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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當戶對(二月二十)

紅棗和謝尚家去後,雲氏問起紅棗家去的情況,。听說了李貴林要考縣試的事,雲氏笑道︰「這是好事!」

「尚兒,你記得打听著,但听說中了,就備了禮賀喜去!」

兒媳婦的出身是硬傷,雲氏暗想︰但族兄若能中個秀才童生,倒也能抬抬門戶,說成耕讀之家。

謝尚看他娘挺看中李貴林考試,不覺思了一回。等思明白李貴林考中于他媳婦的好處,便讓顯榮拿了他新寫的四篇中文的思維分析導圖裝匣子里送去桂莊給李貴林。

李貴林听陸貓兒說謝尚打發小廝來送他東西,頗為奇怪,想想便讓陸貓兒又去正院請了李滿囤來客堂。

顯榮在客堂見到李滿囤倒也沒覺奇怪——畢竟是主家。顯榮依規矩給李滿囤和貴林行了禮,然後呈上匣子道︰「小人回李老爺、李大爺,我家大爺說他近來讀了幾篇美文,有些心得,遂打發小人送來與李大爺雅正。」

李貴林一听便知這是以文會友的意思了,趕緊雙手接過匣子道︰「承蒙你家大爺厚愛,在下必認真拜讀!」

李滿囤則拿了賞錢給顯榮道︰「好孩子,家去後替我和我佷多多致意你們大爺。」

打發走顯榮,李貴林方才打開匣子。

看到匣子里如出一轍的折疊宣紙,李貴林心有所感,手便情不自禁地抖了起來。

李滿囤看在眼里,壓下了心間的疑問,只耐心地等李貴林慢慢地展開宣紙。

完全攤開地一瞬,李貴林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兩只眼楮貪婪地自宣紙上快速掠過……

看完一篇文章,李貴林又靜思一刻,然後便忍不住仰天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至此一直在一旁忍耐著不出聲的李滿囤方才問道︰「貴林,這紙上寫的都是些啥?」

李貴林道︰「這篇就是謝老爺當年取秀才的中文。紅棗女婿把這篇文似紅棗拿來的《四書》一樣羅列了脈絡提綱,然後再于文章精華處做了詳解,標注了出處用典不算,還列了其他中文對同一典故的巧妙化用——似這樣完整的文章析構,咱們城,怕是除了謝家,再無人能做!」

李滿囤听了李貴林的夸贊,不覺翻了翻匣子,頗有些惋惜道︰「這文章也只有四篇!」

「不少了!」李桂林倒是不開心,甚至還頗有些興奮的說道︰「滿囤叔,這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科舉能改一家、一族之命運。紅棗女婿贈我此法已是天大的恩情,如同再造。」

「我既習得此法,往後讀書習文便就有了方向,但凡這樣堅持下去,即便我不能中,但後輩兒孫必有中的一天!」

縣試五場,歷時大半個月。到發榜那天,謝尚一早就打發了長隨去縣衙等榜——李貴林的第一場正試考了第九名,中的希望極大。

紅棗也照雲氏的囑咐備好了饅頭糕團元寶荷包等禮物。

果然,早晌老太爺剛講完書,顯榮便告訴謝尚道︰「大爺,大女乃女乃娘家的大房大爺中了縣試第八名。」

老太爺年歲雖大,耳力卻好,當即便問道︰「尚兒,誰中了?」

謝尚笑道︰「太爺爺,是我媳婦的娘家族兄中了‘縣前十’。」

老太爺常年瓜子核桃的吃著,記憶力也不是一般的好,見人都是過目不忘,當下追問道︰「具體哪個?」

謝尚︰「年歲最大的那個!」

老太爺一听就記起來了,笑道︰「叫貴林是吧,嗯,我有印象的!」

「那孩子穩重,對了,尚兒,你要去賀喜吧?」

謝尚點頭︰「要的!我娘讓我得了消息就去!」

老太爺︰「嗯!該的!這樣往後咱家請席便能給你媳婦娘家人下頭一天吃席的帖子了!」

縣試雖說只是取得去府試的資格,並沒有實際的功名加身,但考中「縣前十」也是一種榮耀,一樣有差役敲著銅鑼上門貼報道喜。

所以當謝尚坐著馬車到李貴林家的時候,入目便是滿院的人。

眼見馬車趕不進院,謝尚就在路邊下了車,然後讓長隨小廝提著禮物,步行進了院。

李貴林听說立從屋里迎了出來,跟謝尚拱手笑道︰「妹夫!」

這一句妹夫,李貴林叫得真心實意。

謝尚也趕緊拱手道︰「貴林哥,恭喜,恭喜!」

李貴林和謝尚相偕進屋,院子里瞧熱鬧的村民立就炸了。

一個說︰「剛就是紅棗的女婿吧?真俊啊!」

另一個接︰「看著比結婚時還俊!」

有人插嘴︰「紅棗有福氣的!」

也有人表示不服︰「男人俊俏有什麼用?」

聞言眾人紛紛回頭,看是村里生了一個歪眉斜眼丑孫子的毒舌婦人嚴五嬸,便都見怪不怪地各自轉回頭自顧說話,沒人跟她搭話。

嚴五嬸眼見沒人接茬,也不肯停嘴。她自言自語道︰「除了拈花惹草,屁用都沒有!」

「自古都是郎才女貌。這男人長得比女人還俊算什麼?」

來廚房提茶的陸氏听到嚴五嬸的話自是生氣——她兒子都和她說了他這回能考上都虧了紅棗和她女婿給借的書,但奈何知道這惡婆娘不能招惹,不然一言不合,能堵門罵三天,便只能本著惹不起躲得起讓你遇旁人的的想法裝作沒听見。

讓一直廚房忙碌的江氏替自己把茶壺送進堂屋,陸氏便尋了郭氏和孫氏說話。

「兩位弟妹,」陸氏道︰「紅棗女婿這個點來,必是要留午飯。我家里雖說預備了席,但菜色都不夠精細。」

「現你們誰家若是有好的菜色,倒是幫忙拿些來救救急。」

郭氏一听便道︰「這時節城里人都喜吃春筍。我家里現就有新挖的春筍,現拿些來,你切絲涼拌,或者下湯都好!」

陸氏一听自是願意,便拜托郭氏家去拿筍。

郭氏離了李豐收家往家去,不想嚴五嬸卻從後面追了上來。

「玉鳳她娘,」嚴五嬸道︰「我跟你打听一件事。」

郭氏听嚴五嬸提到玉鳳便就頭皮一麻,但她不敢得罪嚴五嬸這個潑婦,只得忍耐道︰「五嬸,您說?」

「玉鳳她娘,」嚴五嬸笑道︰「是這樣的。我看你家玉鳳年歲也不小了,這過了年都十二了,還沒說人家。」

「巧了,我孫子大福今年十四,也還沒定親。所以我便想著不如咱兩家結個親,也算是門當戶對,男才女貌!」

自古提親都是媒妁之言,從沒有平常不來往的兩家這樣白眉赤眼硬提親的道理,郭氏聞言自是大怒,當下也顧不上得罪不得罪了,直接一口唾沫呸到嚴五嬸的臉上。

「我呸!」郭氏憤怒道︰「誰倒了八輩子血霉才能跟你門當戶對?」

「你家有啥能跟我門當戶對?」

郭氏的聲音很大,驚動了院子里看熱鬧的人,不少人走出院子來問怎麼了?

看人越聚越多,郭氏當下更大聲地罵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連個媒錢都舍不得掏,一巴巴跑過來跟我說項——這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但你好意思說,我還不好意思听!五嬸子現當著眾人的面我就跟你明說了——我家跟你既不門當也不戶對,你可別再來找我了,不然別怪我見一次罵一次。」

自古無媒不成婚,男方說親不請媒人便是對女方門戶的羞辱,在場眾人,特別是李氏族人一听立就全怒了。

李金鳳和李玉鳳是同堂姐妹,李玉鳳若是嫁了潑婦嚴五嬸的孫子,一準會帶累李金鳳的親事。

「不要*臉的老娼婦!」錢氏首當其沖地罵道︰「發春夢竟發到我們族里來了。」

「剛在里頭,听你捻酸,我就想跟你評理——我李家的女婿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評頭論足了?你什麼東西?」

「只我想著今兒是我們李家的好日子,我不跟一般見識,不然我當時就罵得你走不了道兒!」

「錢家的,」嚴五嬸立刻回道︰「你個被公婆嫌剩下來的下作娼婦,還有臉來說我……」

……

眼見錢氏帶了頭,族里女人便也去了顧忌,跟著一起罵了起來——生為族人,同氣連枝,決沒有看著外姓老婦欺上門的道理。

族里男人不好上前,便問身邊嚴氏宗族的人︰「你們都不上去拉你們五嬸回去嗎?」

嚴氏族人攤手︰「誰敢拉?她連族長都罵!她年歲大了,族長也不敢打她板子了。要是打傷了,她兒孫把她往族長家一抬,族長也不能咋樣。」

「所以,還是讓你們女人罵吧!她罵不過你們,就自己走了!」

聞言族里男人也沒法了,只得一個個板著臉在一旁給女人撐場子。

吵得正熱鬧呢,得了消息的李滿囤和王氏坐著騾車提著禮物來了。

下車看到名場面,李滿囤和王氏不過听了幾句就凝了神——誰議論他們女婿了?

他們女婿要人品有人品,要家世有家世,有啥好給人議論的?

嚴五嬸議論的?

什麼?嚴五嬸想給她孫子說玉鳳?

這怎麼成?這絕對不成!就嚴五嬸孫子那歪眉斜眼的長相和小偷小模的行為如何能給他們女婿做連襟?

心念轉過,李滿囤和王氏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凝重——李玉鳳再可惡,他們也不能看她嫁嚴家這樣的人家。

俗話說「雙拳難架四腿」。嚴五嬸雖然一向嘴巴利害,但也架不住李氏人多。她眼見今兒討不了好了,便惡聲詛咒道︰「生了一個嫁不去的黃毛丫頭,還好意思看不起人?」

「你生的玉鳳要真是個好的,還能至今都沒說上親?」

「看看她妹子紅棗這都成親幾年了?」

「我好心跟你提親,你卻這樣對我,活該你生的女兒沒人要,賠錢都嫁不出去!」

「你要留便就留著吧,我看著誰敢來娶!」

「我呸!」

嚴五嬸唾口唾沫,自顧走了,郭氏卻為此氣傷了心,家去拿了春筍讓買的人給大房送去後便一個人留在房里哭。

李玉鳳經此一事也自覺無臉見人,一樣留在自己屋窮哭。

兩個人都氣得沒吃午飯。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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