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去司幽之前,宸淵倒是想要去花蜀國一趟,有些事情,宸淵想要尋花蜀女君問問。」
「去花蜀?」
「是。」
「那倒是與前往司幽的方向相反了……」冷幽微微蹙眉。
「知你擔心什麼。放心,晚些時候,侯神醫會將他配好的解藥交于——」
宸淵特意停頓了一下,看向冷幽,冷幽不明所以。
「交于宋少將,讓其先快馬加鞭送回司幽。」
冷幽清秀的一雙眼,驀的亮了起來,再對上宸淵意味深長的目光,立刻囧紅了臉,別開臉,只小聲嘀咕道,
「他……竟還沒有離開北都麼?」
「你這傻丫頭,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好,連宋少將也不說,他可真當你是來與我和親的,大婚典禮後,他便要離開北宸,我親派寒將軍去留他,寒將軍可是見到他紅著眼眶,十分傷神傷心呢……」
冷幽抿了抿唇,一時間心口說不上是欣愉還是心疼,只道,
「不告訴他有兩個緣由,其一,他這個人的性子可比宸淵兄長更直接,若是讓他只道,只怕會瞞不住。其二……若事情敗露,不能成功,冷幽自是不會有好下場,告訴他,不也是讓他神傷麼……」
「……」
「世上的傷心人冷幽已經見了許許多多,不想再增加宋少將一人。」
冷幽生性恬淡,卻心懷家國天下,與鸞鳴公主正巧不同……
宸淵模模她的頭,
「傻!」
冷幽瞥了他一眼,雖是好脾氣卻不代表她不會頂撞,「兄長竟也有資格說冷幽傻?」
「……你此話何意?」
「也不知是誰金屋藏嬌卻死活不肯面對自己的真心,日夜惦記卻又若即若離,現在倒好,放走了心上人,只能自個兒夜里咬著被子哭……」
「誰,誰咬著被子哭了!」
宸淵急道。
冷幽自是隨口懟他,咬著被子哭不至于,但……傷心的意思卻是一樣的。
「淵兒說的那人……是鸞鳴王後?」
老宸王昨日倒是挺侯伽慕說了不少宸淵和鸞鳴王後之間的事情,听的時候便已經是一臉糾結。
今日沒問,也是想讓這事就這麼過去。
那鸞鳴王後劣跡斑斑,怎麼想都不是個省油的燈,知道宸淵昨日沒將人尋回,他著實是松了一口氣。
可現在看,他這兒子……似乎還有別的想法。
「不是。」
「……不是?」老宸王皺著老臉,「你是覺得……本王介意鸞鳴王後的劣跡斑斑所以否認?」
宸淵輕笑,
「若真是鸞鳴王後,父王難道不介懷?」
「這……」
「父王,兒臣說不是,那便不是。」
「……」
這回別說老宸王了,就連冷幽也是懵了,先前住在梧桐苑,後搬去梨苑的那人,宸淵兄長與他吐露心事時的那個女主角,不是鸞鳴王後?
「兒臣喜歡的那人……有些……不,是格外的特別。」
「……」
「兒臣百般借口將她留在北都,留在東宮,現在只恨自己當初沒用把大金鎖將她鎖在梨苑,如今……一個不小心把她給看丟了……」
冷幽听著是怎麼听怎麼覺得玄幻……
宸淵兄長是……相思成疾患了臆癥?
「花蜀或許有她的線索,所以兒臣想先去花蜀探一下。」
「……真不是鸞鳴王後?」
「真不是。」
宸淵認真道。
老宸王點了點頭,就……裝作是信他了。
冷幽強忍住刨根問底的沖動,卻頻頻閃著好奇目光望向他……
「冷幽,你是想和宋將軍一起先回司幽,還是與我結伴後去?」
冷幽想了一下,而後問道,
「宋將軍未離開,那管文書可回了?」
「管旭領著炎國使團隊伍倒是在回炎國的路上了。」
「如此,那還是讓宋鳴先一人快馬加鞭趕回,解了父王和兄長的毒為先,也好讓父王和兄長早作盤算和準備。待兄長到了,便可里外應和。」
宸淵看著冷幽,輕笑。
「兄長笑什麼?」
「宋將軍喜歡上你這樣一位過于理智又冷情的公主,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兄長休要胡說,將軍從未說過喜歡……」
冷幽的聲音越來越低。
「女兒家總是想和心上人待在一起的,你倒是個另類。」
「……不瞞兄長,冷幽雖也想和宋將軍為伴,可只圖一時兒女情長,誤了家國大事,太不值當。若換了宋將軍,也會作如此選擇。」
「……」
「沒有國家安定,便沒有小家安樂,又何來兒女情長……」
「……」
「兄長為何一臉嫌棄……」
「我是嫌棄你年紀輕輕,卻沉穩的像個七八十歲的老嫗。」
冷幽抿著唇,又瞥了他一眼,不再與之爭駁。
「司幽歸附北宸之事,除了你父王兄長,還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父王和兄長,便只有王族的幾名忠義,宸王陛下放心,父王和兄長既已做出了決定,便不會輕悔,在宸王陛下和太子殿下沒有做出回應之前,更不會讓外人猜到這份意圖。」
「……好。」
老宸王應了聲,看向宸淵,「淵兒,此番決定去司幽,可是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溫先生已向兒臣獻出一計,兒臣覺得勝算頗大,可以一試。」
「南靖宰相溫儒,司幽公主冷幽……」老宸王喃喃,「了不起,我兒比父王要厲害的多啊……」
「兒臣一直記得父王教誨,廣結善緣,總不會錯的。」
宸淵話說完,老宸王往他手里塞了個焐熱了的——
「父王?」
「東宮太子宸淵,清除亂黨,護駕有功,本王現將北宸一半兵權交給你,交給你後,本王不再有收回的權力。」
「父王……」
宸淵瞪大了眼。
「怎麼?不想要?」
「旁人搶了半天都沒搶到的東西,父王就這麼給了兒臣,兒臣當然要收著。」
「你啊。」
現在握兵權對宸淵來說為時尚早,但如今,老宸王已經沒有繼續保護太子的必要,將兵權給他,也可斷了某些還未現形的不軌之人的貪念。
該交代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宸淵便領命整裝待發。
宸淵和冷幽回東宮的途中,冷幽還是沒憋住,
「方才在陛下宮中,兄長你一再否認鸞姑娘不是鸞鳴王後,這……是怎麼回事啊?」
「……以後你便知道了。」
宸淵輕笑著賣了個關子,他心里只盼著真能尋到她……
回到東宮,他讓桑凝為自己收拾行囊,桑凝得知太子要和太子妃一起前往司幽,忙跪了下來,請求同去。
「你為何要去?這一路顛簸,還不知路上會遇上什麼事,不好好的守在東宮,出去吃苦頭?」
宸淵看了她一眼,顯然沒有要帶她的意思。
「鸞姑娘曾和桑凝說過,外頭的世界廣闊無垠,她說過……有機會便帶桑凝出去看看……」
「……她與你說過這樣的話?」
「鸞姑娘灑月兌,總很嫌棄的說宮苑城牆又高又厚,把一個個好好的人給困成了井底之蛙。鸞姑娘說,若是桑凝能有機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便去看看……哪怕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就只是看看……也是好的……」
「……像她說的話。既然她這樣說了,那你便隨行吧。」
桑凝驚喜,「多謝太子殿下!」
宸淵與冷幽此次出行,隊伍的陣仗不小,卻是打著北都富商之子攜妻去司幽探親的名號。
此番,宸淵只帶了溫儒和江晏兩個親信,挑了二十來個精明的護衛,再加上隨行的侍從侍女,前前後後統共四十來人。
寒離要跟著卻被宸淵勒令留下來繼續做收尾工作,那些個北宸內朝亂黨,容國細作都還沒處理完。
侯神醫要留下來照顧父王,便派了個親傳弟子給他隨行。
那親傳弟子……唔……讓人心情些許復雜。
隊伍洋洋灑灑出了城。
同一日,北宸雷霆將軍府,大將軍從練兵場回府,**都沒有坐下,將軍夫人便拿著鞭子沖了過來,
「這幾天你去哪兒了?!我派人去軍營里找你,也找不著你!」
「夫人這,這是……怎麼了?為夫又做錯什麼了?」
雷霆大將軍一臉懵逼,趕緊站了起來,謹小慎微的看著自家夫人……
「怎麼了?嫣兒不見了!」
雷霆大將軍听罷搖了搖頭,「這丫頭光一天就要失蹤個幾回,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嘩」的一聲!鞭子抽響空氣,嚇得雷霆大將軍一抖,
「夫,夫人……」
「她都不見了五天了!」
「……你開玩笑的吧,夫人?」
「你看我這樣子像是開玩笑麼?整座北都城老娘都掀了底朝天,也沒找著她,嫣兒就算再怎麼頑皮,也不至于這麼多天不回來!」
「她的那些發小,朋友呢?」
「沒有沒有沒有!這幾日外頭還亂,你又沒個人影。阿雪那丫頭也跟著一起不見了,老娘真的要急瘋了。」
宸霆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五天沒回家可不是小事……
「找!繼續找!」
于是這一天,整個北都城都回蕩著「大小姐!」,「宸嫣——!」
————
「阿嚏——!」
宸嫣猛打了個噴嚏,阿雪看向小姐,小聲道,「歡喜,你沒事吧?」
「感覺……應該是爹娘在罵我了。」
宸嫣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入了夜,南靖夜王的隊伍停了下來,行了三日,在北宸邊境小城霜花歇了腳。
包下一整間客棧,南靖侍衛守在客棧外。
胥夜下馬車後伸手去牽夙鸞。
「夜王陛下對王後娘娘倒是蠻……溫柔的嘛……」
宸淵小聲嘀咕了句,誰知只如此小聲的一聲嘀咕都惹來了胥夜的目光,
「盧雲!」
盧雲才剛安排好值守的侍衛,便被胥夜喊了過去,
「夜公子,何事?」
胥夜沉著眼看向宸嫣和阿雪,「不是讓你殺了這兩個聒噪的?」
阿雪听到夜王的話,頓時往宸嫣身上靠。
盧雲忙道,
「公子,盧雲心想咱們沒有女侍,一路上總得有人照顧王後娘娘,便讓她們跟著隊伍……」
胥夜眸子眯起。
盧雲也咽了一下口水。
阿雪已經嚇得渾身顫抖,宸嫣急忙道,
「夜王——哦不,夜公子,盧大人說的對,留著奴婢們好照顧娘……夫人啊。」
「聰明乖巧的留下有用,你這個笨手笨腳的留著何用!」
「……公子莫要生氣。是盧雲失職,沒想到從將軍府撿了個不怎麼中用的侍女回來……」
「奴婢雖然笨手笨腳,但……但奴婢會討主子歡心啊!」
宸嫣低著頭忙道,
「夜公子,不信你問夫人,夫人應該挺喜歡奴婢的吧。」
「殺了。」
冰冷的兩個字,沒有一點猶豫。
盧雲抿緊了唇,這兩人在他們離開北都的時候,胥夜便讓他殺了。
盧雲本也打算動手……可這名叫歡喜的婢女苦苦求饒,說是願意去南靖當婢女,願意一直伺候王後娘娘,又說自己這個會學,那個能干的……
饒是說了半個時辰,讓向來果斷利落的盧雲都猶豫了起來。
最後確實是說服了盧雲,于是便讓她們跟著,若是覺得麻煩再殺了也不遲。
也不知這叫歡喜的婢女又干了什麼惹了夜王的注意……
縱是盧雲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夜王的意思,正欲拔刀——
「算了吧。」
夙鸞小聲說了句,也沒抱希望真能讓夜王手下留情。
但事實就是,夜王松了口,
「若是再亂嚼舌根,就先拔了你的舌頭。」
「是是!謝夜公子不殺之恩!」
宸嫣急忙道。
阿雪也不知自己是第幾次被嚇哭了,哭音濃厚,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胥夜與夙鸞進了客棧,盧雲收回劍,宸嫣忙湊到盧雲身邊,
「盧大人,方才……您真的會听夜公子的話,忍心殺了奴婢麼?」
宸嫣楚楚可憐的沖他眨著眼楮,盧雲皺緊了眉,
「你若是再不安分些,就算夜公子不下令,我也會忍不住殺了你。」
「你們南靖人整天喊打喊殺的,一點都不友好……」
盧雲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從來沒遇到過話這麼多的女侍,而且,和那名叫阿雪的女侍相比,此人的話……太多了。
「盧大人,晚上奴婢們睡在哪里啊?」
宸嫣又沖盧雲眯眼笑道。
盧雲冷著臉,
「你想睡哪兒?」
「不知……盧大人可需要一個暖床的?」宸嫣扭扭捏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