牌號有些熟悉。
車窗緩緩降下,主駕駛座露出一張英俊分明的臉。
江北淵只是看了一眼賀堯,左手腕搭在方向盤上,嗓音很淡︰「上次通知我去銀泉牙接春兒的,就是你吧,賀堯。」
「……」賀堯沒有回答,垂下了頭。
江北淵沒有問他,你怎麼知道江春和在銀泉牙的。
他只是又問︰「沈潮生的另一個手下陳白,從黑市出來的,卻成功洗白從良,是你求了你父親,你用什麼條件做交換的?」
「帥叔,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呢,陳白已經進去了,殺人……不,陳白他沒殺人,夏芳菲是自殺的!」
「夏芳菲自殺這一出,我和沈潮生兩個人都沒想到。還連累了無辜的人。」
「我一定會護著小白的!」
「有人想他死,他非死不可,想堵住大眾的嘴,需要證據。至于怎麼做,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這是我調查的資料,你自己看著辦。」
江北淵把一份檔案丟到了賀堯懷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賀堯才看見,副駕駛坐著江三兒。
江三兒的眼神很復雜︰「賀堯,其實你可以選擇不看的。」
賀堯是認識江三兒的,沖他勉強一笑,「估計是好東西,我得看看呢。」
「……」江三兒的眼神更復雜了。
江北淵沒再多說,升上車窗,開車走了。
賀堯握著那份檔案,隱約猜到是什麼,他深吸了口氣,沒有馬上打開。
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就那麼慢慢走著。
這條路,他小時候和賀治騰經常走。
那個時候,賀治騰會馱著他,讓他坐在他的脖子上,吆喝著坐穩了。
他也享受過一段,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在爸爸背上騎大馬的童年。
只是那段路,太短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