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昀的笑一僵，猛地怔住，剛端在手里的水杯一晃，險些打翻。
好一會兒，鳳昀才問︰「……你有幾分把握？」
哪怕他極力控制著，也還是不難看出他此時心情的激動和復雜。
「至少九分。」殷九燼說。
有一瞬的靜默。
鳳昀能听到自己的心髒快速跳動的聲音。
他了解殷九燼，這種事如果沒有把握，殷九燼不會直接告訴他。
震驚有之，但更多的還是激動和欣喜。
一直以為父母早些年就已經因他離世，得知母親還活著，本就覺得是上天垂憐，現在又得知父親可能也還活著。
性子使然，鳳昀面上看不到太大變化，但他心里有多激動，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人在哪里？」他問。
「不出意外，應就是在這個基地里。」殷九燼補充︰「我會去查，你暫時什麼都不必做，以免打草驚蛇。」
對于鳳黎還活著這件事，殷九燼沒有鳳昀反應這麼大，但不可否認，殷九燼心里也是高興的。
「姑姑那邊，你也不必擔心，小虞兒負責去找她。小虞兒的本事你應該清楚，她出手，會順利找到姑姑的。」
虞兒去做這件事……
鳳昀松了口氣。
在他看來，顏瑾虞和殷九燼一樣，都很讓人放心。
所以就算事前沒商量過，定位發過去，他也知道殷九燼能懂他的意思。
殷九燼身邊又有顏瑾虞在，這兩人一起，鳳昀就更不擔心了。
他知道他們能順利找過來。
「我並不擔心，那我就在這里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說完補充，「你們自己注意安全，這里是柳廣的地界，雙拳難敵四手，如果被柳廣察覺，就算你們的身手再好，想要從這里月兌身，也一樣很難。」
「可以去找凌•瓊斯，他對柳廣似乎也有殺心。他和我不一樣，柳廣應是不會像對我一樣對他，在這里，他應該有些自由，一些消息我打探不到的，他可能會知道，你找他，或許能幫上忙。」
殷九燼微微擰眉。
似是有些不情願。
事實上，對于凌•瓊斯這個曾對顏瑾虞不利的人，殷九燼的感官並不好。
就算到如今已經能看出凌•瓊斯當初那麼做是另有隱情，且凌•瓊斯對柳廣的殺心似乎比之他們來也不弱。
但……
「這個你倒是說錯了，就我來到這里的幾個小時間打探到的消息，凌•瓊斯現在的情況並不比你好多少。」
「？」鳳昀意外，還有些不解。
「莫不是，柳廣發現了凌•瓊斯的心思？」
也不等殷九燼回答，直接道︰「不能找凌•瓊斯，你可以去找黑曜，相信以你的眼力，也看出來了，黑曜對柳廣，並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忠心。」
「他得柳廣的信任，說不定他能查到一些你查不到的消息。」
「不用。」殷九燼想也不想就說。
不是他帶了私人感情，是他覺得，真的沒有必要。
比起黑曜，席茂的人更有用。
再怎麼樣，席茂的人也在這里生活了很多年，而不像他剛才偶然間听到這里的人閑聊時提到的那樣，黑曜也是第一次來這里，還被柳廣安排了兩個人跟著。
有人跟著，明著是關心，讓熟悉環境的人帶黑曜熟悉這里。
但實際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柳廣是防著黑曜。
再則，任性一些來說，殷九燼也不想去找黑曜合作。
他對黑曜，比對霍 還介意。
霍 再怎麼比其他人更有威脅性，在小姑娘心里也沒什麼分量，不像黑曜……
「我自有打算，這件事你不必管，只要護好自己，別到時候拖我後腿就行。你的定位芯片最好馬上毀了，如果被勘測到，會很麻煩。」
就算殷九燼不提醒，芯片鳳昀也會處理好。
「我知道。」
殷九燼眸光在他再次恢復雲淡風輕的臉上停頓一秒，說︰「先走了，姑姑和姑父都會安全救出來的。」
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鳳昀愣住，而後唇角微微上揚。
阿燼這性格真是別扭，分明想安慰他，想寬他的心讓他別擔心，卻也說得這麼拐彎抹角。
到目前為止，幾乎听到的都是好消息。
希望一切一直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他們都順利離開這里並解決掉柳廣這個麻煩，未來就都會是美好的。
不止其他人，他的未來，也會很美好。
爸媽還活著……
這麼多年了，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高興。
*
殷九燼確實沒去找凌•瓊斯和黑曜中的任何一人。
不過，雖然有席茂的人暗中相助，但他找到可能關押鳳黎的地方，也已經是第二天。
這天，黑曜依照柳廣的安排，讓人放凌•瓊斯出門。
還是限制了凌•瓊斯的活動範圍。
凌•瓊斯要求見柳廣，得到黑曜的允許，就有人帶凌•瓊斯去見柳廣。
凌•瓊斯還坐在輪椅上，他身上的傷還未完全好。
特別是他舊傷還沒好又添新傷。
這次更是傷得不輕，他朝自己開了一槍，還拿匕首狠狠劃了手臂一刀。
好在柳廣雖然限制他的自由，卻準時讓人來給他換藥。
不然現在，凌•瓊斯的情況怕是更糟糕。
「柳先生的待客之道還真是令人不敢恭維。」一見到柳廣，凌•瓊斯就直接諷刺出聲。
他將不滿表現得淋灕盡致。
「看來果然是我大權不在手，柳先生也不將我當回事了。」
「活了二十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困在一個地方這麼久，柳先生真是好本事！」
他的憤怒絲毫沒影響到柳廣。
柳廣專心泡茶，聞聲抬頭看他，「火氣別這麼重，先過來喝杯茶降降火氣。」
凌•瓊斯不為所動。
「柳先生還真是好興致！」
「興致不興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喝茶能靜心降火，你當真不來喝一杯？」
凌•瓊斯並沒有應他的話，只說︰「一個月，柳先生將我困在房間里一個月，難道沒有一點解釋就想這麼輕飄飄的帶過？柳先生將我當什麼了？」
「你想要什麼解釋？」柳廣問。
「瓊斯，給你幾分薄面才一直留著你，留著你並將你帶回我的地方，不是我怕了你，而是我不想節外生枝。」
「你如果還是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不介意多有一個敵人，左右如今瓊斯家族也不是你當家了，你已經不足為慮，不是嗎？」
「我用這種語氣說話？我不是一直都用這種語氣說話嗎？柳先生到現在才知道？」
笑容逐漸興味化，「還有，柳先生說瓊斯家族不是我當家了，我已經不足為慮，你又是從哪里知道的？外界的傳言？」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以前還真是高看了柳先生。」
「是麼。」柳廣神色不明。
「如果瓊斯家族的大權還在你手里，自然是好的。」
「對我是好的，對柳先生卻未必。」凌•瓊斯一點兒也沒給柳廣面子。
「柳廣，這一個月的關押，你算是得罪我了。」
柳廣的表情並沒有因他的話又任何改變。
只見他眼楮一眯，「所以，你這是在我的地盤上，威脅我？」
「瓊斯，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膽子很大。」
「很多人都這麼說，我便是威脅你，你又能如何？柳廣，承認吧，你現在不敢殺我，甚至都不敢得罪我。」
「分明不能也不敢得罪，卻仍冒險將我得罪了，柳廣，你想驗證什麼？」
「驗證我是否還有資格與你合作？驗證得罪了我，瓊斯家族會不會因此對你發難？還是說，你只是想驗證，我一直留在你身邊，是不是別有所圖？」
「不管是什麼原因，柳廣，你這步棋都走錯了。」
「我最討厭別人限制我的自由！我的忌諱不多，這條恰在其中。犯了我的忌諱，這件事可不會就這麼算了。」
柳廣銳利的眸光落在他身上，「瓊斯，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現在是在我的地盤上，沒有我的命令，你連這里的大門都出不去，而我一聲令下，就能立刻要了你的命。」
「那你大可試試。」分明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又是坐在輪椅上一副重傷未愈精神不振的模樣。
偏偏凌•瓊斯的氣勢一點兒也不弱。
柳廣眉頭微擰。
有威嚴被挑釁的憤怒，也有對凌•瓊斯這番反應的疑惑。
凌•瓊斯這麼足的氣勢，讓柳廣一時拿不準他的想法和倚仗。
沉默片刻。
好半晌才開口︰「瓊斯，你又何必胡攪蠻纏？換了你將不確定是敵是友的人帶回你隱藏已久的地方，你不會對對方有所防範？」
「當然不會，因為我壓根就不會將不確定敵友的人帶回自己的不為外人所知的地方，所以根本不存在防範與否。若是柳先生將我扔下，並未帶我過來，我心中的怨氣還不會這麼重。」
「將我一起帶回，卻將我關押起來，怎麼，在柳先生看來，我就這麼好欺負？」
柳廣仔細端詳他，「你這樣，莫不是要與我動手？」
「瓊斯，別說現在你手上連武器都沒有，就算有，你也不能在我的地方對我怎麼樣。相反，一旦動手，吃虧的必定是你。」
「是麼。」
下一秒，凌•瓊斯已經從輪椅上離開，柳廣反應再快，也不及凌•瓊斯速度快。
他手上沒有武器，這里卻多的是人手里拿著武器的人。
于是等柳廣反應過來要阻止的時候，離凌•瓊斯最近的那個黑衣黑面罩的人手里的武器就到了他手里。
比較大型的槍，就這麼對準正執槍對著他的柳廣。
「柳先生，你說，我們同時開槍，是你的速度快還是我的速度快？問得通俗一點就是，你覺得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柳廣並沒有扣動扳機。
面色陰沉，「從頭到尾，你都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