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無論上神之境,還是人間在側,亦或魔、妖之族,又有誰敢說自己全部都是至清、至純、至善,絕無半點虛偽與妄念的?誰又敢說這世上是有絕對的公平!
想要公平!只有成為最強者,將這世間都拿捏在手中,那這世間才會有你想要的公平!
未經世,未涉世,未入世,卻敢這般自負如此。唐燚也說不清是對司徒晚空該嘲笑,還是該為她的無知亦無畏而鼓掌了。
他並不欣賞那樹妖的行為,那是因為他也根本不屑,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提升修為。但同樣,他也並不排斥樹妖的舉動,什麼運氣才能得到通心鏡這樣的法器在手,若是不善加利用,怕也是個會被自己唾棄的傻子吧。
最後,司徒晚空在明知這里已無殘留的魂魄了,可她還是固執地為這些尸體做了一場法式。之後將這些尸體,又還原般的埋了回去了。
所有都收拾完畢了,再重新一把火把剩下的半間破廟給燒了個精光。
日頭都快上到最高處,才臉色更加蒼白地收了手。
「你這樣做的意義在哪里?浪費這麼多時間和力氣,傷口不疼了麼?」唐燚嗤笑道。
司徒晚空整了整自己衣襟,盡管粉裙已被血染至深,但她還是脊梁直挺,從容不迫,周身自有一派高貴之氣。側頭看向唐燚,一瞬間有種錯覺,怎麼發現他忽然好像長高了一點呢?似乎都快和自己一樣高了吧。再想伸出手去拍拍他的頭,都變得不太容易了。
搖搖頭甩掉自己這種有些無聊的念頭,說道︰「這是尊重!魂魄已散,遺體是她們如今留在這世上唯一憑證了,證明她們曾來過。因為人類不像你們妖族的壽命,我們的生命與你們而言,如同白駒過隙。她們之所以會被樹妖吸引而來喪命,也並不是做了什麼惡。無非都是為了更美好的追求罷了,並沒有不對啊。」
「所以你把她們都埋了,可以化成肥料?待到來年,這里的桃花林會不會又是花開繁盛。你說,還會不會有人來這里賞花呢?」唐燚還是一臉痞笑。
「呃……算是吧!萬物本身就是輪回,待有一天我死了,也會被長埋地下,肉人腐爛成泥,用來滋養一方土地呀。」司徒晚空並未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但是原本並肩而行的唐燚卻忽然停住了腳步,目光深邃地望著眼前的人。
走出十步遠,才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司徒晚空一回頭,便見他紅衣烏發隨風而動,站在綠水青山間,精致的容顏如一汪春水,正灼灼地盯著自己。
司徒晚空一滯,問道︰「你……怎麼了?」
「晚空,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唐燚心中默然道。
「啊?!你說什麼呢?我現在當然不會死,我才剛及笄呢?我的未來還長著呢。但是……和你比起來,唉!我應該是時日不多了吧,哈哈哈……」司徒晚空笑得明媚,心想︰這果然還是一只小妖啊,才會對生與死這樣的話題感到沉重吧。
「……」唐燚也隨之而笑了,確實,現在說這些沒什麼意義。他要的人,又豈會被生死、輪回所左右!
兩人又繼續並肩前行,半晌後,司徒晚空忽然又問道︰「阿燚,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記得你什麼?傻乎乎的樣子麼?」
司徒晚空聞言一愣,他說什麼?自己的樣子很傻嗎?她可是月芽雲間的聖女耶!哪個人見到她不是恭敬萬分的!她從小的天資過人、舉世無雙,多少人羨慕啊,且從來都是人見人夸的!而他,居然說自己傻!
氣到一掌拍了出去,卻被唐燚完美的躲開,而後再打出一掌,再次被他完美接下。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貓呀!」
「我管你是貓還是虎,就算老虎又如何,看我打得就是虎!」
司徒晚空再次出掌,兩人一路追逐,一路打鬧,一路還是歡笑……
抵達下一個鎮子時,已是日暮黃昏後了,兩人找了一間客棧落腳後。司徒晚空便回房布開結界,開始為自己運功療傷了。這次的歷練與她而言,才算真正意義上的歷練吧。這不,都受幾回傷了!
而唐燚,則一個人出了門。
「參見殿下。」黑暗中,一道暗影單膝跪在了唐燚身後。
「查得如何?」唐燚一臉冷漠,他望著的方向,正是那個小鎮,那個客棧。司徒晚空,此刻正在那里自我療傷。
「暫時還未查到其他聖器的蹤跡。不過二殿下听聞您已得通心鏡,差點將冷限殺了,且把輝星宮給砸得七零八落。」暗影答道。
「呵呵……他果然還是個沉不住氣的廢物!冷限?就是他手下那個張遠之?一樣的廢物?」唐燚將通心鏡從自己的身體里拿出,輕輕擦拭著。
「正是。」
「魔君是何態度?」
「魔君……並未出關。」
「砰!」兩人不遠處一根大樹應聲而倒。唐燚冷哼道︰「他倒是專情!可有誰懷疑?」
「沒……沒有,並未有人查覺是您……殺了魔後!」暗影一顫。
「哼!知道又如何?難道她不該死嗎?」紅衣男子話語冰冷,臉上的表情卻笑得妖媚萬分。
「是!」暗影應道。
「繼續看著那個蠢貨,沒想到他竟然能在我之前捷足先登,這一次,倒是小瞧他了。」確實,這一次,若不是司徒晚空誤打誤撞,怕是這通心鏡,要被唐烽先得手了。
「是!」隨後一聲,人已不見。
只留唐燚一人站在那荒野之中,望著小鎮上所散發出的零星燈火,若有所思……
深夜,正在運氣的司徒晚空忽然睜開眼,銳利地看向房門之外。
片刻後,直到確定感覺不到任何殺氣,才將結界撤掉,緩緩步至門前,想側身傾听門外的動靜。
「晚空,你休息了嗎?」門外響起的,居然是唐燚低沉的聲音。
因為幾乎將耳朵貼在了門上,他的聲音就像在耳邊響起,把司徒晚空驚得一震︰「……這麼晚,如何了?」
「你的傷,好些了嗎?需要我幫忙嗎?」唐燚繼續低聲說道。
司徒晚空心中又是泛起一片迷茫,為什麼?她覺得連阿燚的聲音,似乎都在發生了變化?莫非,是自己受了傷,連听覺都差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