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中縱然有一千一萬個念頭，斷崖式的銷量就足以說明一切。
呂麗忍不住看著新書榜榜首的小白蓮，哪怕新書榜跟她的暢銷榜不在一個榜單，但她已然能夠看到未來。
此刻盯著這個筆名，呂麗深惡痛絕。
果然！
她跟小白蓮永遠都合不來。
雜志連載時對方緊咬不放，把她的小說襯得像一個拙劣的姐妹篇。
如今網絡連載，對方還要跟上來！才發布新書，就讓她這銷量斷崖式下跌……
他忍了又忍，看著對方僅僅發布一萬字的新書，想要點擊閱讀，然而鼠標箭頭放在那里半天，按鍵卻遲遲沒能按下去。
最終，她不屑的冷哼一聲，點擊了「x」。
有什麼好看的？她可是明大的，寫的不會比任何人的差！
……
然而這番鼓勵自己的話在內心重復了一萬遍，後台的數據仍是沒什麼變化。
呂麗臉色青青白白，此刻盯著自己存稿箱里接近八萬字的存稿——
改，還是不改，這是一個問題。
不改的話，會不會接下來數據會更差？
按照如今這個收入，別說一個月三萬了，能拿到一萬就不錯了。畢竟失去榜一，獎金也會跟著失去了。
可如果要改的話，自己接下來這八萬字的劇情全都是圍繞著諾貝爾獎的打臉來展開的……
這麼一來，豈不是全部都要作廢？
她每天最低要更新兩萬字才能留住這些讀者，如果存稿作廢……
呂麗忍不住兩眼一黑。
……
然而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呂麗並沒有猶豫多久。
事實上，距離她那個引戰章節更新已經超過了四十八個小時，新的章節更新也已經超過了二十個小時。
按道理講，她這時應該更新今天的新章節了。
可看著這樣斷崖式的銷量，新的章節怎麼更新得出去呢？
但是寫都寫了。
就算要改也得保證更新吧……
而且讀者們很可能只是嘴上說說。
新章節更新了，不看豈不是抓心撓肺的嗎？很有可能明天他們又都接著回來訂閱了。
抱著這種僥幸的想法，她很快將章節發布出去，然而在接下來的一小時里，銷量比之過往簡直是落差大到讓人難以接受。
而最最可怕的是，在網站論壇上，已經有人將她這章節手打出來，惹來其他作者們的一致驚訝。
……
一個網站，八個程序員，還是頂尖大學的優秀人才。用來維護網頁，當然不可能每天劃水模魚。
最大的一點成就，就是截圖和盜版自動抓取得到的都是亂碼。
雖然基本上二十四小時之後就無效，但也大大表明了對盜版的態度。
但真正意義其實作用不大。
因為此刻自動抓取的網頁本來就屈指可數，大部分貼吧都是靠的截圖。
而最最重要的是，現如今的讀者們熱情起來是真的有力量，他們不覺得這是盜版，甚至抱著熱愛作者的心，把這些文章一個字一個字的手打發布，更新在論壇貼吧，底下討論的甚至比正版評論區還要熱鬧。
不求盈利，不嫌麻煩，是因為熱愛，想要分享。
而在手打的過程中，錯別字都能順便修改了，有時候還能理理排版。
也算是頗有時代特色了。
……
而讀者越是熱情，船翻起來掀起的波浪就越大。
雖然他們沒花錢，但他們在此時此刻，居然相當理直氣壯的發言︰
【這種小說，還好我沒花錢。】
口碑暴跌。
整本書的評分在一天之內從8.5降到6.5，再降到5以下。
大批看手打的讀者特意模到這個網站來注冊賬號，消費一波再來評分，可謂是仇恨滿滿了。
畢竟呂麗的小說寫得再不對丁薇他們的胃口，但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有些讀者就喜歡看這樣簡簡單單直接刺激的爽文。
隨著里頭角色的掙扎而掙扎，隨著他們的糾結而糾結，同時也隨著男女主角的感情進展而激動不已。
這些讀者未必個個都花錢了，但他們每天在論壇貼吧里蹲點看手打的激情，半點兒不比正版讀者少。
而這劇情由于過于離譜，甚至火出了圈，在各大貼吧里轉載，引得大家一眾圍觀。
小火苗的標志，一個帖子一個帖子的跟。
呂麗的小說徹底出名了。
而有些原本從不看小說，身邊卻有親戚朋友看網絡小說的人，此刻突然看到這種奇葩劇情，忍不住就要戳一戳對方︰
【你居然愛看這種書……嘖嘖嘖。】
現實和網絡交織，各種復雜的情感涌上心頭，讓他們再也不嫌麻煩，甚至都願意花錢特意來打低分了。
……
王清河看著後台轉化的數據，此刻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郁悶。
一天時間，網站新注冊讀者接近一千人，比得上他接連幾天的網站小廣告了。
這個「夢之淚蝶殤」是個人才啊！
單單看這數據，無情的資本家喜上眉梢。
因為這些新注冊的讀者里頭，有一半的人都選擇了充值消費——
大約是嫌棄贈幣的錢太少夠不上連載書打分標準吧。
好家伙。
這個作者有潛力，就得好好培養。
又有熱度能宣傳，還有流量轉化進來，還能帶動消費——
不錯不錯……
而這時，蘇編輯敲門走了進來。
「王總，如果我正式入職的話，具體待遇……」
王清河一愣。
「蘇編輯，你那出版社的工作……」
……
蘇編輯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
「我準備單位里辦個病退內退什麼的，以後每天就在這兒上班了。」
那當然是萬分歡迎的。
王清河首先伸出手來︰
「版權主編全職工作的話，行政部那邊有具體的薪資標準，你可以直接去問。我相信我們的待遇，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蘇編輯也笑了笑，表情里滿是憧憬。
「是，我也覺得這個手機看小說，挺有前途的。」
……
蘇編輯這個決定，考慮了好幾個月了。
一開始是王總總是提，他其實壓根沒考慮過。
畢竟是老一輩的思想，外頭條件再好，能有他這旱澇保收的穩定工作好嗎？
一開始，他看不看好這種網絡文學，覺得還是實體看書更有感覺。
事實上也確實是，他到現在也覺得在手機上看書，沒有捧一本書看得舒服。
但是自從他感受過這種隨時隨地隨處看的魅力之後，整個人就有點欲罷不能了。
上廁所，擠公交，去樓下烤鴨店排隊……什麼時候都能看，都不用多帶一本書。
哪怕出遠門走親戚，手機掏出來，都能方便的接著看。
除了加載有點慢，題材更是豐富多樣，真的算下來，除了有點花錢外，沒別的毛病。
但是看雜志買小說不花錢嗎？
一本書書店打折二十塊錢，撐死了也就三十萬字。按照如今的網文收費標準，在網上才看幾塊錢？
如果不打算收藏的話，這麼看確實挺好的。
……
從這點來說，網絡文學確實是有優勢。
但這只是改變了他對網絡文學的看法，真正讓他下定決心辭職的，還是現在日漸繁重的工作。
而隨著網站發展的日漸蓬勃，之前有過出版意向、嘗到甜頭的出版商們越來越多。
但是一本書從有意向到最終簽約落成，包括後續版權費跟進，都是有很漫長的過程和復雜的流程的。
單單跟法務部的溝通，就需要耗費大量時間。
一開始，每個月手頭那麼兩三本書，往外簽的時候蘇編輯兼職還能完成得了。
但如今，每個月意向書籍提交都超過十本書，版權又細分為各個分類，哪怕最終還是只能簽下兩三本，可這個工作量就大大不同了。
再加上如今兩位版權編輯，他全面負責男頻小說，工作量就更大了。
他再要兼顧雜志社那邊的工作，這頭完全沒法施展了。
……
畢竟，手中最值錢的人脈關系，可沒有那麼簡單就往外送，指望別人分擔的。
蘇編輯拿著五位數的工資，過了兩個月，這才跟家里人商量好，以後就在織夢文學網上班了。
兼職比正職工資多七八倍，他還有什麼不能拼的呢？
才四五十歲，完全可以向天再借五百年啊！
再說了，在單位里找找關系，請托一下辦個內退病退什麼的，又不是以後沒工資了。
退休工資照樣有，不過是比正常的要少一些罷了。
少的那些，他一個月就能賺夠一年的差價。
蘇編輯如今能對王清河說出這話，證明這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
王清河當然高興。
人才難得，他們又寧缺勿濫，既然已經不再是成立初期，走上正軌後對于網文質量把控還是有講究的。
這麼一來，不管是對于作者，還是對工作人員，要求都提高了。
如今網站規模放在這里，主編也就擴展到了四位。
其中蘇編輯和果木編輯都是兼職主做版權運營推廣，另外兩位則是網站主編，負責管理底下的責任編輯簽約編輯以及跟作者溝通的各種事項等等。
分工明確，目前來看一切運轉良好，正常休假也沒有半點影響，這就很好了。
但負責版權運營的編輯願意全職來做，那版權推廣效率必定大增，他們網站的名氣打響的就更快了。
而兩名版權編輯都是同一家公司的，蘇編輯如今收入大漲，另一位編輯就不信能坐得住！
王清河翹起嘴角，內心充滿了自得。
……
而這時，蘇編輯也不失熱情地繼續說道︰
「對了王總，您那小說的動畫腳本已經制作完成，電視台那里邊問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呢？」
王清河︰……
不知道為什麼，腦子里下意識想起了一段映景的bGM——
「大風車，吱呀吱呦呦地轉……」
瞬間情緒就低落了。
他寫了這麼一本鴻篇巨制，然而到現在都沒臉跟家里人炫耀呢！
兒童文學，為什麼是兒童文學？
他這明明是一個主角霸氣奮斗、異世掙扎的玄幻故事啊！
……
對于王總的怨念，蘇編輯是一點也沒感受到。
他的興奮甚至並不僅止于這一點︰
「還有，之前那家出價最高的長河出版社，如今看中了咱們網站的兩本小說，《詩文道》和《元青花》。」
「對方給出的價格相當有誠意，是目前咱們網站最高的版權費了。」
「但我覺得這兩本書相當有潛力，而且帶有一絲文化推廣的意味，有可能以後也能往電視制作上發展。」
「所以不主張簽買斷合約，甚至版權也可以細分年限和內容，出版和影視動漫游戲等等具體版權分類是按咱們內部的潛力合約來定的。」
「您看您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嗎？如果沒有的話，簽約意向上我會備注清楚。」
「這邊也會跟主編說清楚，讓他對接。」
……
王清河的內心更加酸楚。
不對。
酸甜。
酸的是，整個網站那麼多本小說，憑什麼就自己這本要被改編成兒童動畫。
甜的是——
不愧是我??*(???╰?╯????)
這網站如今做得風生水起，可不都是自己的本事？！
不行，區區兩百萬年薪，必定是留不住自己這種人才的。
再干兩年，一定要問清楚，公司股權給多少？！給不給加？
畢竟他都忍辱負重，把自己的匠心巨制，改編成兒童文學了。
不加不足以平復內心的傷痕啊。
……
每本書的出版意向，編輯第一時間會跟作者先溝通。
老王打開QQ，就接到了這麼一條消息。
【你這本書大概多少字完結？有沒有出版意向？願不願意委托公司來運營？】
由于網站的版權買賣也可以由作者本人私下進行，所以一般在有意向之前，都會將這些問題問清楚。
而對于老王來說，他第一反應就是——
看你老吳以後還怎麼抖？
我的書都要出版了！
哈哈哈哈哈！
……
而與此同時。
江月年年，也就是老吳，同樣接到了這麼一條信息。
【……你有出版意向嗎？】
【願不願意委托公司來運營？】
老吳︰！！！
捂住胸口，這就能出版了？！
降壓藥先吃兩顆——
哈哈哈哈你個老王，看你以後還怎麼在我面前得瑟！
老子隨便寫個故事都能出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