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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心悅君兮(10)

年夜飯愉快又熱鬧地結束後,夏幕和司徒湘玲儼然已成了一對好姐妹,至少看起來像那麼回事了。兩個相互搭著肩挽著臂,一搖三擺地邊走邊唱邊聊著。

夏幕邊走邊扯著嗓子道︰「妹……妹子,我跟你說,今晚我太開心了,這是我到這里這麼長時間,最最最開心心的一天啦!」

「哈哈哈……我也好開心啊!夏幕,原來你是個這麼好玩的人。」司徒湘玲也半醉得搖搖擺擺。

「那是!人生在世,快樂第一。做人就要及時行樂嘛!」夏幕一本正經地教導著身邊幾個小朋友,但幾乎沒人正眼看她。

走了一會,司徒湘玲又問首︰「你今晚唱的那首歌叫什麼來著?我又忘記了。」

「咚巴拉!」

「對對對!哈哈……好有意思啊。還有那個那個……」其他幾人聞言,也終于笑了。確實,第一次听到這樣的曲子,配上夏幕那浮夸的舞步,倒也是新鮮有趣得很啊。

「那個叫單口相聲。」

「對對對!哈哈……」

這幾個年輕人身後,有一段距離的司徒常笑著問向旁邊的司徒淵道︰「你還不去把你家阿玲拉開嗎?她已經被那個夏幕帶偏嘍。」

司徒淵本就听到前面那群孩子的對話感到頭疼,這被一問,嘆口氣就想要急匆匆走上去,卻又听到司徒悶悶地響起道︰「帶不偏。」

于是只好腳步又停在原地,似乎也在想要怎麼辦。看得出來,前面兩個嘻嘻哈哈的姑娘已經半醉了,其他那幾個也喝得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今晚除夕夜,月芽雲間是允許這晚不用守那些刻薄門規的,自己好像也沒有特別的理由用自己師尊的身份去扯開兩人吧。

「走,去我們天地峰,守歲去。」司徒湘玲蹦起來,卻又被梁淑蘭一把拉住,生怕她摔倒。

夏幕一听也歡月兌地跳起來︰「好!我們接著唱,接著開Party,不醉不歸!」

司徒陽旭卻一臉蒙又好奇地問道︰「什麼……什麼爬地?還有什麼好玩的游戲要在地上爬嗎?」

「對!我還有很多好玩的游戲呢!哈哈……」

「你們好好走!即便今晚是除夕,也不要太過放肆了。」司徒莫軒終于看不下去了。

「姑姑們說話,你你……你安靜點!」夏幕說道,順便白了他一眼。

司徒湘玲卻不干了,一把又扯住夏幕的衣服道︰「不許你凶我大師兄。」

「我哪敢凶他,你看看你,見色忘義了吧。哼!塑料姐妹花!」

「什麼花?」司徒湘玲一甩頭,差點把身邊早已快要崩潰的梁淑蘭撞飛出去。

夏幕懶得理她了,只遠遠看到目之所及的台階,然後就清醒過來了幾分,忙問道︰「我怎麼上去?不會又爬樓梯吧?」

「你想怎麼上?」司徒湘玲一臉好笑。

「我不走,你帶我御劍吧。」

「……」司徒湘玲瞪大眼楮滯在原地,她居然這麼看得起自己?

同行的幾位少年都停住了,也是一臉不可思議。讓司徒湘玲帶她御劍,她是想自殺,還是想謀殺呢?

夏幕卻並不明所以,司徒瀾都能帶自己御劍,司徒湘玲為什麼不可以呢?還不都是駕在一把劍上,‘嗖’一下就飛起來了。「干嘛這樣看著我?反正我不要爬樓梯,不要不要不要!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就是爬樓梯了。」

「你……」

司徒莫軒剛想上前勸道,忽然一道修長的身影閃過,將原地賴地的女人拽了起來,等眾人看清楚,才發現居然是司徒瀾。那點酒立刻秒醒過來,趕緊恭恭敬敬地站直了行禮。但司徒瀾並未分一眼給其他人,只是一臉淡漠望著夏幕道︰「他們的修行,還無法帶你御劍。」

「哈?」微醺的臉頰微紅,一臉迷蒙。

「今晚要上天地峰?」司徒瀾在問道。

「對呀!我要和他們一起去守歲,可是你們家的樓梯真的好高啊,你看!」順手指向了那一眼都望不到頭的天階,委屈道︰「我覺得等我走上去,都大年初一了。」

司徒瀾居然真的順著她的手指,抬眼向上望去,然後又道︰「我帶你上去。」

「真的?不走樓梯的那種哦。」

「嗯。」

然後,所有人還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喘,只是低頭默默听著兩人的對話,再一抬頭,他們的門主和夏幕已經不見蹤影了……

當夏幕徹底酒醒的時候,已是子時過後,大年初一的凌晨了。本來司徒湘玲和梁淑蘭要留她在天地峰過夜,但她拒絕了。在這萬物漱靜的大年夜里,狂歡過後突然抵達而來的失落。

夏幕忽然就願去走那長長石階了,獨自撐了把油紙傘,打著個燈籠,拒絕了所有人的相送,獨自踏上了那漫漫長階。

從昨天起,大雪就一直未停過。此刻山道兩邊已是堆了厚厚的積雪,連台階上都是皚皚白雪,踩上去‘嘎吱’作響,銀裝素裹的世界,如此干淨,寂靜,平靜。

褪去了興奮、浮躁、喧鬧後,夏幕回歸到難得的一人世界。

好冷啊!搓著手,將自己披風裹得更緊一些。還好走著走著,居然又慢慢熱了起來。

天地間一片清平,只有雪落的聲音,和自己踩在雪地里發出的細響。

不自覺地,她開始輕輕哼起歌來︰

能夠握緊的就別放了

能夠擁抱的就別拉扯

時間著急的 沖刷著

剩下了什麼

原諒走過的那些曲折

原來留下的都是真的

縱然似夢啊 半醒著

笑著哭著都快活

誰讓

時間是讓人猝不及防的東西

晴時有風陰有時雨

爭不過朝夕 又念著往昔

偷走了青絲卻留住一個你

歲月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好的壞的都是風景

別怪我貪心 只是不願醒

因為你只為你願和我一起

看雲淡風輕

……

夏幕的歌聲在這夜里,顯得格外清脆。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直到夏幕覺得膝蓋開始酸溜溜,連喘氣都能大口地帶出白色霧氣。而此時想找個地方坐都沒有,台階已經全部被大雪覆蓋,只好將油紙傘隨手放在地上,雙手撐著膝蓋讓自己能緩口氣。

雪花仍然未停,一朵又一朵地飄落在她的背上、肩上、發梢上……

但夏幕並不在意,只覺得天地間靜得只剩下自己,如此淒涼間又帶著唯美,好不浪漫。

就這樣不知站了多久,她忽然感覺到雪停了?

抬起頭,發現本該在地上的油紙傘正撐在自己上方,心頭不由一驚。再一側身發現自己身邊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嚇得往後退出兩步,卻腿軟間一腳踩空,眼看就要滾下長階,本能地就把手中的燈籠拋向空中,伸手去抓住眼前的人。卻只在他的衣間模到了一把柔軟的布料而已,沒有抓著,只能閉著眼楮任由自己向後倒去,心里哀嘆一聲︰完蛋了!

良久,沒有預想中的那樣疼痛,只是感覺幾圈天旋地轉後,周身一暖,被一個結實又熟悉的懷抱包圍了。

不用睜開眼楮,也知道是誰——司徒瀾。

「你……怎麼也會在這里?」

在兩人之間沉默到夏幕以為世界盡頭的時候,她終于開口問道。其實內心的對白卻是︰這個喬段當真是劇本里最俗氣、最狗血的了,可是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原來是這麼美好的……

司徒瀾伸手輕輕將她肩頭與頭頂的雪花輕輕揮去道︰「會著涼。」

「你也是。」說罷也伸出自己的爪子去扒拉著司徒瀾身上的雪花,但他太高了,頭頂的雪花伸長了手還要踮起腳,湊近了才能夠著,不知不覺,她仰起的臉幾乎快貼上了他的下顎。

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掃過自己都有些凍僵的臉頰,夏幕趕緊站直來,退後一步拉開兩人距離。腦子里又開始嗡嗡作響了,對眼前這幅好看到不行的皮囊又開始想入非非了,他的唇看起來真的好溫潤,讓人好想嘗一嘗。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足以令夏幕羞得面紅耳赤。冷靜冷靜!夏幕,人家是有婦之夫了,你一定要冷靜啊!

「我送你下去。」司徒瀾向前一步沉聲道。

「不用了,我自己走下去就好。謝謝啦!」幾乎是逃竄般地撿起地上的傘,才發現燈籠早已經滅了。

「太暗,會摔傷。」

「沒事沒事,我慢慢走,司徒門主先回去休息吧。」莫名的酸楚卻又蔓延開來,還是一個人……就好。

「夏幕!」司徒瀾難得一次聲音不穩,帶著急促。

她木然回頭︰「嗯?怎麼了?」

「你……為何要避開我?」終于,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夏幕也被問得愣在原地,低頭沉默了片刻又抬頭道︰「我沒有避開你呀,我是怕對你影響不好。畢竟你是有頭有臉還有對象的人,不像我。」

「什麼對象?」

「呵,你別裝了,我都知道了,你和……江家大小姐的事情。你能當上門主,月芽雲間能在大難後最快速度的重建,她們家都出了很多力對吧?你也別不好意思,我都能理解的,畢竟對你來說,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是我還是覺得你……」

「只是交易。」司徒瀾忽然打斷道。

「……交易?司徒瀾,你怎麼能這樣?怎麼能把你們的感情當成交易,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傷人嗎?」

「柘星派對我的支持,還有月芽雲間的重建,我都早已還清,此間種種更與江飛絮無關。」司徒瀾的聲音忽然就比這冰天雪還冷。

夏幕不解︰「她不是說非你不嫁嗎?」

「那是她的事,與我何干?」司徒瀾又忍不住無聲嘆道,若是要為每一個非自己不嫁的女人張羅,大概自己有三宮六院也不夠塞的吧。

「不是,怎麼就和你沒關系?」

唉?不對!好像真的和司徒瀾沒關系。難道他們的關系不是司徒湘玲說的那樣嗎?

「與我有什麼關系?」司徒瀾也算是壓下性子,從牙縫里擠出聲音問。

「那你不想娶她嗎?」

「……為何要娶她?」

「你不喜歡她嗎?她很喜歡你呀!」

「……」司徒瀾的袖子里握里了拳頭,偏頭痛又開始發作了。

「你真的不喜歡她嗎?真的不想娶她?那可不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就一個。是不是喜歡你的人,都會死得很慘?」再次不知死活道。

司徒瀾覺得自己再跟她說下去,很可能真的會讓她死得很慘吧。于是什麼都懶得說了,一大步跨過去,將她拎上了自己的雪濟,御劍而起。

到了客舍門外,司徒瀾推了一把快要把自己修為整廢的女人︰「已經深夜,早點休息。」

可是某人卻不依不饒地再次扯住了他的衣袖問道︰「哦。司徒瀾,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那個問題。是不是覬覦你的女人,下場都會很慘呢?」

「……」司徒瀾發誓,回去後一定要把司徒淵那個老頭從被窩里拎出來,再扔下天地峰的雪窩里,讓他滾出去好好管管自己的徒弟,都在他背後造了些自己的什麼謠啊!

轉身欲走,衣角卻被那人牢牢扯住,待他無奈地一回頭,卻發現某飛快地再次踮起腳尖,拉下自己的頭,在他的唇角邊輕輕一啄。

電光火石間,彼此連味道都沒嘗清楚,夏幕又提起裙擺飛奔回了客舍,蹬掉了腳上的鞋子,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月兌,一頭扎進了被子里,將自己圍了個密不透風。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許久,她才從被子里探出一個腦袋,還好,他沒有殺進來!天啊!自己剛才一沖動都做了什麼?他那麼一個儀態端莊,凜凜不可侵犯的仙人,真是**智昏啊,難道就不怕他砍死自己……

而門外的司徒瀾,眸色暗沉地站在那冰天雪地里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身上落滿了積雪,快要幻化成一個雪人了。最後,他手指一劃,頭頂上方出現一個金色流光的結界。嗯,這位司徒門主,今夜不打算御劍回到天地峰頂了,他想,走回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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