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期的袁清風,自從找回冷月,並向她求婚以後,他是真正的活過來了。
他辭去了大學和鄧世財團的工作。
他去了律師樓,真正的執掌了律師樓的帥印!
他把律師樓的工作,都集中在周一和周二處理完。偶爾的特殊情況,他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余下來的大部分時間,他恨不得分分鐘都和冷月呆在一起。因為,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充滿了嶄新的快樂,充滿了滿滿的幸福。
而冷月呢,她也放掉了手上的一切工作,和清風開始了他們生命中最難忘,最輝煌,最甜蜜,最熱烈的一段愛情。
歲月里柔和的全是最炙熱的火花,熊熊的,猛烈的燃燒著。
仿佛這一世和那一世的感情,都必須在這一段時間內得到彌補,他們瘋狂的追求著快樂和愛情。
冷月一反往日的淡然,她變的那麼熱烈,那麼奔放,那麼渾身都燒著火,使清風為之沉迷,為之融化,為之瘋狂。
舞廳中,他們盡情酣舞。
酒店里,他們豪飲高歌。
海邊浴場,他們踏著落日尋夢。
湖畔小溪,他們劃著小船捉月。
他們穿著漂亮的騎馬裝,雙雙奔馳在跑馬場上,那高爾夫球場,也不時閃現他們的風姿。
累了,倦了,他們就回到冷月那夢幻般的房子里,靜靜的仰臥著,輕言細語的訴說著他們的痴情。
在這一段時期中,他們不僅彌補著過去的愛情,也透支著未來的快樂。
這一天,袁清風帶著冷月,開車出游了一整天。
他們沿著新開發好的海濱公路,經過海濱浴場、金門、石山、一直沿海繞著。
每到一個地方,他們就停下來散步,玩耍。
他們吹著海風,踏著沙灘,曬著太陽,看著海浪……海,是屬于夏季的,也是屬于春夏秋冬的。
海邊都是人潮,海濱浴場尤其的擁擠。
他們沿海逛著,享受著那種屬于深秋的海濱氣息,那種氣息是涼爽、歡樂、而自由的。
清風注視著海面,他問冷月︰「喜歡海嗎?」
冷月隨著他的視線望向那一望無垠的大海深處。
「我想,絕大部份的人都喜歡海。」她說︰「因為,現代人的生活的範圍都太小了。」她頓了頓,又笑了笑。「小小的公寓、小小的房間,人的喜怒哀樂,全在房間里發生了。前兩天,我看到網絡上攻擊三廳電影不寫實,我就覺得很好笑,三廳是太寫實了!我們現代人,就生活在客廳、餐廳、咖啡廳里,如果再加一個辦公廳,就更好了……」
「那篇文章大概是指現在的電影太干淨了。」清風的興致提了起來︰「它們缺少的,是一張床,一張溫暖的床!」
「哦?」冷月仰頭去看清風,然後笑了笑,問他︰「真的嗎?」
清風沉吟了一下。
「我也不太清楚。」他說︰「有時候,我覺得寫批評文章的人並不一定要批評什麼東西,而就是要‘批評’!」
「對極了!」
冷月接口。
「這就是人性!」她望著遼闊無邊的大海。「罵別人一直是表現自己最好的方式。對了,」她想起被拋掉的主題︰「海!海在于它好大好遠好遼闊。當人們被關閉得透不過氣來的時候,會喜歡海。某些時候,海是相當具有‘人性’的。」
「海具有人性嗎?」
清風困惑的看她。
「听不太懂呢。」他說。
「你看看它。」
冷月把清風拉到身前。
她雙手扶著他的肩,讓他面對著大海。
「它有時平靜,有時凶猛,有時溫柔,有時喧囂,有時清澈,有時深沉莫測……」她嘆息著說︰「最主要的是,它一直在動,一直在變。看看那些小泡沫,一個接一個,此起彼落,你現在看到的,跟你兩秒鐘前看到的,已經不是同一個泡沫了!你見過更容易變的東西嗎?人,也是這樣的。」
「可是,許多人的生命是不變的。」
「你看到的是不變的生活,並非不變的人生。」
冷月挽住清風,向海濱浴場的販賣部走去。
「事實上,即使是生活,也在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至于人的心態,實在和海一樣,是變幻莫測的。」
清風停下腳步,俯下頭看著她。
一身淡紫色衣裙的冷月,是那樣特別,那樣飄逸,那樣美麗。
她的面孔,充滿了光彩,眼里,也閃爍著陽光。
「月兒,我有時真搞不懂你,你這個小腦袋里,為什麼裝著這麼多東西?你會去研究海,去研究人性,而又會把這兩樣東西相提並論。」
「人都有聯想力的,這一點也不稀奇。」她笑了。
「讀書的時候,我常和幾個好朋友到海邊來露營……」清風說︰「一種逃避,從研究室、教室……逃到海邊上來。看著海,想著生命。」
「你那些好朋友呢?」冷月問︰「他們變了嗎?」
「變!」
清風說了一個字。
「變?」
「是啊!像海浪一樣,大家都在變。有的出國了,有的改行了,有的結婚了,有的去大公司了,有的當老板了……總之,大家都變了。而且,大家都很忙,偶爾,彼此通個電話,互相問問近況,就是最大的聯系了。至于海濱露營,已經成為記憶中的一個小點而已。手機這玩意兒,縮短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拉長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對!」
冷月深表同意。
「因為手機隨時可以和對方談話,見面的次數就一次比一次少了。」
他們說著說著,已走到販賣部前面,這兒擠滿了游客,都在買吃的喝的。
「想吃點什麼嗎?渴了吧?要香吉士還是果汁?檸檬汁怎麼樣?」清風問。
「好的,就檸檬汁。」
冷月微笑著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清風端著兩杯新鮮的檸檬汁,從擁擠的人群里返回來。
「謝謝。」
冷月接過來,喝了一口。
然後,她抬頭看看天,看看雲,看看遼闊的海。
「同樣是海爆,」她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氣氛卻完全不一樣!剛剛是沙岸,現在是岩岸。沙岸和岩岸的感覺是兩種,沙岸平和,岩岸驚險。古人詩句中有‘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句子,指的就是岩岸。」她指著岩石︰「你瞧,海浪洶涌飛卷,浪花是一連串的飛濺、打碎的白色泡沫,那就是‘卷起千堆雪’。」
清風大口大口的喝完那杯檸檬汁,然後低頭凝視她。
「你好博學。」他說。
「不。這是誰都念過的句子,只是不一定記得。」冷月溫柔的望著清風說︰「大概中學課本里都有吧!」
「月兒,」
清風嘆了口氣,摟著她的肩膀。
「你實在是太聰明了。」
「別灌醉我。」她笑了︰「否則,我會睡著的。我想……」她靠在他的懷里。
「我現在……需要一張床!」
「你累了?」
清風關切的望著她。
「嗯!」
冷月含蓄的一笑。
「怎麼,難道你要送我回去嗎?」
「當然!」清風望向不遠處的咖啡廳。「只要你願意!」他摟著她向咖啡廳走去。
「你知道嗎?」冷月笑了笑,邊走邊說︰「女孩子通常都會幻想這樣的事兒……當我像枯萎的花朵般,獨自呆在華麗的人群里,這個時候,忽然出現一個白馬王子呼喚我的名字,體貼的摟著我的肩膀,輕撫我稍微凌亂的頭發,像這種幻想。如果還可以送到家門口的話……」
「那就真的是太完美了!」清風噗嗤一笑,摟緊了她。
「什麼嘛,」冷月笑著,用頭蹭了蹭他的下顎,又撒嬌的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腰。「你是哪位呀?我們認識嗎?真的不記得了!」
「好哇,小壞蛋!」
清風也笑著,去捏冷月的臉頰。
「現在呢,馬上送你到家門口有點不太可能,我們只好先去咖啡廳坐一坐,希望你像影子那樣坐在那里,我不想一個人呆著。」
「有一部電影里曾經看到過……」冷月接著說︰「有一種咖啡叫醉生夢死,喝下去就會忘記之前所發生的一切,我不知道這家咖啡店有木有這樣的咖啡。」
「那麼,我們進去尋一尋?」清風笑著,眼神閃爍。
「好的。」
冷月笑著點頭。
他們拉開了咖啡廳的大門。
那是一家很有意思的咖啡廳。
冷月沒注意那咖啡廳的名字,只注意到那咖啡廳的設計。
那咖啡廳像一條船,纜繩,漁網和燈光把它布置得如詩如夢。
牆是用粗大的原木釘成的,上面插著裝飾性火炬,掛著鐵錨,充滿了某種原始的、野性的氣息。
而在原始與野性以外,由于那柔和的燈光,那朦朧的氣氛,和唱機中播的一支英文歌,把那餐廳的空氣渲染得像個夢境。
冷月四面環顧,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她對清風說︰「沒想到海邊竟有這樣的咖啡廳。」
「很浪漫,很有情調是不是?」
「是呀!」冷月點頭。
他們走進去,然後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來。
「我先去一下洗手間。」冷月又站起身。
「好的。」
清風點頭,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