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回了客棧,看到坐在窗前繡著帕子等著他的妻子,想起他這妻子雖然是個妖怪,卻是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威脅他的事情,對自己也算是一往情深。
他這麼想著,心中升起了些微的不舍。
然而人妖殊途,他們兩個不可能在一起——更何況,他可是要當駙馬的人!
算了,看在她這麼多年辛苦的份上,他還是對她好一點吧,也就這麼小半天的時間了。
他嘆了一口氣,上前摟住人偶又是一番溫柔小意。
人偶眼神閃了閃,收到了小土的指令,自是一番配合。
是夜,何生以拜訪一位好友為理由將妻子帶到了小土那里,看著妻子毫不懷疑十分信任自己的樣子,何生難得的內疚了一下,然而很快就被想象中金榜題名之後的繁華迷了眼,再也沒有一絲猶豫。
小土看著何生迫不及待的眼神,再次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可惜,最後的機會他沒有抓住,等著他的,只能是無間地獄了。
她一番唱做俱佳,將人偶打成了一只狐狸的樣子然後裝進了葫蘆里,然後小手一伸︰「承惠一千兩。」
何生驚愕的瞪著眼楮︰「不是已經給了五百兩了麼?」
小土眯著眼楮將他打量了一下︰「那只是定金,何公子該不會想要賴賬吧?」
何生幾欲拍桌而起,然而看著剛剛兩人干淨利落的將凶惡的妖怪分分鐘解決的盡頭,他一下就慫了。
不過就算慫了他身上也是一個銅板都掏不出來的╮(▔▽▔)╭。
自詡讀書人並且不久的將來會高中狀元迎娶公主成功走上人生巔峰的何生臉色一變再變,最終定格在了惱怒的紅色上,道︰「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不過是……不過是身邊銀子沒有帶夠,需得寬限幾天而已。」
小土勾起唇角,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眼神毫不掩飾的將何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個遍,她那極具穿透力的目光讓何生覺得自己的心思似乎在這個女子面前沒有絲毫的隱瞞,被看的清清楚楚。
在何生忍不住跳腳的前一秒,小土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的往千風懷中一倚,道︰「嘛,看在你已經付過定金的份上,就暫且寬限你三天吧。」
何生眼中劃過一絲狼狽,繼而又有些竊喜——三天之後,恰巧是放榜的日子,等自己高中了狀元,量這女子也不敢再在自己面前做出這等倨傲的姿態。
他忙不迭點頭應了,又在小土的逼迫下寫了欠條,這才憋著一肚子的氣將人送走了。
小土回了宅子,忍不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千風無奈的伸手扶著她,溫聲道︰「很開心?」
小土將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千風身上,也不怕自己跌倒了,听到他這麼問誠實的點頭道︰「確實很開心。」
千風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說那可是你護了一世的桃花妖——你還真舍得?
小土眼楮一彎,忍不住撓了撓臉頰,視線飄忽了一下繼而又變得理直氣壯。
那桃花妖確實是這狐妖的心上人——可是現在這狐妖殼子里的靈魂早就換了一個,之前那狐妖做出的事她了沒有要背鍋的打算。
千風看著她靈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抬手十分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真好,你現在是我一個人的了。」
小土將頭埋進他胸膛,聲音極低的道︰「我一直都是你一個人的。」
她的聲音壓的太低,又因為埋在他胸膛上,導致千風只听到她說話卻並沒有听到她說了什麼,因此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小土雙手緊緊的環住他勁瘦的眼神,嘴角勾起一個壞笑︰「沒什麼。」
千風挑了挑眉毛,直接腰一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小土雖則因為他動作太過突然而沒有準備,卻一點都沒有受到驚嚇,反而順手摟住他的脖子,笑的眉眼彎彎,極其燦爛。
……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按理說應該已經到了放榜的日子,然而沒有想到的是,一大早便有幾隊禁衛軍將權勢傾天的丞相府包圍了起來,原本飛揚跋扈的相府眾人神情萎靡的被捉拿,整個京城處于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狀態。
小土看著夾雜在其中哭的十分淒慘的女眷,臉上卻沒有一絲動容。
她只靜靜的看著那些人或悲傷或憤怒或絕望的神情,忽然就揚起唇角笑了起來,千風一直注意著她,當然也看到了她的表情,故意問道︰「笑什麼?」
小土微微搖了搖頭︰「沒什麼,不過是覺得人類還真是無聊而已……說起來,」
她很自然的轉移了話題,笑道︰「听說皇帝在找那個寫出那些精彩絕倫的論策的人,你不去說明一下?以當今皇帝那求賢若渴的性子,指不定下一個丞相就是你了呢。」
她口中說著皇帝,臉上卻並沒有一絲尊敬敬畏的意味,反而是調笑更加多一些。
千風好笑的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道︰「我對于朝堂並沒有興趣。」
他頓了一下,神色忽然透出一些微不可察的緊張︰「你處理完那人的事情便要離開了嗎?」
小土詫異的挑眉看向他,他微微吸了一口氣,道︰「我是說……你是要繼續生活在人類世界還是回到山林之中?」
他知道這狐妖和別的妖怪不一樣。她身上一點業力都沒有沾染,並且處理了何生的事情她的情劫便已過——這意味著她只要等待恰當的時機便可飛升。
小土思考了一秒鐘意識到了自家哥哥關注的事情,然而之前被自家哥哥當做妖女的事情她還沒有忘記了,並且也不準備輕輕松松放過他,因此看著他淡定中暗含緊張的眼神,她笑盈盈的看了他一眼,卻是什麼話都沒說。
千風呼吸一滯,下一秒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些苦笑。
不管是人是妖,修煉的意義不就是在于成仙嗎?
現在她距離成仙只有一步之遙,會做出怎麼樣的選擇簡直不言而喻——難道他還期待著她會有其他不一樣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