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煙凝之所以敢這麼做,是篤定在鼠疫最嚴重的時期,石頤斐不敢讓他的人馬冒然進來。除非他已經喪心病狂到以命換命的地步了。以他的野心,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下,怎麼可能讓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
「散了吧,散了吧。」一進戊城,羅煙凝就讓業火軍各干各的。
一回頭,就看見景長天似笑非笑地站在燈影下看著她,把她嚇了一跳。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羅煙凝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問。
搖曳的燈影下,景長天的神色看起來很柔和,只是銳利的目光落在羅煙凝身上不曾移開分毫︰「這麼晚了,你精力還挺旺盛。」
「你看見了?」羅煙凝眉頭微動,看景長天的眼神也不避諱。
「看得一清二楚。」景長天平靜地說道,「不過你似乎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做這種事都不知會我一聲。」
羅煙凝不以為然道︰「又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就不必驚動太子殿下了。再說了,我也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
她自信滿滿的模樣,是景長天喜歡的,他湊到羅煙凝耳邊低聲笑道︰「我只是想多看看玉飛狸的英姿。」
趁羅煙凝發難之際,他已經直起了身子正色道︰「再說了,如果叫上我的話,我和我那些親衛也能在你面前表現一番不是?」
羅煙凝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嘖,我還擔心你那些親衛動作太慢,把異邦人驚醒了呢!」
「那便是他們學藝不精,自找苦吃。」景長天笑道。
羅煙凝瞪著他︰「真不知那些親衛听到自家主子說得這般冷漠,得有多傷心。」
景長天拉過她的手,認真道︰「不是冷漠,是我對他們有絕對的自信。不如下次試試?」
見他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羅煙凝撇撇嘴︰「叫上你可以,其他人就算了。」
「這麼想跟我單獨相處?」景長天戲謔道,眼里盡是溫情。
羅煙凝俏臉微紅,本想將他推遠一些,不過美眸一轉,依偎在他懷里軟語道︰「是啊,難道你不想?」
感覺到景長天身子一僵,她壞笑著一把推開他︰「別以為只有你能捉弄我!」
說完雙手負在身後,邁著傲嬌的步子走了。
只是剛走到暗處,突然被景長天禁錮在懷里,在她抬頭的瞬間,景長天毫不猶豫地吻住她冰涼的紅唇,片刻後才依依不舍地放開,邪肆地笑道︰「煙凝,來日方長。我等你慢慢捉弄我。不過在此之前,萬事小心。」
危機四伏的戊城,並不是花前月下的好地方。
但景長天身上淡淡的松煙墨味道,卻讓羅煙凝沉醉和心安。她笑靨如花,冰涼的手指第一次溫柔認真的輕輕撫模著景長天的臉頰︰「放心吧,長天。我會小心的。」
這一聲長天,落在景長天耳里是情義,滲透到他心里更是說不出的甜蜜。
而這時候異邦人的營地里,處處透著極其不安的氣氛。
石頤斐臉上更是陰沉無比。
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死了兩千人,讓他如何鎮定?
這群人很顯然是經過了重重考驗被篩選出來的,身手、反應皆是萬里挑一。但從未有人說過戊城里、樊家軍里有這麼一支隊伍。
沒一會兒,巫醫抹著汗來到了石頤斐面前。
「四王子,死去的勇士大多都是被一刀斃命。這群人刀上有見血封喉的劇毒,沒有刀傷的人也是中毒而死,所用之毒霸道至極……」
「難道就沒有解藥嗎!」石頤斐不甘心地低吼道。
巫醫彎著身子,根本不敢抬頭看他︰「屬下不才。」
「難道是她?」石頤斐沉吟道。
「王子是說……玉飛狸嗎?」巫醫戰戰兢兢地抬了下腦袋。
圖特陰沉地開口︰「如果是玉飛狸就完全有可能。前兩年就听聞她在毒藥上的造詣不比醫術差。」
石頤斐自言自語道︰「她是去哪里找的這些人?」
「以她的江湖地位,隨便拋點藥出來,就有大把人手趨之若鶩,根本不愁沒人。」圖特語氣中全是酸意。
石頤斐搖頭︰「不可能,鼠疫蔓延至今也不過七日。她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這麼快把江湖草莽訓練成這樣。」
「那便是景長天的人!」圖特咬牙切齒地說道。
提起景長天,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壓抑。在場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想把景長天碎尸萬段的表情。
石頤斐冷哼一聲,看著地上的尸體︰「不是他。景長天並不是擅于用毒的人。雖然本王不會武功,但從這些人尸首里能看出來,殺他們的人用的兵器跟景長天那群人用的不一樣。景長天的人用的大多數是刀劍。這群人用的大多是匕首。」
「第一次襲擊只是警告本王。第二次襲擊則是在逼本王撤退!她在賭本王不敢殺進戊城!」
身邊立刻有人說道︰「王子!都到這里了!不能退啊!大汗的仇還沒報!」
「大不了咱們殺進戊城!」
「大汗尸骨未寒!豈能容他們如此狂妄!」
「對!殺進去!」
「殺進去!」
異邦人憤怒非常,看向戊城的眼神更加貪婪。
石頤斐輕輕抬手︰「後撤三十里。」
「王子!為什麼啊!我們不怕他們!咱們今晚就破城!」
「本王比你們還不甘心。」石頤斐黯然地開口,「只是戊城如今鼠疫猖獗,我們若是真去了不過是徒增傷亡。而且用毒之人還不知道究竟是誰。甚至他們今晚的作法更像是在逼我們進去,說不定城內還有更毒的東西!」
「但是……」圖特不甘心地望著石頤斐。
石頤斐打斷了他的話︰「沒有但是,雖然我們人馬佔盡優勢,但是在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的情況下冒然出兵,只是羊入虎口。」
說不上是什麼原因,石頤斐心中對玉飛狸就是隱隱約約有些畏懼。在他看來,這個女人心計深沉。在給他治腿這些日子,他沒有從她口中探听到任何消息。
而且她為人乖張,仿佛萬事都是隨性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