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雲霞靛紫青紅鋪滿了湛藍色天空的邊緣,一層一層地暈染而開,像一支巨大的毫筆霍的一下潑墨而開,灑向無盡的邊際。
晚霞拂照之下的大殿內,火燒燎火的通紅穿窗而入,將寧驚塵蒼白的絕美的一張臉映得似乎也有了幾分血色。
他的身旁,洛依依忙碌的身影不斷地吩咐著︰「左邊第一根銀針,拿來。」
身旁的婢女?*??氐莨??耄?逡酪姥劬Χ濟揮姓R幌碌乇憔噸斃?肓四??鏡難 饋 br />
銀針入腠理,寧驚塵不斷流淌鮮血的傷口開始漸漸有收斂的征兆,引得一旁的婢女掩口低呼一聲,眼中皆是驚詫之色!
「右手邊的那個銀鑷子,放到明火上烤十個數,遞給我。」
洛依依完全沒有看到婢女驚嘆的臉色,而是頭也不回地伸出手便催促著婢女。
「是!」
婢女連忙照做,不一會兒便將錦帕包裹好的燒得發紅的鑷子遞給了洛依依。
洛依依話都沒有多說一句便將錦帕扔在了地上,然後將滾燙的銀鑷子探進了寧驚塵的傷口里,凝神微微一旋轉!
「——」
婢女只听得一聲硬物摩擦著皮肉的聲音緩慢上移,接著一陣鮮血飛濺,洛依依的銀鑷子上便多了一塊斷裂的利器!
「右手邊第二個藥瓶,快!」
洛依依一手以干淨的巾帕捂住了傷口一手一把抓過婢女遞過來的藥瓶,麻利地將粉末狀的藥物灑在了傷口之上!
不知那粉末狀藥物究竟是何物,竟然血遇便止,傷口亦有漸漸斂收之勢!
「錦布一尺,剪。」
洛依依見血止住了,滿是汗水的面頰之上這才露出了一絲微笑,緩和了些語氣說道。
一旁的婢女將準備好的錦布遞給了洛依依,面容之上已是欽佩之意。
洛依依十分熟練地將寧驚塵的傷口包扎好了之後,側頭對婢女吩咐道︰「吩咐下去,讓藥堂備人參、白術、茯苓、甘草各等分,煎服。」
「是。奴婢這就去。」
婢女領完命便小跑著退了下去,整個大殿內只剩下了洛依依一個人。
洛依依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目光落在寧驚塵身上許久,終于,緩緩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淡紫色的精致小藥瓶。
她手臂有些微微顫抖地從小藥瓶中倒出了一粒藥丸,反復在手心里掂量著看了好幾回,才終于一閉眼,將藥丸塞進了寧驚塵的口中!
藥丸順喉而下,只是看見了寧驚塵的咽喉處動了動,便沒了聲息。
洛依依的眼神中掠過了一絲內疚,她雙手合十緩聲道了一句︰「寧閣主,並非洛依依信不過你,而是事出有因。他日事成之後定當親自奉上解藥,負荊請罪。還望寧閣主見諒!」
洛依依剛準備鞠一躬,卻听得身後一聲男子的聲音疑惑地響起︰「洛依依,你在那嘀嘀咕咕地干什麼?」
「我的媽呀……」
洛依依手間一抖,小藥瓶掉落在了地,咕嚕咕嚕地滾落到了寧驚塵的床榻角落邊上。
去撿,已經來不及了。
洛依依急急回頭,撞見了一臉疑惑的冉冰琛,勉強笑了笑欠身一禮努力平穩著氣息地說道︰「原來是魔尊殿下駕到,方才洛依依在替寧閣主療傷,沒有注意到您來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這里沒什麼外人,你就不用跟我客套了。我問你,你在這里干什麼?怎麼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冉冰琛狐疑地掃了洛依依一眼,故意詐著她說道。
「冉冰琛,你多慮了。我能干什麼去?頂多也就放放九嬰出來了。還能干什麼不成?」
洛依依雖心中慌張,卻被他這般一問反而鎮定了下來。
她白了冉冰琛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不像你,整天游手好閑的,答應別人的事情也不做。我還要給寧驚塵抓藥去。先走了。」
說罷,她便快步低頭朝著門外走去,轉眼便不見了人影。
「欸,我說你這女人,怎麼血口噴人呢?你怎麼知道本王答應你的事情沒做呢?」
冉冰琛的話還沒說完,便瞥到了床角角落里耷拉著的一個小藥瓶。
他好奇地走過去,彎腰拾起了藥瓶,卻見是一個已經打開過的藥瓶。
「這是什麼?是給寧驚塵治病的藥嗎?這瓶子看著倒是挺精致,這洛依依也真是,怎麼什麼都東西都亂扔,日後再尋豈不是麻煩?我先收著,回頭還給她。」
說罷,他便隨手將藥瓶收進了懷里,然後掃了一眼寧驚塵,頗為幸災樂禍地嘖嘖了幾下嘴,兀自道了一句︰「寧驚塵啊寧驚塵,你不是很厲害嗎?不是很能打嗎?來啊,打一架啊?」
說罷,他還做出了一番干架的姿勢,許是覺得自己太無趣,又輕咳了兩下,尷尬地掩飾了過去自言自語道︰「算了,看你這副樣子,我才懶得欺負你。等你好了,我要好好跟你算賬。等著吧你!」
他以指尖撇過了鼻端,十分幼稚地哼了一聲後便大搖大擺地朝著殿外走去。
大殿內,除了昏迷不醒的寧驚塵外,空無一人。
晚霞漸漸褪去了顏色,夜幕垂垂降臨,一瞬間,竟已是星辰漫天,皓月當空。
晚風拂過了朱紅色的窗稜,吹得窗稜嘎吱微微作響,寧驚塵的半通明床幃亦被風拂起。
燭光忽明忽暗中,一道身影緩緩從門而入,倒映在了床幃之上,將大片的光明遮去,滿是暗沉之色。
那道身影步伐沉穩極其熟稔地靠近了寧驚塵,以指尖輕探過寧驚塵的鼻尖處,見他氣息似逐漸穩定眼中掠過了一絲猶豫。
但,他還是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了一粒綠色的小藥丸,利落地塞到了寧驚塵的口中!
正當他想促使寧驚塵咽下這粒藥丸之時,床幃卻掀起了一陣狂風!
狂風將床幃掀起,盡數揚在了那人的面龐之上,一瞬間便擋去了他的視線!
他的眼中瞬間掠過了萬般慌張,不敢有絲毫的逗留一個飛身便撤去了身影!
然而,當他離去之時,床榻之上的寧驚塵卻並未動一絲一毫。
卻是大殿廊柱後,緩緩踱步而出了一道蒼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