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情突然出現了一些變故——比起上一世,在小土有意無意的提醒下,聞人崢已經對陳思珍生出了一些懷疑,因而小土擔心因此而生出一些意外,于是只和自家哥哥膩歪了幾天便回到了聞人崢那里。
她回去的時候是用的白蛇的形象——這個身體是麻煩了一些,不過卻不會引起陳思珍的忌憚。
一向慣常纏在聞人崢手腕上的白蛇消失了好幾天又出現,陳思珍並沒有發現這其中的差別。
倒是聞人崢瞧見了小土,下一次出門的時候就直接將她帶上了,直到走到無人的地方,才笑著晃了晃手腕,笑道︰「不是已經能化Ch ngR n形了,怎麼又變成了白蛇的樣子歪纏起來。」
他這樣說了一句,眼神中有些濃濃的笑意。
——他本以為,他的白蛇,是已經跟著那個妖怪離開了自己的……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看著白蛇從胳膊上月兌離開來然後在空中化成了妙齡少女輕巧落地,另一只手輕輕的摩挲了一下手腕。
——手腕依舊帶著一些微妙的,冰涼又莫名溫潤的觸感。
小土在原地轉了一圈,仰頭看著他直笑︰「說好了要保護你的呀。」
聞人崢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抬手輕輕的搜了一下她的頭發,就又笑了起來。
「好。」
他只這樣說了一個「好」字,沒頭沒尾的,繼而抬腳向著小巷外走去。
「走吧,今日可有的忙。」
小土在原地頓了一下,然後很快就跟了上去。
「是嗎?是什麼樣的對手呢?」
少女的聲音听起來興致勃勃,清清脆脆的讓人听了就忍不住被她語氣中的興奮感染了。
「說是一只貓妖——之前曾得封印過一次,然而不知為何又跑了出來。」
「咦?貓妖?有九條命的那種貓妖嗎?」
「我可從來沒有見過有九條命的貓妖。」
對于小土的興致勃勃,聞人崢顯然是十分的無奈。
「況且,你不是應該更加清楚嗎?」
小土歪了歪腦袋,臉上看起來十分無辜︰「因為我一直在修煉,除了哥哥,都不認識別的……怎麼了?」
她最後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聞人崢拽了一下胳膊,然後生生的將那兩個字咽了回去,轉而疑惑的看著他。
聞人崢心中越發無奈。
這妖怪,說起話來還真是百無禁忌。
他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然後微微垂了垂眼楮。
——兩個人還沒有出城,周圍三三兩兩的人群並不少,若是萬一被人听出了什麼端倪就不大好了。
聞人崢想著,心里就尋思著等到了城外要好好教一下這小妖怪在別人面前可不能這麼毫無顧忌的說話,嘴上卻道︰「你不是喜歡吃糖葫蘆?」
他抬手指了指剛和兩人擦肩而過的扛著插滿了糖葫蘆的草垛的男人,然後看著小土道︰「要不要買幾個,路上吃?」
這年頭糖葫蘆這種小零食其實是不怎麼便宜的,不過聞人崢向來不差錢,只是覺得,白蛇難得有喜歡吃的東西,給她買上一些也是無妨的。
小土歪頭看了他一眼,就笑容滿面的點頭︰「好呀。要吃兩個!」
聞人崢見狀就轉頭買了兩個,遞到了小土手中。
小土一只手捏著一個糖葫蘆,十分愉悅的跟在他身後,兩個人這才趕向了傳說中那只九命貓妖盤踞的地方。
兩個人除妖這種事情都干了十幾年了,因而業務十分熟練。
——不說聞人崢已經是非常強大的捉妖師了,就說以小土已經破碎虛空的威亞,那些普通的妖怪在她面前根本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于是到了目的地,也沒費多少功夫,聞人崢就將那只貓妖捉了封印在了玉石之中。
將玉石投入了山谷深處,聞人崢和小土啟程回去。
「阿崢,為什麼你們人類可以同時和好幾個異性在一起呀?」
以為她說的是那些貴族之中三妻四妾的現象,聞人崢沒有多想,只模了模小姑娘軟軟的頭發,笑道︰「因為人類總是貪心不足呀。」
小姑娘因為他這個回答臉上顯而易見呆了一下,讓聞人崢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見他突然大笑,小姑娘隱約覺得有些不對,然而卻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對,因而只是仰頭看著聞人崢的笑容,好半晌,才有些好奇的問道︰「阿崢,你很開心嗎?」
聞人崢忍了笑,點頭︰「嗯,很開心。」
——自從讓人調查陳思珍和段經緯的結果出來之後就再沒有這樣輕松的感覺了。
聞人崢眼神微微一動,臉上卻笑得越發的開懷,直到歪頭疑惑的看著自己的小姑娘臉上疑惑的神情越發的明顯。
「阿崢,你不開心。」
小姑娘看著他的眼楮非常篤定的說了這麼一句,讓聞人崢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停滯。
「沒有啊,我很開心。」
小土仰著頭認真的看著聞人崢,許久,低下頭,抬腳向著來時的路上走去,腳下時不時的踢一下路面上的小石塊。
「可是阿崢看起來和以前一點兒也不一樣。」
小姑娘低著頭,聞人崢並不能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只是莫名的,他就從她的聲音中,听出了濃濃的失落。
「阿崢以前笑起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聞人崢腳步頓在了原地,而失落的小姑娘還在委委屈屈的說著話。
「我剛見到阿崢的時候,阿崢雖然不常笑,可是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笑著的,看起來溫柔的,就像是那時候笑著將我放進草叢里的笑容一樣。
我每次看見阿崢笑的時候,就好像看見了最溫暖的陽光,像吃到了我最喜歡的果子。」
約莫是察覺到他的停頓,小姑娘的腳步越來越慢,直至停下來在原地踢著小石子。
「可是現在,阿崢笑起來的時候,只有臉是笑著的,連眼楮都沒有笑。」
小土說著,就轉身抬眼看著聞人崢,臉上是十分單純的迷惑與不解。
「為什麼?為什麼呀阿崢?為什麼你不再那樣笑了呢?」
「……」
聞人崢站在原地看著距離自己有好幾步遠的小姑娘疑惑的看著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其實是想笑的,因為他覺得這個問題實在非常好笑,很符合這個單純的白蛇的思維。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勾了勾唇角,卻覺得這一瞬間唇角僵硬的連動一下也不能。
好半晌,他眼神里漸漸的染上了一些迷茫的神色。
「是啊,為什麼呢?我也……想知道啊。」
——明明以前,他什麼都沒有,而現在,他有了旁人難以企及的地位,有了旁人難以企及的地位,甚至連妻子,也是被眾人艷羨的美人……
——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啊。
聞人崢抬手,捂在了眼楮上,恍惚覺得今天的陽光真是太過刺眼了一些。
小土睜了睜眼楮,歪頭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走到聞人崢面前,小心翼翼的觸了觸他的手腕。
「阿崢,你怎麼了?」
好半晌,聞人崢將手放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毫無破綻。不過比起之前卻又多了一些釋然。
「我很好——我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這麼好了。」
小土沒有說話,聞人崢側頭,在她腦袋上輕輕的拍了一下。
「墨墨,如果以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你覺得怎麼樣?」
小姑娘呆了一下,然後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楮。
「我們兩個人呢?那思珍呢?」
她眨了眨眼楮,忽然一臉的恍然大悟︰「你是覺得思珍貪心不足所以不想和她住在一起了嗎?」
她說著又皺起了眉頭︰「可是你以前不是說過她是你的妻子,你們會在一起生活的嗎?」
聞人崢微微眯了眯眼楮,半晌,忽然道︰「你說她貪心不足,為什麼這麼說?」
小姑娘一臉單純的歪頭,反問道︰「不是你說的嗎?人類和好幾個異性在一起是因為貪得無厭呀?」
話音落,有那麼一瞬間,聞人崢的表情變得特別可怕。
小土有些驚嚇的縮了縮脖子,又仰頭,小心而無措的看著他︰「阿崢,你,你怎麼了?」
聞人崢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直到夕陽已經漸漸的從天邊落了下去,他才僵硬著臉色,狠狠地閉了閉眼楮。
他沒有懷疑過小土會說謊。
——對方是和他相依為命的白蛇,曾經救過自己好幾次,更何況她才剛剛化Ch ngR n形,什麼都不懂。
許久,聞人崢睜開了眼楮,眼楮里猩紅的顏色一閃而過。
天色已經漸漸的昏黃,聞人崢終于平靜了下來。
——其實,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了。
盡管他之前只是讓人調查了陳思珍和自己相識的真相,至于後續的事情他還沒有來得及一一細看。
然而在確切的听到自己寵愛了五年的妻子和別的男人有染的時候,聞人崢依舊是接受不能。
「墨墨,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兩個人之間已經沉默了很長時間了,他這問題問得有些突兀,換來小姑娘一個茫然的眼神。
「什麼?」
聞人崢咬了咬牙,用著她剛剛的說法道︰「陳思珍和好幾個異性在一起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單純的小姑娘並沒有听出他掩藏在平靜話語下的咬牙切齒,只是想了想,然後一歪頭,道︰「因為思珍和經緯在一起的時候,會做一些和你在一起時一樣的事情,我看到了呀。」
白蛇的詞匯並不豐富,因而說起話來也是含含糊糊,然而聞人崢卻明白她的意思,心中就越發的冰涼。
「這……樣啊……」
他頓了頓,許久,道︰「走吧。該回去了。」
小土一怔,點頭跟上他的腳步。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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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里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甚至天空中已經浮現了星星點點的光芒,明亮的月光灑下銀白色的光芒,將樹葉都映的閃爍出明亮的光芒。
陳思珍已經睡了,不過房間里燭火依舊是在燃燒著,將房間里照成溫暖的黃色。
小土已經化成了白蛇的樣子纏在聞人崢的手腕上。
她現在因為角度問題並不能看清聞人崢臉上的表情,然而單憑氣息也能察覺到對方現在心里有多麼的不平靜。
正如小土感覺到的那樣,聞人崢站在床前,看著陳思珍半靠在在床邊安靜的睡顏,眼楮里滿是陰晴不定的神色,搖曳的燭光將他俊秀的一張臉照的看起來竟然無比的鬼魅。
陳思珍正睡著,半夢半醒之間微睜了眼楮,就看到床前站了一個黑影,看著自己的目光如同鬼怪一樣,冰冷至極,嚇得差點沒一骨碌從床上滾下來。
不過房間里終歸是點著燈的,她定了定神,就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聞人崢,呆了一下,臉上就染上了惱怒的顏色。
「你干嘛呀,大晚上的站在這兒,嚇死我了。」
她嗔了一句,聞人崢沒有回答,只是抬手輕輕的觸著自己的手腕,小土揚起蛇頭,安慰一樣在聞人崢冰涼的指尖蹭了蹭。
聞人崢感覺到指尖的觸感,微微顫了顫,才張口︰「我回來了。」
原本被他久久的沉默弄得有些不自在的陳思珍听到他說話,頓時松了一口氣,就如同往常一樣笑道︰「今天怎麼回來的這樣遲?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聞人崢頓了一下,才道︰「嗯,發生了一些事情,在路上耽誤了。」
陳思珍打了一個哈欠,並沒有要深究的意思,只是朝床里面讓了讓,懶洋洋道︰「回來了就洗漱一下休息吧,已經很晚了。」
聞人崢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應了一聲。
「嗯。」
以往發生的事情一樣一樣的從他腦海里一閃而過,最終定格在初見面時,他朝跪在地上有些狼狽的少女伸出手,然後少女仰頭看過來的那個眼神上。
——水光瀲灩的瞳仁里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看起來就如同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純真無辜的讓人忍不住就心中升起憐惜的情意。
聞人崢站在床邊,陳思珍已經又睡了過去。
——她懷孕了之後本來就嗜睡,加上聞人崢總是要出去捉妖來增加收入,因而在她懷孕的這幾個月的時間里,他和她之間甚至都沒怎麼好好的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