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她們只是這樣相對而視，好像整個世界都消失了，都不存在了。
「嗯，嗯，嗯——」
小玉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口咖啡。
「碧雲天，黃葉地，」她忽然念起了範仲淹的詩詞︰「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她念了上半闕後，忽然停住了。
「黯鄉魂，追旅思，」冷月接下去念︰「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當她念到‘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這兩句時，冷月的心，酸酸的，痛痛的，有一滴淚，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來。
她抬起淚眼掃了小玉一眼，她知道她要表達什麼了。
「記得嗎？這首詩詞，可是我們倆在學校演出時，合誦過的。我們，還因為這首詩詞，而得了‘臉盆’大獎呢！」
小玉的眼楮濕濕的，她望著冷月，又感動又欣慰。
「是呀，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冷月眼楮里含著淚說︰「現在想起來，就如同昨日一樣。」
「其實我，是想勸勸你的。」小玉嘆息著搖搖頭，還是先進入了主題。「但是我，又不知該如何的表達。」
她沉吟了片刻，目光溫柔的望著冷月。望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說到遠山呢，我雖然不太清楚你們的來來回回，但從你五年前的聚會醉酒，從你的那本《約定來生》中，我就多多少少的知道了，感覺到了你的思想和感情……我想，你這五年的加速成熟，都應該是那個遠山害的！」
小玉平靜的說著，她的眼神里，卻充滿了苦悶和矛盾。
「我知道你這個人一向追求完美，喜歡那種轟轟烈烈的，死去活來的，淒美浪漫的感情。你那多愁善感的小神經和豐富多彩的感情世界，我也很了解，很清楚。我更清楚的是，你這些年的無奈和自卑。」
「自卑？」
冷月喃喃的念著這兩個字。
「你已經知道，我一直自卑了？」
「是的，我知道！」
小玉望著她，又輕嘆一聲。
「知道歸知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你要以一種什麼樣的身份，到那個遠山的身邊呢？」
「保姆！」
「保姆！？」
小玉似乎嚇了一跳。
她盯緊冷月，又搖頭。
「這怎麼能行呢？你怎麼能干這樣的活呢？」她連聲的說︰「不行不行哦！」
「怎麼不行？」
冷月去抓小玉的手，不解的問她。
「你想想看哦，你會做什麼呢？家事你可是個半瓶子醋，而遠山的腿呀，可能需要按摩什麼的，你會嗎？」
「哦，是這樣喔。」
機靈一下，冷月似乎被小玉點醒了。
想到這些天的困惑，她忽然的又笑了。
她握小玉的手又加了一些力，她的眼楮亮了，語言也充滿了熱情。
「小玉呀，我的朋友，我要謝謝你，謝謝你 ！」冷月激動的說︰「你的這番話對我意義重大咧！你為我指點了迷津哦，你是我的希望之神耶！」
小玉楞了楞。
「難道沒听懂我話的深層意思？」她自語著，臉色有些不安。「我怎麼就為你指點了迷津了呢？」她問，不解的看著冷月，眼神里，是無可奈何的。
「不會，可以學呀！」冷月充滿熱情的說︰「我認識中醫朋友，他很厲害的，我可以請教他呀！」
「可是……」
小玉瞪大眼楮，緊緊的盯著他，神色有點怪異。
「你們家李民會同意嗎？會同意你去做幫佣嗎？不用和他商量嗎？」
小玉率直的問，語氣中有幾分莫名其妙的不滿。
「不用！」冷月想了想，認真的、坦白的、誠懇的繼續說︰「如果他知道實情，是不會同意的，一定會投反對票的。我就說去體驗生活，他也不會太追究！」
「即使是這樣，有童話故事里的灰姑娘變皇後的，但，我卻感到，你從皇後變成灰姑娘了！」
小玉長嘆一聲，靠進了座椅里，她的眼光深沉而懇切。
「听我一句話，好嗎？」
「好，我听你！」
冷月被動的說，像個迷失而听話的孩子。
「一定要去的話，自己一定要多保重，就當是真的去體驗生活好了。否則，我也看出來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說句實話，李民雖然不是你最初的愛，但他卻是個很可靠的男人！我希望你快去快回，不要把自己搭進去，一段時間之後，這段感情也該畫上一個句號，而不是感嘆號，更不是省略號。」
小玉誠懇的望著冷月，語重而心長。
「好！我會听你的話，我不會在那兒呆太長的時間，多則二個月，少則一個月，以後，我會好好的跟李民過日子。所以，你還是祝福我吧！」
「好吧……祝你成功！」小玉笑笑，凝視冷月︰「不過，人生，又有多少個完美的夢呢，月亮缺的時候，比圓的時候多的多。」她沉吟了片刻，又說︰「回來後，別再讓這件事煩惱著你！想開點，快樂的過生活吧！」
「好的！」
冷月伸出了一雙手，小玉也伸出了一雙手，她們對拍了一下，算是加油鼓勁。
她們一口氣喝光了杯里的咖啡，雖然有些涼了，有些苦澀的味道，但依然很好喝！
*
冷月下了這樣的決心之後，她內心的那股到遠山身邊去的潛在力量，便更加的強大起來。這力量使她克服了許許多多內心的障礙，使她變得雷厲風行。
她和小玉分手回到家後，便馬上打電話找了她多年的朋友，那位中醫大夫。
從那天開始，她就開始學習按摩和理療，又和張嫂學習了很多的菜式。
半個月之後，她開始行動了。
這是一個清晨。
太陽已經爬上了地平線，不一會兒，便把東方的天色染成了緋紅和淺紫。
幾年沒去風景區的冷月，從決定到遠山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爬山，去感受山上美麗的風光，去呼吸山上新鮮的空氣，去告訴那里的山和樹，告訴它們，她要到他身邊去了。
她起的很早，現在已經走在山間的小路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