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他曾經在軍中養成的習慣。只有與馬兒成為朋友,在戰場上才能有更好的交流。
掌櫃的替他擺上飯菜,感慨道︰「如今很少看見像公子這樣的貴人還肯親自喂馬的了。」
景長天不由得好奇地看著這個五大三粗的掌櫃,笑道︰「很奇怪嗎?」
掌櫃點頭,臉上帶著些許痛惜︰「我在這六七年了,來來往往的客人都是把馬一栓,交給小二便不再過問,只管天亮,牽上喂得飽飽的馬趕路,哪管馬兒有沒有哪不舒服。」
「你喜歡馬?」景長天指了指凳子,示意他坐下。
掌櫃的也不扭捏,大刀闊斧地往凳子上一坐,頓時笑顏逐開,滿臉掛上了神采︰「嗨!但凡當過騎兵的,就沒有不愛馬惜馬的!」
「噢?」景長天饒有興趣地望著他。
掌櫃的見他不嫌自己嗦,臉上笑容更甚,就像遇到知己一般打開了話匣子︰「公子,你可能不相信,當初我也是騎兵營的一員!營里的弟兄們,個個惜馬如命,都盼著在帶著馬兒戰場上與異邦人一決生死!要是馬不幸戰死,那比死了媳婦兒還難受!」
景長天心里暗自發笑,這個掌櫃說話還真是風趣。一邊喝著酒,一邊听著掌櫃眉飛色舞的說話,倒真有幾分像是在軍營里。
「真的假的?」景長天笑問。
掌櫃的見他不信,豪氣地說道︰「那能有假?戰場上馬就是命啊!那要是被人從馬上打下來,運氣差點,當場就被敵人斬殺了!你瞅我這腿上這疤,就是當初從馬上摔下來,被異邦孫子砍的!」說著,就把褲腿撩了起來。
一道猙獰的疤赫然入眼,景長天不禁有些心酸的瞅了一眼掌櫃︰「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如今這傷不疼了吧?」
掌櫃的一臉傲然︰「公子!你千萬別這樣看著我!我跟你說,當時受了這傷,我還硬是斬殺了三名異邦孫子!等到了兄弟們來救我哩!」
景長天說不上是什麼心情,他給掌櫃的倒了一杯酒,與他踫了一杯︰「你是英雄。」
掌櫃的豪氣喝完酒,裂開嘴滿足的笑道︰「你是第一個肯信我的人。」
景長天詫異,這還能作假?他那腿上的傷,明顯就是異邦人的彎刀所致。
「你叫什麼名字?」景長天問。
掌櫃的愣了一下,突然朗聲大笑︰「哈哈!許久沒人問我名字,我都快忘記自己叫啥了!我叫孟洋。」
「孟洋。」景長天咀嚼著這個名字。雖然他不曾听說過,但這人身上的氣質騙不過他的眼楮。
孟洋對景長天印象極好,又神秘地看著他,笑得有些驕傲︰「我見你也是愛馬之人,要不要去看看我養的馬?」
「行。那就走吧!」說完景長天笑著起身。
「好 !就在前面不遠。」孟洋無比高興,又吩咐小二將沒吃完的飯菜端到景長天房里。
見景長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解釋道︰「種糧食不容易,晚上公子要是餓了,就吩咐一聲,讓小二幫忙熱一熱還能將就吃。也給公子省點銀子。」
「別家掌櫃都巴不得客人多吃,你倒好,還幫客人省銀子。」景長天戲謔道。這個孟洋有點意思。
孟洋憨直地笑了笑︰「不瞞公子,當初我也是吃過苦頭的人。上了戰場哪能天天吃到白米飯?好多次都是幾天幾夜才吃一頓飽飯,難免小氣了些。還望公子別見笑。」
「朝廷不是撥了軍餉下去麼?」景長天不動聲色地問道。
孟洋滿不在乎地白了他一眼︰「軍餉不也得省著點吃?那還有受了傷的兄弟,光給我們吃了,他們咋辦?」
這些話句句直擊景長天心窩,一時間他竟然找不到說辭。
「到了!公子快看!那些都是我的馬!」孟洋沒留意他的神情,興沖沖地指著一片草海。
草海上有五六匹駿馬正悠然自得的吃草,又有兩三匹在一旁玩樂。
景長天走近了,才發現這幾匹馬被孟洋養得有多好!即便它們沒有奔跑,景長天都能想象得到它們四蹄翻騰,長鬃飛揚的模樣會有多驚艷。
他模了模其中一匹,嫻熟地與馬做了簡單的交流,他滿意地笑道︰「果然是好馬!」
孟洋自豪地開口︰「那當然!好多達官貴人想買,我都沒賣呢!」
「為何不肯賣?」景長天好奇的問,孟洋看起來並不富裕,這里任何一匹馬牽出去都夠他吃上好幾年。
孟洋得意地笑了笑︰「當然不賣!等咱們南夏軍隊去打異邦孫子的時候,我就把它們全部送給將士們。」
景長天沒由來的笑道︰「孟洋,要不要比比騎術?」
孟洋不可思議地盯著景長天︰「你真要跟我比?我可是騎兵團出來的!」
「來吧!」景長天翻身上馬,挑釁地看著孟洋,動作飄逸瀟灑。
「來就來!」孟洋豪邁地上了馬。
「駕!」
兩人異口同聲,兩匹馬瞬間在草海里疾馳奔騰!二人更是英姿勃發,互不相讓!
景長天心里說不出的動容,孟洋是軍人,他也是,這般情形仿佛就像回到戰場上,令人熱血沸騰!他不再是太子,孟洋也不再是掌櫃。
所向無空闊,真堪托生死;驍騰有如此,萬里可橫行!
一盞茶後,二人停了下來。孟洋心頭也有了疑惑,這個公子為何騎術這般了得?
但景長天率先問道︰「孟洋,你以前是哪個騎兵團的?」
孟洋呆呆地回答︰「清州騎兵團的。」他為何要問這個?是在懷疑他不是騎兵嗎?
清州是離蕪國最近的城池,那里一年之中有六個月都是寒天凍地。資源雖然不匱乏,但是條件比其他地方都艱苦。
「童單行麾下?」景長天盯著他,目光灼灼。
「啊。」孟洋木訥地點頭,「你怎麼知道?」
景長天沒有理會他的話,繼續問道︰「看你不過三十,為何解甲歸田?」
「家中老母親病了,無人照料。那些日子腿傷太重,上不了戰場,將軍便讓我回家照顧母親,順便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