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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花蜀女君的思春畫像

隔日一早,宸嫣和阿雪便已經備好熱水,等王後娘娘起床。

可直到胥夜過來,她們都還站在屋外,

「她還沒起?」

「是。屋里頭一直沒有動靜,奴婢們也不敢貿然往里闖……」宸嫣低頭說道。

胥夜掃了她一眼,而後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進來。」

「是。」

兩人跟著夜王進了屋。

床幔還落著……

胥夜走過去便直接扯開了床幔,「爾欲貪睡到何時!」

「……呼……唔……」

她的呼吸聲有些粗重,胥夜頓覺不妙,湊過去,只見她面色慘白,額邊的碎發都被冷汗濕透,黏在一起,他伸手去模她的額頭,涼的他手一抖……

「去叫太醫來!」

宸嫣愣了一下,而後忙應道,「是!」

「一個留下來!」

宸嫣和阿雪互相看看……

「歡,歡喜,你留這,我去叫太醫。」

阿雪說罷就溜了,宸嫣無語……昨夜里那護主的勁兒呢?

「把水和毛巾拿過來,快!」

胥夜顯得有些焦躁,即便是膽大的宸嫣這會兒心里也有點發慌,要是這王後娘娘出點什麼事,她和阿雪可真就完了。

毛巾用熱水濕透再擰干遞給胥夜,胥夜將夙鸞扶起來,靠在自己懷里,細心的擦著她頭上的汗……

「鸞鳴,可听見本王說話?」

「……呼……呼……唔……」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呼……呼……」夙鸞時不時的擰一下眉,眼楮一直未曾睜開,整個身體軟若一灘水……

「鸞鳴!」

胥夜一邊擦著她臉上,脖子上的汗,一邊喚著她……

「娘娘……是不是染了風寒?」

宸嫣小聲問道。

「若是染了風寒,怎會出這麼多冷汗?」

宸嫣撓撓頭,確實有些奇怪。

「再去換一盆熱水來。」

「是。」

宸嫣端著熱水盆小跑出去,正撞上走到門口的盧雲,嘩——

「我——!」

盧雲看著自己這滿身的水,要不是這里是王後娘娘的屋子,他都要破口罵人了!

「誒呀,盧大人,您怎麼如此莽撞呀?」

「……什麼?」盧雲真以為自己听錯了。

「您身上都濕了,可奴婢還要去給王後娘娘打熱水,這……」

宸嫣露出一臉為難。

胥夜深吸口氣,「先去打熱水!」

「是!盧大人,抱歉了啊……」宸嫣說罷便溜了。

盧雲皺著眉,撢了撢衣服,好在沒有濕透,他沒有走進屋,只是站在門口道,

「公子,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繼續守著客棧,王後病了。」

盧雲愣了一下,這時,太醫匆匆忙忙從外面走了進來,「盧大人,先把門關上。」

「哦,好。」

太醫進來後便立刻給夙鸞把脈,搭上夙鸞的脈搏後,太醫的神色便顯得無比凝重,看的胥夜心口揪緊,他知……不妙。

「到底如何了?」

「陛下可曾記得老臣說過,娘娘的脈象一時強一時弱,十分紊亂?」

「……直說!」

「現在也是一樣,一時強一時弱,只是強的那一瞬更強了,而弱的那一瞬更弱了……」

「……」

「老臣也判不準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好像……娘娘的身體里有兩股力量在對沖……」

「……」

這話旁人听不明白,可胥夜一听便大致猜到是什麼情況了。

就是那賤人無疑了!

「那現在怎麼辦?她全身發虛汗,昏迷不醒的……」

「依老臣所見,王後娘娘恐怕不能再繼續上路了,舟車勞頓,只會加重娘娘的情況。」

「……」

太醫說完看了一眼胥夜,心里也慌慌的……

「老臣再去煎一碗藥為娘娘驅寒。」

「速去。」

「是。」

太醫走了出去,胥夜叫盧雲過來,小聲問道,

「大祭司到哪兒了?」

「今晨飛鴿來信,大祭司快馬加鞭,已經入司幽境內,若我們繼續上路,不出三天便能與大祭司踫頭。」

「依現在的情形看,沒有辦法繼續上路了。」胥夜淡淡道。

盧雲沒有想到胥夜會為了王後娘娘把整個隊伍都停下……

「可炎國都城門外……南靖的將士都在等著夜王陛下……」

「……」

「若炎國再生變,咱們恐怕就失去了這次大好機會……」

「讓將士們看緊了城門,一只鳥都不許飛進飛出。」

「……」

「讓他們等。」胥夜下了最後命令,盧雲也不便再多說了,「是,臣遵命。」

……

「冷……」

夙鸞唇動了一下,只吐了一個字,胥夜皺緊著眉,吩咐下人多拎了幾個火爐進來,添足了炭火。

門窗緊閉,屋內沒多久便暖和起來了,可夙鸞的身體卻還是冰冰涼……

「冷……冷……」

「你給本王堅持住,咱們就在這等大祭司,大祭司一定有辦法。」

胥夜月兌去外衣,只剩個里衣,將夙鸞緊緊的抱在懷里……

也不知過了多久,夙鸞的身體終于有了一絲暖意,不再像冰塊一樣,冷的人。

夙鸞轉醒後,便意識到自己被人緊緊的抱著……

她整顆腦袋都被壓在他最溫暖的心口處,他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味,讓人著迷也讓人安心……

「醒了?」

胥夜充滿磁性的嗓音在她頭頂淡淡響起。

夙鸞咽了一下口水,而後急忙的想要從他懷里鑽出來,頭剛動就被胥夜給摁了回去,

「剛才不動,現在為何要動。」

「……你早知我醒了……」

胥夜深吸一口氣,語氣沉沉道,「好點兒了沒。」

「……嗯。」

「還冷麼?」

「……不冷了。」

「餓麼?」

「……唔,有一點。」

「外頭的,送早膳進來!」

「……是!」隔著門,宸嫣響亮的回了一聲。

「是歡喜吧?」

「……不是那個廢物是誰?」

「……她挺機靈的。」夙鸞小聲道。

「你喜歡?」

「嗯。」

「那便把她留下,給你做丫鬟,可好?」

「……好。」

「那個叫阿雪的呢?」

「……嗯,也留下吧?好不好?」夙鸞仰頭看他。

胥夜低頭掃了她一樣,而後轉開視線,「……嗯。」

夙鸞低頭輕笑,

「說起來,現在什麼時辰了?」

「過了午時了。」

「咦,陛下不是說一早就要整隊繼續出發的嗎?」

她又仰頭,胥夜皺眉,

「若不是你拖後腿,整個隊伍確實已經出發了。」

夙鸞又低頭,

「對不起……」

「真覺得抱歉就變強一些。」

「……怎麼才能變強啊?」夙鸞仰頭又問。

胥夜深吸一口氣,「多吃一點!」

「……只要多吃一點?這麼容易?」夙鸞又低下頭,再想抬頭的時候又被胥夜摁住了腦瓜子,

「不要蹭上蹭下!」

「……」夙鸞眨了眨眼,茫然的很,蹭上蹭下……又怎麼了?

宸嫣送了些點心進來,胥夜掃了她一眼,讓她先嘗了兩口,這才接過來給夙鸞吃。

「你出去吧。」

「……是!」

宸嫣應了一聲,剛轉過身便撇了撇嘴,什麼嘛,以為本小姐會下毒?要毒也是毒你這個南靖暴君,王後這等美人本小姐可不舍得毒咧……

吃完了點心,夙鸞的精神頭便好了一些,她瞄了一眼窗外,

「今天好像太陽不錯……」

「……你想干嘛?」

「可不可以出去……」

「不可以!你剛才冷成什麼樣,轉頭就忘了?」

夙鸞靠在床頭,閉上了嘴,這臉上明晃晃的布著一層失落……

胥夜抿緊了唇,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夙鸞身上,仔細的把系繩都綁結實了,

「只小半個時辰,本王說回來就必須立刻回來!」

夙鸞眼楮亮了起來,

「你同意了?」

「……若是回來發冷,本王就把你剝光了抱懷里。」

「不會不會的!」

夙鸞擺擺手,看她這精神頭哪里像是早上孱弱要死的樣子……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

「哇……」

夙鸞站在客棧二樓的走廊往外看去,這是北宸的邊陲小城,放眼望去,是一座一座小雪山……

「陛下,你看那小山上竟然開滿了花!」

「歡喜!」胥夜突然喊了一聲。

「奴婢在!」

「你是北宸人,那是什麼花,為何如此寒冷還能綻放的如此艷麗?」

「陛下,那小山上種著的都是臘梅。臘梅本就是凌寒而開,香氣幽人。在北宸,尋常人家偶爾也會折幾根臘梅枝回家放花瓶里養。一屋子便都能溢滿香氣。」

「真的麼?」

夙鸞驚訝的很。

這種花胥夜倒並不是沒見過,只是從未關心過是何名,有何故罷了。

「陛下,我可不可以去那——」

話說一半便立刻閉上了嘴。

胥夜瞥了她一眼,見她還算識相。

夙鸞就趴在那走廊的柵欄上,微微笑著看著那一個山丘一個山丘的臘梅花,這些花映襯著山間的雪,形成不可多得的清麗美景。

若是能聞一聞香味就更好了……

那小山看著近在咫尺,其實也有些距離,待她走過去折上幾枝再走回來,別說小半個時辰,恐怕要一個時辰了……

胥夜又瞥了一眼她……深吸一口氣,竟一躍而出,架著輕功就躍出了夙鸞的視線……

「陛下……?」

夙鸞都沒反應過來,只見那個施展著輕功踏著屋檐,樹枝,離她越來越遠的身影消失在了種滿臘梅的小山丘里。

「哇……夜王的輕功好厲害!」

宸嫣站在一旁,是真的驚住了,她也是練武之人,怎會不知能練就成夜王這一身輕功,得需要多少年的修煉!

可明明夜王這麼年輕……

這功力……恐怕是要在太子堂兄之上了……

「他去了哪兒?」

夙鸞還抻著脖子眨巴著大眼仔細的找,再然後,那個修長的身影便又回來了……

胥夜穩穩的落定在夙鸞面前,

「你剛才去那小山上了?」

「……嗯。」

「你可以這樣過去,怎麼就不能帶我一起——」

話打住,她看著眼前的數支臘梅,淡黃色的小花別致的長在枝丫上,無需湊近,那清幽的香味便撲鼻而來……

夙鸞低頭接過臘梅,

「你是……特意去采臘梅……」

「進屋吧。」

胥夜雙手背在身後,說道。

夙鸞看了他一眼,乖巧點頭,「好。」

原先有那麼多的疑惑,她突然就覺得都不重要了……若是那年嫁與他後也能這般心平氣和的仔細看看他就好了。

夙鸞回了屋,胥夜並沒有跟著,他還有軍務要處理。

將臘梅插進屋內桌上的空罐子里,她想起了夙穹曾說過的話……

你從來就只想著自己失去了多少,卻從未認真的看過自己得到了些什麼。

是啊,此時此刻,她才正視自己這一生有多懦弱有多愚昧。

夜王霸道跋扈,可她不過多看了那些臘梅樹幾眼,他便為她折來臘梅枝……

若是再早一些看到他就好了……

夙鸞重新靠回床頭,她看著那幾枝臘梅……心口沉痛起來。

————

花蜀之都蜀州。

宸淵攜著冷幽一同入了花蜀女王的宮殿。

他提前給花蜀女王送去信件,所以前腳到花蜀,便有人接應他們。

「哇……」

即便是如冷幽這般淡定的人,入了花蜀以後也感慨連連……

「兄長,花蜀國真的沒有男子麼?」

從蜀州城一直到入宮殿,冷幽看到的全是女子,穿著紅白色的襦裙,有些英氣的女子頭發高高的束起,倒像男兒一樣。

宸淵輕笑,

「自然是有的,不然花蜀國的子民如何繁衍後代?」

「那冷幽怎麼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一名男子?」

「花蜀是女尊之地,男子只能居于屋內,不可外出拋頭露面。若是隨意外出被發現,可是會受極刑的。」

「極刑?」

「便是閹割了。」

冷幽听著可是後背都涼了,也虧得太子堂堂一男兒能如此淡定的說出來。

「竟如此凶殘……」

「各國有各國的法度規矩,好好遵守不就沒事兒了?」

「太子殿下,女君陛下正在議事,請隨小官到書房等候。」

宸淵點了點頭,這花蜀宮殿里的小官真是一個賽一個的美人……

進了女君的書房,小官便出去了。

冷幽驚訝道,「這樣就出去了?女君的書房……她們就不怕咱們隨便亂翻?」

宸淵雙手背在身後,在這偌大的書房里來回晃著,

「女君從不拘小節,當然了,這也是因為她相信本太子不會亂動她的東西便是了……」

宸淵雖這麼說著,冷幽便親眼見他拿著女君書桌上的硯台啊,筆啊……

「兄長,您——」

「無礙無礙。」宸淵說著,而後微微一個側身,倒是看到了牆上掛著的一幅畫……

畫中有一名清俊男子……

「漬漬,這女君也開始思春了?」

宸淵嘀咕道,而後再一看,這旁邊的題字可不就是那首情詩……

他再細看這畫中的清俊男子……

「兄長,這畫中的男子和鸞姑娘倒是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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