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想起了古人的詞句︰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再加上那盈盈的眼波，那近乎聖潔的笑容……天吶，她多麼像冷月，又多麼不像他的冷月，她高雅的像一尊神祗，而那笑容，卻來自于凡間！
「你——預備這樣嚇人的一直瞪著我？」冷月望了望郭嘉的那雙呆看著她的眼楮，她忽然的笑了，然後她說︰「難道嚇人，是你的專長嗎？」她聲音低柔而略帶磁性。
郭嘉怔了怔，依然瞪著她。
「我臉上有字？」冷月笑著再問。
郭嘉又怔了怔，醒了。
他凝視著冷月，面色有些遲疑。
「沒有！」他加重了語氣，又搖了搖頭。「沒有字！」他說︰「但，你眼楮里有太多的秘密！」郭嘉咬了咬嘴唇，振作了自己。「而且，你像一本書，一本非常神秘，非常動人，非常吸引人，又非常深厚的一本書！」他一口氣的說著︰「從我見到你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我必須弄懂你，必須翻開這本書，仔細的研究一下！」
「那你可要費心嘍。」
冷月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
「做一本又厚又難讀的書當然好哇！」她似乎心無城府的說︰「總要比，做一目了然的照片要神秘哦！」她頓了頓。「我也非常希望自己是一本看不完，讀不完，也研究不完的書！」她又對他笑了笑︰「但怎麼辦呢？我叫你失望了呀！」她走到書架前，淡淡的又說︰「我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人，我不希望成為你研究的目標！」
「啊嗚……」郭嘉笑了︰「我收回剛才的言論。」
他靠在書架上，雙手合抱，再定楮的凝視冷月。
「你穿的這是家居服嗎？」他沒話找話的問。
「NO！是睡袍。」
「哇！真是新氛圍，新發現哦！」郭嘉的眼神閃爍著，深不可測，也令人不安。「這睡衣真的是美，美的不得了。」他俯向她，目光灼灼。
冷月瑟縮了一下，挺了挺脊背。
「你嘴皮子上的功夫也是厲害的不得了呢。」她說。
「哦哦！」郭嘉有些尷尬，他讓開身子，問了一句。「想看書？」
「是，精神好得很。」
冷月悄悄的抬起睫毛，偷偷的從睫毛縫里望了他一眼。
「那麼，你呢？」她問。
「我呀，」郭嘉笑了︰「漫漫長夜，孤枕難眠，我想找幾本書當朋友。」 他伸出右手，很紳士的做了一個手勢。「那就請吧！里面的書很多。」
他把冷月讓進了書房內。
他跟在她的後面，那一雙眸子卻仍然不肯放過她。
冷月沒有看他，但卻能感覺到他目光的火辣，就听他解釋著說︰
「今天晚上，是該我值夜陪大哥的。但他今天表現的很好，不到11點就睡了。而我——陪他熬夜成習慣了，反到睡不著，我想找一本書來打發時間。」他很深刻的又看了一眼冷月，然後有點自嘲地說︰「書——可以治療一個人的孤寂！不是嗎？」
「不錯，一本好書確實是一種良藥！」她望向他，話鋒一轉︰「但，我覺得你更需要一面鏡子！」
「鏡子？」
郭嘉不解。
「照著鏡子好好的反省，你就不會覺得孤寂了呀！」
看著冷月那有些冷冷的，似笑非笑的眼神，郭嘉心中驚悸！叫我好好的反省過去，這號稱葉霜的女人難道真的是我的冷月嗎？可身份證上的年齡是怎麼回事？她的名字又是怎麼回事？她的到來是福還是禍？
他搖了搖頭，他不願意想這個問題。
「你的話像是重量級的錘子，被人打了一下腦袋後，所以糊涂了！」他說。
「哦？」
冷月瞪著他。
「我以為你至少會說，我懂，活著的時候最寂寞，我擁有的都是僥幸，我失去的都是人生呢！」
「唔，」郭嘉哼了一聲，重重的抽了口氣，然後，他低而清楚的說︰「你知道嗎？知道你在我眼里，到底像什麼嗎？」
「噢？」
冷月怔了怔。
她停住了翻書的手，然後望著他。
「像一部沒有字幕的法國電影。」郭嘉說。
「什麼意思？」她問。
「很優雅，但看不懂。」
「哈！」
冷月大笑。
「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什麼？」
「像好萊塢的動作片。」
「怎麼講？」
「一旦電影散場之後，就不想再看第二遍。」
「哈哈哈……呵呵呵呵……哼哼哈嘿……」郭嘉尷尬的，亂七八糟的大笑起來。
「可電影散場之後，是需要保護人滴！」他的眼楮里流轉著光芒，視線在她漂亮的臉龐上深深的巡視。「需要幫助的話，無論是什麼，對我說！需要依賴的人，無論如何，可以依靠我！我的肩膀無論如何都會為你空著。」
「你……沒喝多吧？」冷月問。
「滴酒未沾。」郭嘉嬉笑著回答。
「沒喝多怎麼會說醉話呢？」
冷月笑著自言自語，她踱步巡視在這間像小型圖書館似的書房里。
「哇！」面對這些藏書和真品，她驚愕而眩惑。「這是一個小型的圖書館耶！這麼多書怎麼看得過來呢？」她邊說邊按捺不住的走近這些圖書。
「我可是教授。」郭嘉噗嗤一笑說︰「我是博覽群書的！」
「教授？」噗的一聲，冷月也笑了。「看到了大人物喔，我的壓力山大噢！」
「壓力山大的該是我才對吧？」郭嘉忽然傾身向前，並且一伸手，就拉住了冷月的手臂。「我還以為你會說，活著的時候，有個想抓住的人，而那個人正是我呢！」
他的拉扯，使兩個人的距離突然的拉近，這給冷月帶來了極大的壓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是他那雙光可鑒人的皮拖，接著是那高檔而閃亮的睡袍。
「我們有關系嗎？」
「你說呢？」
郭嘉笑著反問。
冷月瞪著他，她伸出另一只手，輕輕的拿開了握著她的手臂。
「如果一定要有關系的話，我和你大概是仇人的關系吧！」冷月嗤笑著，揉了揉被郭嘉抓過的手臂。「因為你的手，還真的是練過的，如果惹毛你，我怕會當場沒命吧？」
「你不會沒命。」郭嘉大笑著。「相反，如果你要倒下，我會撐住你！如果你沒有退路，我會幫你打出一條來！如果你需要一雙臂膀，記住，我就在你的後面！」
「噢？」
她看他，似笑不笑，似冷非冷的看他。
「不要把話說的那麼滿，說的那麼信誓旦旦！」
她的笑容沒有了，那大大的眼楮里，也閃著冷嗖嗖的寒意。
「如果是一個單純的女人，你的誓言，你的手勢，你的眼神，你的笑容，都是她夢想活下去的理由！」她冷冷的說︰「可是理由隨時都能變！心也會隨時改變！約定也會破掉！看你現在迷迷糊糊的樣子，完全像個麻醉藥還沒醒過來的人，怎麼能相信你的話呢？」
這一語雙關而又超級流利的語言，叫郭嘉听著即有點蒙圈，又叫他陣陣的心寒。
難道她真是我的冷月嗎？身份證上的一切都是假的嗎？他的眼楮忽然一陣的潮濕……他跟在冷月的身邊，訕訕地說︰
「一見你就覺得我們有緣，為什麼呢？因為以前的我，曾經是一個愛情的罪人，雖然想一直愛來著，但世事無常……」
冷月看了他一眼，忽然的笑了。
「想听一下藏在我心里的真實感受嗎？」
「想听！」郭嘉驚喜的注視著她。「非常想听！」他瞪大了眼楮。
「好吧！」
冷月的笑容是隨性而神秘的。
「既然你非常想听，那我就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好啦！」她收起了笑容，滿臉的正氣和不加掩飾的一本正經。「你剛才說自己是一個愛情的罪人，換句話說，你曾經是一個無情的背叛者，對嗎？」
「這個……」
看到郭嘉的臉一下子漲紅又變白，冷月炯炯然的眸子深幽幽的盯著他看，她的嘴角掛著笑意，而她的聲音是淡淡的，她說︰
「背叛應該是有資本和自身魅力的，但我不明白的是，如此平庸和蒼老的你，資本在哪兒，魅力又在哪兒呢？」
冷月收回了目光，並把目光轉向了書架。
她不想去看他，但她知道，他的臉色一定是難看極了，尷尬就極了。
「蒼老？平庸？」
郭嘉似乎驚跳了一下。
他瞪大眼楮，以為自己听錯了。
他這一生，還從沒听過如此難听的話，如此叫他心驚肉跳的話，他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難道我說錯了？」
冷月又回眸看他，那大大的眼楮，平靜而安詳，有種近乎純雅的天真。
「哦！」
郭嘉又呆了兩秒鐘，然後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來。
「NONO！」他滿臉漲紅又搖頭。「你說的很對！」他忽然輕嘆一聲，聲音啞而澀。「但你不知道的是，平庸和蒼老是對自己的懲罰，也是對她思念的見證。」
「思念？」
冷月不屑一顧的笑著。
「難道是因為記憶嗎？」她問，但她不想給他回答的機會了。「你現在應該慶幸。」她又接著說︰「如果她看到了這樣的你，我想會失望和後悔吧？後悔她當年的有眼無珠和明珠暗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