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們南夏的事。跟我說做甚?」羅煙凝呆呆地看著他眼里的星辰,仿佛要被吸進去一般。
路淺歡才發現,景長天只要是跟羅煙凝說話,就不會自稱本王。
「我吃飽了。你們慢吃。」說完,羅煙凝飛一般的逃離了雅間,那樣執著和深邃的眼神,她承受不起。
何九霄曾經的深情和一言不發的離去,再到如今得知他要成親的消息,這讓羅煙凝對男女之情有了陰影和畏懼。
看著她狼狽的背影,路淺歡和蕭梧兩兄弟暗自嘆氣。顧君懷則是不明白,小師妹為什麼會對景長天的真情實意如避蛇蠍?
景長天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路淺歡卻看到了他眼中黯淡下去的光芒,她可以肯定他是真的很喜歡羅煙凝。顯然他是知道羅煙凝與何九霄的事的,不然為什麼他要壓抑自己的感情?他是怕羅煙凝為難,怕羅煙凝難過啊!
「她恐怕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你還得再加把勁,要是半途而廢,你就算不得男人。」路淺歡輕聲鼓勵道。
景長天抬起頭堅決地笑了笑︰「不會放棄的。若是她欣然接受,那便不是她了。」
天寶樓的屋頂上,羅煙凝抱著一壺戰天下靠著出檐,對著星空發呆。腦子里似乎想著很多事,待她去捕捉的時候卻又是一片空白。
還是在燕嶺好啊!無憂無慮,自由自在。難怪師父他老人家不肯離開呢!羅煙凝邊喝酒邊在心里感慨。
沒一會兒,一道俊逸的身影飄然而至,在她身邊坐下。
「你來做什麼?」羅煙凝懶懶地抬了一下眼皮。
「這是南夏有名的思華年,嘗嘗?」景長天把酒遞到她面前。
羅煙凝好奇地接過來,順手把戰天下遞給他,就著酒壺跟他踫了踫。
思華年入口溫潤,有一絲淡淡的茶香和蘭花的清香,可從喉嚨到肚子里又像七月里烈烈的驕陽。
羅煙凝驚訝地轉頭盯著景長天,心想,這酒跟他好像。
景長天渾然不覺,他細細品著戰天下,發現這酒入口極烈,入喉下肚開始逐漸綿長,然後渾身內力源源不斷的運轉起來,周身無比舒暢。
好神奇!
「這酒」景長天想了才開口,「像極了你。叫什麼名字?」
「戰天下。」羅煙凝偏著頭,滿意的看著他的反應。
原來這就是江湖上傳聞已久的戰天下。是她自己釀的。他又喝了一口,似乎想重新再感受一次戰天下的奇妙。
「幾年前,我救過一個人。」羅煙凝迷離的眼神透過景長天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景長天放下酒壺,安靜地听她說話。
「原本我忘了這事,那碗魚湯突然又讓我想起來了。」
「能被你救,是他的福氣。」景長天知道她說的就是自己。
終是相逢不相識。
羅煙凝搖頭︰「起初我只是對他中的毒感興趣。從他身上提取到我想要的東西後,我便想一走了之。那種毒很霸道,那人被毀得已經不算是人了。」
這段往事被提及,景長天的眼眸變得深沉。
「雖然他快死了,但是他身上的氣息不斷地告訴我,他想活,很想很想。我從未在一個將死之人身上感受過那般強烈的信念。」
「所以你救了他,很難麼?」景長天迫不及待地問道。
「很難。」羅煙凝嘆氣,「雖然用藥吊著他的命,但那時他的情況最多只能再堅持八個時辰。在他快斷氣的時候我才找到解藥。」
「你怎麼找到解藥的?」
羅煙凝輕描淡寫地回答︰「模索清楚他身上的毒,去山里挖了相生相克的草藥。那毒霸道,解藥也霸道,服下去沒多久,他便高燒不退,渾身抽搐,身體里的毒隨著膿水流出來。」
「我生怕他燒死了,又調了藥性溫和的清熱散,兌了水喂了他兩個時辰。毒雖然解了,但身上的傷口比被千刀萬剮還嚴重,若是不及時處理,他一樣會死。所以又花了整整十二個時辰才將他那些傷口徹底清洗上藥。」
「這樣令人作嘔的傷,為何你還要治?」景長天壓抑著情緒,喝了一口戰天下,眼里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
「醫者仁心。何況救都救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羅煙凝傲然的看著景長天,也喝了一口酒。
「後來呢?」
羅煙凝笑了笑︰「後來就守著喂他喝水,直到他燒退,才重新給他換藥,確認身體無礙後,又配了些恢復體力的藥丸給他吃。折騰了四天,他才醒過來。這算是我救過最費勁的人。」
原來為了救自己,她竟然幾天幾夜都沒合眼!景長天不由得心疼。
「他身體里的毒,你拿來有用嗎?」景長天小心翼翼地問到。
羅煙凝可愛的聳聳鼻子,一臉狡黠︰「沒用,那毒太殘忍了。我只是想解毒罷了。不過後來我在那毒里面加了點東西,送給他了。」
景長天呢喃︰「你就不怕他拿去害人麼?」
羅煙凝篤定的笑了笑︰「那人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爬回來,拿著毒不以牙還牙,難道留著自己吃?」
景長天被她逗笑了︰「倒也是。傷成那樣,就算好了估計你也認不出來了吧!」
「是啊。不過無所謂。能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但願他能珍惜這條命吧!好啦!我要歇息了。」羅煙凝擺擺手,拿著沒喝完的思華年,瀟灑地躍下屋頂回了房間。
景長天低聲笑著,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心中剩余的那點兒怨氣在羅煙凝走後悄無聲息的消散殆盡。他飲盡剩下的戰天下,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暢快淋灕!
他的鳳凰要他惜命!那這世上除了她,不會再有人能奪走這條命!
回到屋里的羅煙凝並不在意自己跟景長天說起這件事,若她知道其實景長天就是當事人,恐怕她不會這般淡然處之吧!
夜很安寧,獨自坐在她屋頂上守著的那道豐神俊逸的身影散發著淡淡的溫柔。
第二天清早,他們結伴前往拈花論道的地方,那里已是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