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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境過後,自是新生。

這個男人的答案已經很清楚。

就如她爹過去常說的那句話一樣,凡事皆有代價。

而那些將要付出的代價,信陵王已經全盤接受。

他的確是想贏的。

因為歸根究底,他只是一個復仇者。

復仇的人,是不會因為失去而停下腳步的。

失去,對他們而言,反而是珍貴的力量。

太微的眼神變了又變,最終堅定起來,呼出一口氣道︰「那麼,您需要我做些什麼?」

信陵王看著她,微笑著,反問了句︰「祁姑娘沒有別的問題了?」

太微搖了搖頭。

墨十娘立刻道︰「既然已經說定了,可不許你反悔。」

太微沒給她好臉色︰「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你辦不到的事,我定然更辦不到,你們就不必指望我了。」

墨十娘抬手就給了她一記爆栗︰「能不能有點志氣?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沒听過嗎?你就這麼看不起你自己?」

太微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不起。」

二人小孩似的吵鬧起來。

屋子里的其余人都忍不住笑了。

氣氛總算輕松了些。

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張神醫,也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

她說,對不住。

真是對不住。

……

反反復復的,只是道歉。

人人都叫她神醫,可重要的人,她卻一個也沒有救下來。

看著面前這個和她一樣失去了父親的少女,張神醫除了「對不住」,旁的什麼也講不出來了。

可「對不住」三個字,是如此的輕飄,如此的沒用。

它什麼也彌補不了。

什麼也改變不了。

人死不能復生,是多麼沉重的一句話啊。

張神醫心里的愧疚,多到幾乎要沖破血肉,炸響在空氣里。

可這個時候,她突然發現,對面的少女竟然在笑!

她笑什麼?

她為什麼笑?

這種情況下,她怎麼笑的出來?

張神醫惶恐地望向墨十娘,聲音發顫地叫了一聲「十娘」︰「祁姑娘這是……」

這是怎麼了?

可話未說完,太微已經走到了她跟前。

張神醫嘴里剩下的半句話,就這麼生咽了回去。

「張神醫。」

少女的聲音和容貌一樣的動人。

張神醫听著,背上卻莫名的發毛。

她活了近三十年,什麼生離死別、家破人亡經歷的也夠多了,歹人惡人也踫見過不少,可好像沒有哪一個,比眼前的少女更讓人不安。

是因為這孩子姓祁嗎?

靖寧伯那個人,也是這樣的古里古怪。

「怎、怎麼了?」張神醫有些結巴。

太微慢慢拉起了她的手︰「久聞大名,不想神醫您竟然如此年輕。」

被一個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孩子說年輕,張神醫一時間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尷尬。她看了看自己被太微握住的手,有些想要抽回來,想了想卻又不太敢。

「不敢當……不敢當……」

太微輕輕抓著她的手,語氣是春日流水般的溫柔︰「有什麼不敢當的呀。」

「張神醫,我有個請求,不知道您是否願意答應我。」

張神醫眼前發黑,覺得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了。

她張開嘴,艱難地吐字︰「什、什麼請求?」

太微杏眼微眯,笑著道︰「煩請您一定要讓我師父,活到大業告成之日。」

「啊?」張神醫一愣。

墨十娘已快步上前,分開了二人︰「桐娘子不必听這丫頭胡說八道。」

張神醫卻已經回過神來,看向太微,鄭重地點頭道︰「請祁姑娘放心,我一定!一定會努力地讓她活下去!」

墨十娘皺起了眉頭︰「你們兩個,能不能說點像樣的話?」

她瞪了太微一眼。

太微卻像是沒看見,只同張神醫笑吟吟地道謝。

張神醫連連擺手︰「不不不,該是我向你道謝才是。」

她先前叫愧疚淹沒,做什麼都提不起勁,要不是太微突然說出這樣的請求點醒了她,恐怕她今後還會繼續墮落下去。

失敗、內疚、痛苦……種種灰暗,層層包裹,人若是長時間陷在里頭,遲早也會變成黑暗的一部分。

到那時,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張神醫深吸了一口氣。

她方才那幾句「對不住」一出口,恐怕就被太微看穿了內心的害怕。

真是厲害。

張神醫的呼吸聲重新變得平緩起來。

太微斜睨了墨十娘一眼。

墨十娘無奈嘆氣,沒有再多說什麼。

另一邊,信陵王已在桌上鋪開了一張圖紙。

青衫男子立于桌前,正在同他低聲交談。

墨十娘湊近太微道︰「這是晏先生。」

太微蹙了下眉︰「謀士?」

墨十娘點了點頭。

太微道︰「是不是有點太年輕了?」

今日來的人,都是知道她爹真實身份的人,可她爹的真相,即便在復**中也是秘密,除了信陵王和他的心月復外,並無人知曉。

眼前的人,實在有些年輕了。

襄國覆滅的時候,他才多大?

像是感覺到了太微的目光,被稱為晏先生的男人突然轉頭看了過來。

太微沒有躲閃。

他又將臉轉了回去。

墨十娘道︰「你才多大?竟成日嫌別人年輕。」

太微聞言,忍不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她。

墨十娘眯了眯眼楮,突然長長「哦」了一聲。要這麼算,那她祁太微的確早不是個孩子了。不過……墨十娘用力按了下太微的肩膀︰「在老娘面前,你永遠都是個毛孩子。」

這時,桌後的信陵王忽然問了太微一句︰「祁姑娘可曾听過**教?」

太微走到桌旁,搖頭道︰「從未听過。」

一旁的晏先生像是早就料到她不會知道,聞言沉靜解釋道︰「天地四方,這四個字,祁姑娘總是知道的。」

「原來是這個**。」太微頷首道,「天地四方,上下東西南北,正是**。」

而**之間,四海之內。

是為皇土。

什麼人,敢用「**」做名?

她看著晏先生,臉色凝重起來。

晏先生道︰「**教,是一個追尋仙人的教派。」

屋子里突然變得很安靜。

太微听見,檐下有水珠沉沉墜落下來的聲音。

「仙人?」

「就是仙人。」

太微腦海里閃過了一個名字︰「這豈不是和國師焦玄的目的,很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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