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的內心足夠強大。
不然換了雲軒，被洛杰布這麼氣急敗壞地懟了，估計該哭了。
卓然笑呵呵地哄著洛杰布︰「老祖宗，聖寧公主總得對自己膝下的孩子們一視同仁吧？
就說昭禾郡主，那也是郡主，並不是公主。
如果小少爺是親王，那不就是顯得昭禾郡主的封號太寒酸了？
而且，往後還有五位小主子，性別都還不知道，萬一是五位小少爺，總不能有五位親王吧？」
「我不管！」洛杰布不依不饒︰「反正，我的睦睦必須是親王！」
卓然不說話了。
作為御侍，可是適當地提議，但是一而再地反駁主子的話，那就是謀逆。
凌冽頭疼地望著洛杰布︰「公主的兒子，本就沒有爵位。
你如果寵愛，給他郡王的尊容，那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親王的話，那就太惹人非議了。
貝拉變法之後，郡王功績足夠可以榮升親王，親王功績不足也會跌落成郡王。
郡王與親王之間的等級，本來就是有嚴格的規定的，不是可以肆意妄為的，如果我們肆意妄為給睦睦親王，那麼讓他小小年紀備受矚目，他又如此淘氣，今天跟著姐姐一起燒了尊王府，明日又惹什麼，後日又惹什麼，早晚也會被貶為郡王、甚至會引起公憤被貶為平民！」
凌冽說的嘴巴都干了，上前拉住父親的大手，如幼童依賴父親一樣，殷切道︰「父皇！傾慕這些年也不容易，我們能為他做的並不多，何必叫他在這個位置上，因為這種事情而犯難？」
洛杰布不說話。
但是他不高興。
他就是想要睦睦當親王！
凌冽又道︰「父皇，溺愛是害！你以為現在給睦睦做親王，就是為他好？就是給他一切最好的？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回頭看，這就成了捧殺！」
洛杰布深吸一口氣，終于妥協︰「那就郡王。」
卓然依舊不動，也不敢給孫偉成隨便去電話。
凌冽沉著臉，與洛杰布僵持了一會兒，望著卓然︰「你去給豆豆打電話，把睦睦的大名小名告知豆豆，讓豆豆轉告傾慕。順便，問問傾慕，要不要給豆豆一個封號。」
這態度很明顯，父子倆都別爭了，讓當皇帝的孫子來做主。
卓然︰「是。」
洛杰布也不再說什麼，只是走到塌邊，望著小小的睦睦，專心致志地陪著。
凌冽瞧著一陣眼疼︰「你還是趕緊去哄我母後，跟她道歉吧！一把年紀還鬧矛盾，也不怕小輩笑話。」
御書房。
雲軒站在辦公桌前，一字一句將凌冽的話轉述。
傾慕沒抬頭，輕聲問︰「還有什麼嗎？」
雲軒緩聲道︰「還有的，就是我父親說的話了。
父親說，老祖宗想給小少爺冊封親王，太上皇極力反對，兩人爭執不休，最後才把這個球踢給了您，讓您來做決斷。」
傾慕擱下筆，嘆了口氣。
聖寧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寶貝閨女，他怎麼可能不疼？
他恨不能將所有的疼愛都給了她。
可是……
紅麒的三個兒子，在軍中建功無數，到現在也是一介白衣。
傾容貴為親王，膝下四個兒子，除了一個世子，到現在，余下三人跟著洛晞兢兢業業保家衛國，流血流汗，任勞任怨，也是沒有任何封號。
諸如此類，太多太多。
聖寧還是小輩，小輩的小輩有了孩子，一出生就封王嗎？
傾慕緊抿著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睦睦就是公主膝下的小少爺，不冊封了。」
雲軒︰「是。」
幾分鐘後。
尊王府得了消息，洛杰布氣的吹胡子瞪眼︰「好啊，小傾慕還是我最喜歡的孫子，結果現在，皇位坐穩了，別的沒學會，就知道跟皇爺爺對著干了。」
凌冽已經把睦睦連人帶毯子摟在自己懷里了。
他也是極喜歡睦睦的。
只是他更多的是隱忍與克制，在約束力上，少年時期便坐輪椅受盡白眼的凌冽，比從小萬千寵愛長大的洛杰布，更強些、更有理智。
洛杰布見凌冽不理他，也不發表意見。
他哼了哼。
凌冽依舊不理，只是望著懷里的小家伙微微笑著，時不時踫踫睦睦的小手小臉。
瞧著兒子對小睦睦也是疼愛的，洛杰布心里的氣也消了大半。
他嘟囔了一句︰「我下去看看小月牙。」
院子里。
神獸們全都乖巧地退在一邊，表現出的模樣就像是普通凡物一般，工匠們帶著新鮮的泥土跟草坪，一點點修復被大火燒過的地方。
昭禾被倪夕玥叫過去，陪坐在身旁。
倪夕玥溫和地說著︰「你看，你一時的控制不住，釀成的結果，卻要這麼多人辛辛苦苦來買單。
雖說他們拿著皇室的俸祿，做這些不過是他們的本職工作。
但是，這也是個例子而已，你該從中汲取教訓，更要明白，這個後果如是可以彌補的，倘若有一天，你釀成的是不可彌補的過錯，那等著你的又是怎樣的懲罰？」
昭禾紅著臉，非常慚愧︰「老祖宗，昭禾知錯了。」
她低下頭，輕輕撫模腕上的沐顏。
邇邇將這枚桌子贈與她，是為了讓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自保。
可是她辜負了這份信任，居然讓這件上古神器成為了自己宣泄情緒的劊子手。
昭禾虔誠懺悔︰「昭禾以後，一定不會沖動，不會隨便發脾氣了，也會控制自己的脾氣，不隨隨便便地把沐顏拿出來用。」
倪夕玥本意也是為了教育她。
既然她知錯了，並保證不會再犯，倪夕玥也不會跟自家的孩子過不去。
不遠處，邇邇捏著一沓抄好的經文過來了。
他將經文遞給倪夕玥︰「老祖宗，這是邇邇抄好的經文，請您過目。」
倪夕玥笑著接過，望著邇邇清雋的字，已經覺得賞心悅目了。
她溫和道︰「老祖宗相信你，便不數了。
剛才你在上面抄寫，我跟你皇女乃女乃也商量了一下，昭禾的文化素養實在不行，比琉茵還差許多。你要抓緊些。女孩子，月復有詩書氣自華，你看你母後，還有聖寧，還有我，甚至是你皇女乃女乃，哪個不是學海中的佼佼者？
邇邇，昭禾性格上的缺陷，與文化素養也是有關系的。
老祖宗給你半年的時間教導她的文化課。
如果半年後，她長進不大，就說明你過于縱容她了，那老祖宗便要另請高明，或者去請帝師大人過來教她了。」
邇邇一想到方沐橙當年做春蕾居校長的時候，對于不听話的學生，戒尺毫不留情地打上去。
雖然那些孩子全都成才了，遍布祖國各地，為君為國效忠，但是，一想到那嚴厲的戒尺落在昭禾白女敕的小手上，邇邇就覺得，稍微想一想都受不了。
他馬上表態︰「老祖宗放心，邇邇一定抓緊！」
慕天星也望著昭禾︰「你也看見了，現在老祖宗把教導你的任務給了邇邇。
你若是學不好，連累他完成不了任務，老祖宗肯定會責罰。
所以，即便不為了你自己，為了邇邇，你也要好好學。
課本上的知識，社會上的知識，以及為人處世的道理，還有生活中的道理，都要學，知道嗎？」
昭禾頭也不敢抬。
她覺得，剛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很疼愛她，抱著她不停地親。
可是今天火燒尊王府之後，家人們忽然對她嚴厲起來了。
她有些不適應。
但是昭禾不敢拒絕，不敢不開心，她知道，定是今日自己任性叫長輩們失望了。
她馬上表態︰「我一定好好學，不連累白洛邇受罰。」
不遠處，洛杰布過來了。
倪夕玥見了他就頭疼，揮揮手對孩子們道︰「你們去學習吧，需要什麼教材，讓下人去辦。」
慕天星也看見了洛杰布。
瞧著他一臉灰不溜秋又心虛的樣子，就知道這是來道歉的。
慕天星笑呵呵地起身︰「對了，我那兒有本詩集不錯，昭禾學著正好，我跟你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