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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揚湯止沸(10)

當司徒晚空再次睜開眼時,一度是反應不過來的,腦子里直發懵。這里的場景怎麼會如此熟悉?

而後轉頭自己脖子看了一圈,才猛然發現自己居然正在月芽雲間的聖女祠外!在那棵櫻花盛開得極其茂盛的樹下,花瓣自空中片片飄落,好像伸出手就能接住一般。

嚇得想要坐起來,卻又發覺混身都疼。只好稍微動了一下,又驚覺自己原來是仰臥在一只巨大白虎的懷中。毛絨絨、柔軟且溫暖,讓人即便醒來了,也不願爬起來。

「醒了?」白虎感覺到了懷里人的動靜,人聲混著獸音問道。

「唔。」司徒晚空自知這次被傷得不輕,也不敢再妄動了,干脆安心地躺好,舒服地仰望關藍天。

這個夢境怎麼跳轉到這里來了?

可是,真的造得好真實啊!連天空之上的雲朵都惟妙惟肖……

咦?不對!那樹妖如何了?難道自己那一劍失敗了,所以現在兩個人還只能困在這夢里?可現在夢見的是月芽雲間,是不是又意味著此刻已是自己的主場了?

趕緊坐起來,頓時胸口劇烈一痛牽扯得她眼淚都要掉下來,沙啞著聲音問道︰「樹妖如何了?」

「已被你斬殺。」唐燚回答。

「那我們怎麼還在這夢境里?」司徒晚空有些懵了。

「在等你睡醒。」

「什麼?」

「等你醒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要怎麼回去呢?」

「樹妖被斬,我的靈力便已恢復了,可以帶你出夢。」唐燚答道。

「嗯。」既然知道了可以隨時出去,司徒晚空反而不覺得著急了,又緩緩躺回柔軟的白虎懷里,枕在他的肚皮上。這還是第一次在夢里這樣看月芽雲間的天空,可真有意思啊!以前天天就住在那里,也極少抬頭看天。

「你的靈力都恢復了,那我的應該也快了。」

「……嗯,應該是,你受得傷有些重,還是先調息一下吧。」唐燚沉聲答道。

這一次,他依然沒說實話。

就在之前,司徒晚空用長生刺中了‘通心鏡’,天族神兵與魔族聖器的摩擦自是靈力踫撞出了強大的氣場,將樹妖當場震碎,同時也將她震飛出去。

因此也在千鈞一發之時,唐燚一躍而起,終于露出了另一個真容——那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將飛出來的司徒晚空接個正著,護在了懷里。

但當時,她已經被震暈,昏睡在唐燚懷中,不醒人事。

樹妖一死,整個夢境自然坍塌,唐燚與司徒晚空的元神皆回到現實。

「三殿下!」看到唐燚醒來,且拿著自己追尋已久的‘通心鏡’,張遠之是即崩潰又無奈的。打是打不過了,那只能恭敬地伏在他面前,或許能保條命,至少還可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吧。

唐燚將這意外得來的通心鏡收好,瞥了一眼張遠之,此時,他也還沒有殺他之心。因為司徒晚空並沒有因夢境坍塌而醒來,還是昏睡在她自己所設的結界之中,一動不動。

並且,她身上的傷口,鮮血還在緩慢的流淌著,雖不會短時間致命,但也沒有絲毫止住的意思。

「為何會這樣?」張遠之也愣住了。

難道這個三殿下原本就知道通心鏡已在夢境之中了?因此才借著要去救那小女修的性命為借口,其實只是入夢去拿‘通心鏡’,並不是真正要去救這個小女子的。呵呵!看來之前還是高看這位三殿下了。

唐燚並不知張遠之所想,但也同樣不明所以。

愣愣地看著此刻安睡在自己所設結界中的絕美女子,仔細回想著。對了!司徒晚空在夢中也是昏迷的!是否因此而醒不過來呢?那該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最後重新將通心鏡拿了出來。

剛才出夢之時,那邊已然崩塌,現在只能靠通心鏡的法力與司徒晚空的夢境相連了,但願能再次入她的夢,接她帶出。

「殿下?!」張遠之看了半天,終于明白了這位三殿下要做什麼了。他是準備用‘通心鏡’再入一次司徒晚空的夢麼?可是強行催動聖器,是要耗費多少靈力,多傷元神的啊!

「還有勞你再為我護一次法。」不待張遠之回答,唐燚已經又重新布好結界。

收斂神氣後,用自己的靈識催動了魔族聖器之一——通心鏡。

強烈的光芒從鏡中射出,張遠之立刻也布出結界將自己護住,以免被這法器吞噬。

再次步入司徒晚空的夢境之時,唐燚也怔住了。此時,她的夢境已不在為樹妖所築,而是屬于司徒晚空自己的夢。

這位魔族三王子很快辨識出來了,此地乃是與他們魔族世代毗鄰,心心念念都想摧毀的地方——月芽雲間!

「哼!」唐燚冷笑一聲,繼續往前走,他現在只想要尋找司徒晚空。

卻正在這時,他又突然發現這個地方是月芽雲間沒錯,而此時的時間居然是兩年前,此刻這里發生的場景,正是他那蠢貨二哥——唐烽率兵攻打月芽雲間敗北之後。

夢境里的月芽雲間顯然剛經歷了那場大戰,可謂是一片狼藉,魔族與人族皆是遍地尸骸。還處處可見剛撲滅的大火後,那焦黑龜裂的土地。

唐燚對這樣的情景並不以為意,死人、怨念、亡靈,他已是司空見慣。

他不緊不慢地踱著,心道︰月芽雲間如此之大,要找到司徒晚空,恐怕不是易事啊。

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覺唐燚來到了臨月峰上,他對整個月芽雲間不是太熟悉,但臨月峰是與魔族邊界卻是最挨近的,他也是偶爾來之,倒也認識。

「晚空?」唐燚終于看見了那個粉衣女子,在自己前方走著,背朝自己。于是三兩步追了上去,拉住了她。

司徒晚空被人拽住回過身來,但是目光卻似無焦距的,整個人也是松垮著,完全沒有平時的精氣神。

「你怎麼了?晚空。」唐燚也分明發現了眼前女子的不對勁,握住了她的肩。

「……你是誰?」良久之後,司徒晚空的眼神終于不在那麼空洞,望著眼前的紅衣男子,一臉茫然。

「呃……」唐燚這才反應過來,此時入她夢境的,是自己的真身,她並未見過,不認識也很正常,于是答道︰「我帶你回去。」

「回去?回哪去?爹和娘都不在了,我……要回哪去?」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語,司徒晚空的眼神又開始暗淡下來。

「什麼爹娘?」唐燚一愣,心中不知為何,突然就升出一種不好的感覺。

「我爹,還有我娘,他們……他們被魔族殺死了。他們……他們為月芽雲間戰死了。」司徒晚空喃喃道。

唐燚的心不知為何,開始劇烈跳動起來,一些回憶,一些畫面,在眼前閃過,最終最問道︰「你爹娘是誰?叫什麼名字?」

「我爹……我爹的名字是……是司徒爻軼,我娘……是肖碧夫了。」司徒晚空帶著哭腔,卻沒有眼淚,只是眼里的光,越來越渙散。

這邊的唐燚卻幾乎如遭雷擊!!!回憶立刻如潮水般涌上來……

當年那場戰爭,其實他也在場的。

但他並不是沖著月芽雲間來的,唐燚非常清楚,月芽雲間氣數未盡,憑唐烽那個蠢貨是無法拿下的。當時,他只是混進魔族大軍,想要找機會干掉唐烽而已。

但他沒想到在混戰中,會與月芽雲間的一對中年夫妻交上手。他殺人從來不眨眼,更別說顧及了,尤其又是在戰場之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事情。因此,他毫不留情地對那對修士夫妻下了殺手……

直到他們死前,那兩個人還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彼此不舍的淚水,刺痛了他的眼。若是自己的父母親能這般相愛,自己是不是也不會這般如此……

「夫人,對不起……」那個修士用最後一口氣說道。

「司徒……爻軼,你等著,我……這就來陪你。」那女修笑著,淚水從她眼里滑落。最後,她終于趴到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把頭靠在了他的頭邊……

這是唐燚第一次有些後悔殺人!漫天火光,嘶殺聲沖天,但他眼前卻唯獨只看見這一對已斷氣的夫妻——生死相隨。仿佛世界都隨著他們的死亡而安靜下來了……

「爹爹、娘親。」司徒晚空喃妮著,她的瞳眸越來越暗淡,人也隨之越來越無力。

同樣被喚回神志的還有唐燚,他看著眼前的司徒晚空,一陣從未有過的心慌涌了上來,只能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里,想要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一般。

「晚空!你醒醒!」這是除了那晚,唐燚第二次後悔殺人!

他殺了什麼人?那一對夫妻居然是司徒晚空的父母嗎?而這一刻的司徒晚空因受了重傷,所以被夢給魘住了嗎?她父母離世的那一晚,那一場大戰,已經成了了她的夢魘嗎?!

唐燚有些慌亂地將司徒晚空橫抱起來,讓她靠在一棵樹下,開始為她灌輸靈力療傷。

但因之前在樹妖所築的夢中,他一躍而起接住司徒晚空的那刻,其實也同時被‘通心鏡’所傷。再後來月兌夢之後又強行催動法器再次入夢,此刻也是內傷得不輕了。

一邊為司徒晚空輸著靈力,一邊血水已經從嘴角邊溢出了。

「咳咳咳……」良久後,看著司徒晚空似乎終于從夢中的夢魘里擺月兌出來,只是因傷後而靜靜地靠在樹干上睡著了。

唐燚輕輕舒出一口氣,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自己的嘴角的血。伸手輕撫著司徒晚空那張還略帶一點稚女敕的臉,輕輕摩挲了一會,再將她摟近了自己的懷里。幻成了一只白虎,讓她睡在自己柔軟的肚皮上,而後,他也輕輕把頭枕在自己的爪子上,與她一同在這夢中睡著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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