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生坐在後座。
前面，開車的陳白開了嗓︰「沈業忠這幾天，經常出入人才市場。」
人才市場？
沈潮生單手撫模著下巴，若有所思。
自從沈譽汀死了之後，董慧珠的精神受到打擊，被送到了療養院療養，而沈業忠也沒什麼實權了，平時沈潮生就見他遛鳥種花，喝茶品詩，提前過上了退休的日子。
這……去人才市場做什麼呢。
沈潮生想不通。
他側眸看向窗外，正打算收回目光，一道熟悉的身影驟然映入了沈潮生的眼底。
「陳白，停車！」
「吱。」
陳白被嚇一跳。
危機感讓他警惕地環顧一周，「怎麼了？」
「我好像看到徐正東了。」
陳白皺眉，隨著沈潮生的目光看過去。
街道空空如也，只有幾排樹木彰顯著它們的地位。
沈潮生剛剛就是隨意一瞄，也不清楚，到底真的是不是徐正東。
但是那個身影，很像、很像。
「你負責查查最近濘城的航班，有沒有徐正東。」
「好。」
「……」沈潮生沒再多說，一只手搭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膝蓋。
江春和失憶，那是她上大四。
現在江春和都畢業了。
不知不覺，也過去快要一年了。
徐正東，18了吧。
沈潮生這麼想著……
*
江春和在房間里躺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恍惚間，只覺得一股清冽的氣息靠近。
睜開眼，沈潮生伸手模了模她的頭發，男人沖她笑了笑，「沈太太。」
江春和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嘟囔著，「你回來了哦。」
「嗯，給你買了禮物。」
江春和回過神來，這不是在做夢了，揉著眼楮坐了起來。
桌子上擺放著一條紅色的裙子。
柔軟的面料，剪裁得體的款式，江春和眼前一亮，這是她在雜志看到的一條裙子，特別喜歡，是濘城一位著名舞蹈家穿過的同款。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
「沈太太喜歡跳舞，這個裙子，肯定也喜歡的。」
「跳舞，對我真的很重要。」江春和抱著裙子，低著頭說。
「我知道！」
他嘆了口氣，將她納入懷里。
「就如同你對我的意義，很重要一樣，我不想失去你。」
「……」
「今天，我和你爸爸喝了點酒，聊了不少，你的固執讓我生氣，不過，我愛你，愛的是你整個人，你的固執我也愛，我應該站在你的角度去考慮的，我不想看到你難過。」
江春和輕輕推開他，皺眉，她的重點在于︰「你又喝酒了？」
「喝了一點，沒事兒。」
「萬一發燒怎麼辦？」
「不會，」他笑笑，聲音低沉，「我還要給夫人跳舞呢。」
江春和呆住了。
沈潮生也會跳舞嗎？
在她的印象中，好像……他會跳舞來著！
可是卻想不起來了。
「哎——」
沈潮生扣住了江春和的腰，將她從床上帶了下來，在她詫異的目光注視中，他還著她的腰，另一只手腕著她的手，慢慢地跳華爾茲。
月明星稀，光影相間，沒有音樂，氣氛卻甚是溫柔。
「以前我給你跳過桑巴，那個時候你腳扭了，是我害的，我很抱歉。」
「……」
「想跳舞，我們慢慢來，腰好之前，先跳這樣的慢動作，我會陪你，等到腰好了，允許你跳點熱烈的，我也會陪你，這樣，好不好？」
他在跟她商量。
夜色之下，那種低沉磁性的嗓音，讓江春和動容溫暖。
她終于是點了點頭，明亮的眼注視著面前的男人，「謝謝你，老公。」
沈潮生將她抱緊了。
「江春和，我愛你。」
認定一個人，如何去改變？
既然是她，就是她。
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這份幸福的。
尤其是，徐正東。
他，不會再讓徐正東有第二次，可以傷害江春和的機會。
*
江春和去學校上課，瞧著同辦公室的幾個老師，在串珠珠。
挺好玩的。
她就問，可不可以給自己幾串，她也想串。
老師們笑了笑︰「我們都是從人才市場拿的貨，穿一串，一塊錢，穿一千串，就是一千塊錢。」
「哦哦！」
江春和倒也不在乎多少錢，她就是覺得有趣！
她本身就喜歡首飾，亮晶晶的，她一直是小姑娘的脾氣。
平時學校課不多，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串珠珠玩了。
「人才市場在哪呀，我也想去拿貨！」
「在東區，地下城那邊，你下了班可以去看看。」
東區。
江春和記住了這個地方。
上課時間到了，她要去上課了。
「老師，你昨天沒事吧！」前排的一個同學站了起來，擔心地說。
「沒事呀，怎麼這麼問？」
「對不起老師！」
全班同學站起來，沖著江春和鞠了一躬。
這大陣仗，讓江春和束手無措。
班長開了口︰「老師的老公今天來班里了，他和我們說，老師的腰不好，不能跳舞，可是老師頂著腰傷為我們跳了，我們……對不起老師。」
「沒事啊！不關你們的事情，我自己想跳了！」
「我們以後不會再讓老師跳舞了，要是老師的老公生氣，就不好了！」
聞言，江春和笑了笑，眉眼彎了起來。
「他沒有跟我生氣！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老師包包上掛著的小人兒，是老師嗎？」一個同學，指著江春和的包。
江春和低頭看過去。
這是她的等等啊。
沈潮生送她的第一件禮物。
「嗯！是我，這是我老公親手給我做的。」
語氣中帶著一點小驕傲和自豪。
事實上沈潮生給江春和做過的東西，不少。
每一件，都讓江春和很喜歡，只因為他很用心。
「那我們開始上課吧！同學們都坐下吧。」
江春和翻開面前的音樂課本，開始講課了。
這一節課，她的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
這樣的開心，掩飾不住，在場的同學都能看得出來，她眼角眉梢漾開的歡喜。
快下課了，課也講完了，江春和把課本扣上了，隨手指了一個同學，讓她唱歌。
這是每節課末尾的小活動。
哪怕唱的不好，江春和也不會笑話她。
「老師，你今天好開心呀，是因為你老公嗎？」
「嗯！我老公是個商人，他今天很忙的，還有好多工作，可是他來學校了，我就覺得他很在乎我，所以很開心！」
「哇哦~老師，你很愛你老公吧？」
愛……
江春和頓時沉默了。
她愛沈潮生嗎？
這三個字，迄今為止，從未對他說過。
她恍然想起，那天無意間經過他的房間，門是虛掩的，沈潮生似乎是累了，衣服都沒有月兌，就那麼靠在床頭睡著了。
他的旁邊擺放著一部錄音機，在循環播放著一句話︰
「沈潮生，我愛你！」
「沈潮生，我愛你……」
一字一句的聲音干脆，是她江春和的聲音，她不是听不出來。
江春和忽然心口一痛。
之前的她，真的很愛沈潮生嗎？
但是，他一定很愛她的吧！
就像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在汲取著這一份難得的水源，那一聲我愛你，讓江春和的心一直蕩漾著，很多情緒也變得清明起來。
「老師，你在想什麼啊？」同學們的話拉回了江春和的思緒。
她搖頭笑了笑，笑容璀璨到外面的陽光都黯然失色。
「沒什麼！我老公，有時候也會有不好的地方，不過大多數，還是對我很好的，我，很愛他！」
「哇哦~~~」
全場發出了曖昧的唏噓。
細碎的陽光落在江春和的肩膀，她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微博，發出去。
*
此時，同一時間。
集團，會議室。
沈潮生坐在最中間的位置，目光冷靜，姿態卓然，听著下屬們的匯報。
私人手機被他放在身旁，忽然手機震動了兩下，他對江春和的微博，是特別關注。
所以她每次發動態，他立刻就收到了。
「我好像，愛上了一個王八蛋！」
「蹭！」
沈潮生的迅速起身，讓在場的員工們，紛紛流露出不解。
「沈總，您怎麼了？」
「抱歉各位，我有事情，現在散會。」
說完，抄起一旁的外套，風風火火走了出去。
秘書反應過來追出去，問他去哪。
奈何人已經走遠了。
這是秘書第一次見沈潮生這麼焦急。
莫非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黑色的勞斯萊斯如魚般疾馳在寬闊的馬路上。
沈潮生注視著前方，握著方向盤的修長手指，隱隱的像是在發抖。
那張如玉般的面孔，此時浮現出幾縷溫和又激動的笑意。
車子停在了濘城附中的門口，車子還未停穩，沈潮生就急匆匆走了進去。
他的唇扯開了一抹弧度。
他的步伐輕快。
感覺，活到現在，自己從未這麼開心過！
「春兒——」他難得失禮，沒有敲教師辦公室的門，就闖了進去。
辦公室的老師們面面相覷，問他找誰。
「抱歉，我找江春和！」
「小江老師還在教室，沒回來呢。」
「謝謝！」
沈潮生趕忙朝著她的音樂教室走。
手里還握著那一部手機，手指緊緊地握著，眼角眉梢都被細碎的光子打落了。
江春和。
我終于等到了，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