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瘋了吧？
胥夜話說完，夙穹和班烊頓時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場面一度靜止。
班烊恨不能當場指著夙鸞質問夜王，當初夜王是為她叛逃而攻打炎國，如今卻要把炎國的命運交到她手上？！
然穹王在場，自然是輪不到他來發問。
而穹王呢？目光定定的看著胥夜，強忍著自己掀翻桌子的沖動，靜默的在腦海里模擬了數個談判回合。
良久，夙穹勾了勾唇，應道，「行，就依照夜王說的，將決定權交到鸞妹手里。」
「……」
夙鸞根本沒想過胥夜會真的讓她來做這個決定……
此刻，談判的中心在她身上，可笑的是，她的脖子上還架著一把刀。
「鸞妹，王兄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夙穹看向夙鸞，從進來到現在，這是夙穹第一次認真的看待他的這位「王妹」。
而夙鸞呢？
對上兄長的眼楮，拳頭微微攥緊，
「什麼是正確的選擇呢？穹王讓人將刀架在夙鸞的脖子上，卻還稱我王妹……夙鸞恐擔不起這一聲親昵的稱呼。」
夙鸞淡淡說道。
雖說事情的發展與夙穹所設想的有些出入，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慶幸自己讓人挾持住夙鸞。
「鸞妹的心思，王兄似乎從來也沒有猜透過，王妹只需告訴夜王，你同意休戰，夜王簽署停戰協約書，自然不會再有人能威脅到王妹的性命。」
「可穹王此時不就是在威脅夙鸞……」
「鸞妹，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只想著你自己？」
既然決定權在夙鸞手上，那夙穹便直接與夙鸞對話，
「你心里恨王兄讓你嫁入南靖以求和平，你心里恨班烊將軍在你和親後沒多久便娶了夙韻，這些班烊已和王兄說了，你覺得王兄昨日听了之後是什麼樣的心情？」
夙鸞直視著夙穹，只見他搖了搖頭，扯起嘴角，嗤笑道，
「王兄就在想，夙鸞終究還是那個夙鸞啊……一個心里只有自己，沒有家國，沒有忠義的夙鸞。」
「……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說！」
夙鸞氣惱，瞬間紅了眼眶。
「憑什麼？你從生下來便有無上尊貴的身份，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父王與母後將你捧在手心里，不曾讓你受過一絲委屈……你張一張口，便有人為你解決所有的問題……這又是憑什麼？」
「憑什麼炎國還有那麼多百姓連吃飽穿暖都成問題，你卻生下來就養尊處優？」
「……我，我……」
「你，你……？你想說因為你是炎國的公主，你身上流淌著的是王族的血？」
「……」
難道不是麼？
夙鸞瞪著夙穹，眼楮里噙著的淚水已經在瘋狂打轉。
她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夙穹還要這樣對她，還要將她說的一文不是……
他難道不該讓人把刀拿走，難道不該苦苦哀求她這個炎國公主能原諒他們？
明明是他們利用她，欺騙她的感情，辜負她的心意……
「夙鸞，你生來便擁有了大多數人企及一生卻得不到的榮華和尊貴，並不是因為你是天選之子，就該毫無理由的被寵愛，而是因為……」
「若有一日，炎國有難，身體流淌著王族之血的人就必須挺身而出，首當其沖，為炎國百姓擋下所有的災難！」
「……」
「只有這樣，你才配得上你出生便擁有的一切。」
夙鸞的身體徹底僵住。
夙穹的這一番話對她的沖擊太大。
「你是炎國的鸞鳴公主，你有炎國第一美人之稱，當初王兄向夜王提出和親盟約時並沒有指明要你和親，當時王兄心里想的人選是你王姐，夙韻。」
「……」
「只是沒想到，南靖夜王點名要你。」
夙穹道，
「當然，王兄很慶幸，因為傳聞夜王並不好，和親盟約之舉也只是無計可施之時的一個機會。」
「夜王看上了你，炎國才免去一場災難。那時候，你也應該和王兄一樣感到慶幸才對，因為你有姿色，你讓南靖夜王選中，你終于可以為你的子民做出貢獻。」
「夙鸞，你出嫁南靖並非赴死，你只是和千千萬萬女子一樣，沒能嫁給自己的心上人，可夜王娶你是娶後，而不是妃。多大的殊榮……你卻視如糞土……呵呵……」
「只想著自己所失去的，從未想過自己即將擁有什麼……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憐自艾，叛逃南靖，禍害炎國……」
「即便到了今時今日，卻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本王的好妹妹……你的心是只有指甲般大？就只裝得下你自己對嗎？」
「我裝的是誰，你不知道？」夙鸞顫抖著怒問道。
夙穹听罷又是一笑，
「你是想說你心里裝的人是班烊將軍，對嗎？」
「……」夙鸞閉了閉眼。
「裝著班烊將軍，那不就是裝著你自己的兒女情長麼？本王又哪里說錯了呢？」
「……不是這樣的……」
夙鸞低下頭，眼淚滴滴落下，她不是夙穹說的這樣一個自私的人，不是……嗚嗚嗚……
「鸞鳴，你善良單純，曾經也純潔無暇，讓人心憐疼愛，可是你可不可以，哪怕只有一次，站在王兄的角度，替王兄想想，告訴王兄，王兄要怎麼做才能讓炎國重新擁有和平安樂的生活？要怎麼做，才能在強國剝削之時，保護百姓，保護炎國？」
「嗚嗚嗚……」她低聲抽泣，垂在身側的拳頭攥的死緊。
明明不是這樣的，可她為什麼無力反駁？
明明心里恨的要死，卻在夙穹的指責下讓自己的恨都變成荒唐和無理取鬧，嗚嗚嗚……
胥夜依舊沉著臉……
夙穹是拿準了夙鸞的個性，知道夙鸞最不擅長的便是與人爭論，知道說服她的方式是讓她感到內疚感到慚愧，是讓她承認自己錯了……
站在胥夜身後的盧雲，听著夙穹的話，都要被他說服了，更更別提此刻竟顯得如此軟弱的鸞鳴王後……
看夜王陛下的樣子……似乎是要忍不住開口了……
夙鸞抽泣不停，心里無比怨惱，就在這時，她腦海里出現了一個聲音︰
「從現在起，我說什麼，你就說什麼。」
「……」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