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不敢相信似的,望著故作鎮靜的老媽袁靜。
漸漸地,一種得而復失的,不詳的預感浮上了他的心頭。
他的腿軟了,頭暈了,臉上,也失去顏色了……老爸袁博剛剛講過的善良理論呢,也在一瞬之間就失去了效力!
「不!不可能!」
他跌坐在木椅上。
「她沒錢沒鑰匙,而且,她還病著……她沒法打車!」
「可是她……確實,回去了。」袁靜的話即沒底氣,又有些結巴。
「不!」
清風叫著。
「她不可能不告訴我一聲,就這樣離去!不可能不告訴我,就這樣走掉!除非是你們……」
他固執的搖著頭,瞪大眼楮盯著已經慌神的父母,他說不下去了……
看著清風那殺死人的目光,袁靜的心猛然間往下一沉!鎮靜從她的臉上,漸漸的退去了!她相信,自己的臉色也一定像兒子清風一樣,是非常難看的。
她剛想解釋些什麼,說些什麼,這時候的清風卻發出一聲撕裂般的狂喊︰
「冷月——」
他站起身,狂奔而去。
他奔上了樓,奔上了冷月住過的客房。
「冷月!月兒!你在哪兒?在哪兒?!!」
室內空空的,沒有人。床鋪整齊的疊著,就像以前一樣,一切依舊。清風四面環顧,沖進了套房,他敲著浴室的房門,衛生間的房門,他叫著︰
「月兒!你在里面嗎?你出來——別和我開玩笑呀!別躲起來呀!你出來!出來呀!冷月!冷月!冷月——」
背後有腳步聲,他猛然車轉身子,大叫︰「冷月!」那不是冷月,是袁博夫婦挺立在後面。
袁靜拉開浴室的房門,拉開衛生間的房門,然後,她用一只溫柔的手,按在清風的肩上,她輕輕地說︰
「孩子,冷月她……真的,回去了。」
「不——」
清風狂喊。
「她答應過我,答應不在生我的氣!答應陪我一輩子的!她不會一聲不響的就走開!她不會!」
轉過身子,他沖開了父母,開始在每個樓層,每個房間的搜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叫︰
「冷月!月兒……你在哪兒?你出來!快出來!出來呀!我求你!求你!出來——」
沒有人,沒有冷月。
然後,他看到母親袁靜站在那兒,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他搖著她,嚷著︰
「媽咪!你告訴我,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我知道,你不喜歡冷月,一定是你把她藏起來了!是不是呀!媽咪!」
「你住手——袁清風!」
袁博趕過來,拉開了清風的手。
他直直的望著他,一字一字地說︰
「她走了!冷月走了!我是看著她走的!可是,她不會消失不見的!你——還有她的電話,還知道她的地址,不是嗎?這不是世界末日啊,兒子!」
清風悚然而驚,像是從一個迷夢中醒過來。
「是的!我有她的電話號!對,手機!」
他發狂似的翻著袁博夫婦床上的被褥,翻著可能存放手機的地方,嘴里還發狂似的大吼大叫著︰
「不見了!不見了!該死的手機不見了!」
「兒子,你的手機一定在你的臥房吧?」袁博提醒著清風。
「是的!臥房!一定在臥房!」清風像旋風一樣的又跑到了樓上。
「我的手機在哪里呀?我手機,等一下……我手機到底去哪里了?放哪了……哎呦,放哪兒了呀?」
等袁博夫婦追到了清風的臥房,書房,又追到了冷月住過的客房,驀然間,他們的心就沉進了地底。
他們觸目所見的是,清風面色慘白,兩眼發直,嘴唇毫無血色,神情迷茫而麻木。
他一語不發的瞪視著手里的兩支手機,跌坐在床沿上。
袁靜被兒子的樣子嚇到了!也震撼到了!她搖晃著清風的肩膀,大聲的對他喊︰
「清風!你怎麼了!你說話呀!」
袁博劈手拿下清風手里的還在響著的手機,緊張的貼在自己的耳邊。耳機里傳出的是︰「您撥打的電話沒有開機,請稍後再撥!」
「她什麼都沒帶,手機也落在這里了……」另一支手機,從清風的手里滑下來,落在地毯上。「她走了!真的走了!又一次消失不見了!」
抬起頭,清風的眼楮血紅。他嘶啞著喉嚨,低低的,沉痛地,慘切地自言自語。
「不會的,兒子,你不會找不到她的!」袁博抓住清風的手腕,搖晃著他。
「完了,這次真的完了!」清風甩開袁博的手,他雙手抱頭,不自禁的拉扯著頭發。「她就這樣悄悄的走了!走了!走了!走了——」他瘋狂地喊叫著。
「兒子……對不起!」
袁靜怯怯的移了過去。
她伸出手,輕輕的拿開清風抱頭的手。
她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望著痛苦的兒子,她低聲地說︰
「也許……她回了她原來的住處。」
清風茫然的抬起頭來,茫然的看著母親,茫然的站起身。他像一個蹣跚的醉漢,搖搖擺擺的向屋外走去。
「你去哪里呀?」
袁靜拉住了他。
「我得去找她呀!」
清風喃喃的回答,機械的邁著步子。
「我要找她回來哦,因為,她是個孤兒啊……她無依無靠……她舉目無親……她處境卑微……她像浮萍一樣啊……」
他用手敲著自己的頭,一任淚水奔流。
「她歷盡艱辛,只是……只是為了……找我呀!可是我,卻常常把她弄丟……」
「快!跟上他!」袁靜推了袁博一把,拭去了面頰上縱橫的淚。「追他去!」
袁博醒悟。
他跟在清風的後面,一起奔出了大門。
*
整個一個上午,袁博和清風都沒有回來。
終于,臨近午時了,爺倆神色疲倦的回來了。
一看表情,袁夫人的心便沉進了地底。袁博悄悄的給了她一個眼色,拉著她的胳膊,低聲說︰
「冷月已經不在她原來的住處。听鄰居說,就在昨天,她已經搬走了!清風他……很受打擊……我們現在幫不上任何忙,還會給他添堵。所以,我們先走開吧!別打擾他,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他們倆剛剛準備離開,就听見清風的臥房里傳來一陣 里啪啦的聲音,玻璃破碎的巨響。
他們又趕緊跑了回來,但,屋門已被清風從里面鎖住了。他們無法進去,只能在門外大聲的勸解。
過了好一會兒,屋內安靜了。
而且,整個一個下午,再沒有任何的聲音。
清風就那樣呆在屋里,不動,不說話,不做任何事情。
黃昏來了,夜又來了,室內暗沉沉的沒有一點光亮。袁清風終于清醒過來了,他搖擺不定的站起身,踉蹌著,模索著走到牆邊把電燈開關開了。
屋內大亮。
他望著滿屋的凌亂,想起不知何處的冷月,淚,終于慢慢的涌出了他的眼眶,滾落在他的衣襟上。
「月兒……」他低語。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我們一定會很快見面的!」他再度低語︰「即使找不到你,我也會等待,等待你再次的出現!即使等到雞皮鶴發,我仍然會等待!」
*
一個多月過去了。
現在的袁家,整個的陷入了混亂里。
自從清風和冷月失去聯系之後,清風整日的惶惶如喪家之犬。
大學里,他告假了。
鄧世財團,也見不到他的人影了。
每天,他只是奔走,貼尋人啟事,登報,電台,電視台,尋找,再尋找……他還常常去警局打探消息。可是,無論他怎麼尋找,無論他怎麼登報,無論他跑遍了多少歌台舞榭,都再也沒有冷月的任何音信。
她就像一縷青煙,一片浮雲,隨風逝去之後,竟連絲毫痕跡都沒有留下。
「放棄吧!別再盲目的找尋了!一個人安心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是怎麼都不可能找到她的!」清風的父母這樣說。
放棄?他怎能放棄?他無法放棄!也不能放棄!
他尋找,尋找,尋找,瘋狂的尋找……只差把地球翻一個遍。但,茫茫人海,伊人何處?
深夜,他常常徹夜不眠。
他嘗試著酗酒和吸煙來麻醉自己。
一杯接一杯,一支接一支,一直到天亮。
每當這個時候,袁靜和袁博也無法入睡。他們有時會守在門外,有時會在自己的臥室里聊天。
他們聊冷月,聊清風,聊他們不能理解的痴情。解讀他們的思想,聊他們的點點滴滴。
「干脆成全他們吧!」袁博對夫人說。
「以為我不想麼?」袁靜陰沉著臉,痛苦的說︰「事情都發生了,出了事故了,還能怎麼樣?」
「是呀,沒辦法了!」
不止一次,袁博和袁靜都在托關系,‘走後門’的去查找冷月。他們還動用了私人偵探,和戶籍室的朋友。可查來查去,竟然沒有任何冷月的線索,也沒有任何冷月的戶籍和檔案。連冷月所簽約的鄧世財團和小說網,他們也派人進行了調查。但令他們百思而不解的是,鄧世財團說已經解約,無法聯系。而冷月所簽約的小說網,登記的依然是筆名,而沒有任何實名制的登記。
難道,冷月是‘穿越’而來的‘仙女’嗎?否則,怎麼可能查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