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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藏瑰樓主

「老爺,懷太醫來了。」柳正乾的貼身侍從柳楊進屋稟報。

柳府書房內,柳正乾衣帶未解,正負手在屋里走來走去。听見有人來了,他坐到書案後的花梨雕竹椅上,向柳楊吩咐道︰「喚他進來吧。」

「是。」柳楊頷首退出書房,片刻後懷子世便進來了。

走進柳府書房,四周擺放著古玩瓷器,書房中央擺放著的畫壽銅香爐正燃著裊裊檀香。懷子世繞過香爐走到位于書房最里處的花梨刻藤樣四腳書案前,在書案和擺滿書的花梨書架之間便是坐在位上一臉嚴肅的柳正乾。懷子世向柳正乾行禮,「下官見過柳衛公。」

「懷太醫,小女身子可還好?」柳正乾盯著懷子世,眼楮因期待而微微睜大。

「唉……」懷子世直起身長嘆一聲,「不好。」

「怎個不好法?」柳正乾身子前傾,說話的聲音沉了些。

見柳正乾緊張的樣子,懷子世心中鄙夷。這麼緊張那一開始踢那麼狠作甚,這下子後悔也無濟于事了。嘿嘿,且看他將柳正乾嚇上一嚇,「二小姐之前的病才好些,如今又是病上加傷,身子長久虛弱下去,只怕會影響其根本。」

「影響根本!」柳正乾驚得從座上一下子站起來,「本公只是那麼一踢,怎就會影響根本呢!」

「唉……怪就怪在柳衛公您這一踢。」懷子世右手背重重拍在左手心上,一副沉痛狀,「柳衛公,您可知您這一腳踢中了何處?」

「何處?」柳正乾睜大眼,雙手不自覺按在了桌案上。

「好巧不巧,正是丹田。」懷子世嘆道。

「啊!丹田!」柳正乾嚇得又跌回椅子上。「懷太醫,您確定,沒診錯?」柳正乾緊盯著懷子世,雙眼似盯的時間長了微微發痛。

「下官雖無緣給御診,但下官的醫術在太醫中也是數一數二的。」懷子世有些不高興,柳正乾見他不悅,連忙緩和道︰「本公也是急壞了,你莫要介懷。」

「不敢。」懷子世拱拱手,面上又現愁色。

「怎的偏偏是丹田呢?」柳正乾腦袋左右張望著,他是武官,自然知道丹田受損對習武之人影響有多大。也怪他今日受明玥嵐和柳 雪蒙蔽一時氣急踢得狠了,但柳枝蘭也是,見要挨踢也不知道躲開嗎,跟個木頭似的。「唉!」

見柳正乾被嚇得不輕,懷子世心里憋住笑,面上安慰道︰「柳衛公莫急,二小姐還未到影響根本如此嚴重地步,下官說的是若長期如此則影響根本。」懷子世見好就收,不然柳枝蘭那兒可兜不住,「二小姐丹田傷的不重,只需輔以藥材,注意飲食休息,再著人于丹田處每日按摩,不需半月便可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柳正乾一听這話,立馬放松下來,臉上的山羊胡都隨著揚起的嘴角微微顫著。

「只是……」懷子世這下轉折直接惹得柳正乾不快,「懷太醫,有話直接一下子全說完,你這樣一頓一頓的讓人好不爽利。」

「下官知錯。」懷子世按下心中不爽,一臉為難道︰「這治丹田的藥材可不便宜。」

「無妨,不管多貴的藥材,只要小女能痊愈就好。」柳正乾爽快道。柳枝蘭于他有用,可不能出什麼岔子。

「……」有錢買更貴的藥材,那今日還為了些對柳府來說無足輕重的銀子對柳枝蘭動手。若不是知道事情原委,懷子世還真要以為柳正乾是個慈父了。

「如此,下官已將藥方交予二小姐,所需的藥材柳衛公只需到二小姐那兒看看藥方便可。」懷子世作揖,「柳衛公若無其他事,天色已晚,下官該回太醫院掛牌值夜了。」

「懷太醫慢走。」柳正乾離座起身將懷子世送到書房門口,懷子世轉身對他道︰「柳衛公,留步。」

「那本公遣人為懷太醫帶路。柳楊,」柳正乾喚著守在書房門口的柳楊,「你送懷太醫出府。」

「是。」柳楊向懷子世行禮,「大人,請隨奴才來。」懷子世與柳楊一同對柳正乾一揖,便由後者帶著前者出了府。

「唉……總算出來了。」出了府,柳楊向懷子世離去的方向深行一禮,然後便關上了柳府的門。懷子世自己背著藥箱在往太醫院的路上走著,今日歸雁一到太醫院便將他拉走了,他連個醫侍和車馬都沒帶。不過好在他不似太醫院和醫官院里的弱老頭,常年豐衣足食四體不勤結果最後連個藥箱都背不動,且柳府離太醫院不遠,不然他也得累壞了。

「懷大人留步。」懷子世方走進一僻靜的街道,便被隱在黑夜中的聲音叫住。

懷子世抱緊藥箱,袖筒中倒出一枚毒鏢,「誰!」怪哉,皇都的夜路何時如此不安生了,怎的總有人要擋他路?

「大人莫出手,是我,沉越。」從街道旁閃出一抹黑影立在懷子世面前。懷子世定楮一看,來人身形高挑精瘦,著一身玄青紋銀線流雲勁裝,烏發散落身後,面上那銀質纏蛇面具襯得他的肌膚愈發白皙。懷子世听著那從薄唇里吐露出的熟悉的聲音,收回毒鏢冷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骨湮閣凰主。不知凰主跟蹤在下是何緣故?」

「懷大人,鳳主有請。」沉越亦冷道。

「哦?我才從柳府出來,鳳主竟這麼快就知道了?」懷子世玩味看著沉越,「看來你們鳳主對柳府的關注真是非同一般啊。」

「哼!」想到那日在柳府受的辱,沉越心中便悶著口氣,「若非那位是詭霧染的主子,對我骨湮閣有用,我們鳳主何須如此。」說完,沉越對懷子世違心恭敬道︰「懷大人,鳳主已等候許久,還請大人現在便隨我走吧。」

「急什麼!拿著我的藥箱,走吧。」懷子世取下肩上的藥箱交給沉越,若不是他需要骨湮閣幫自己找不染塵,他才不理他們呢。被懷子世當成小廝一樣雖令沉越心有不悅,但他也不再廢話,急忙帶著懷子世便去找鳳主了。

「藏瑰樓?」走了不多會兒,懷子世站在藏瑰樓前盯著它的招牌愣了一下,瞬時明白了許多,「哈,怪不得你們這麼急著找我,原來柳枝蘭竟是在你們的地盤上受了折辱。」

听到這話,沉越面色一紅。今日那涉事的店管事是新來的,誰知竟這麼不懂事,連皇都的貴人都敢羞辱。若不是今日藏瑰樓關門早,他覺著奇怪打听了一番,只怕這件事要到這兩日皇都里都傳開了他們才能知道消息。雖是那管事的不對,但鳳主知道了這件事後登時便著人將那店管事給處理了,倒也是可憐。

懷子世看著沉越拿出鑰匙開門,再隨他進去後一直爬到藏瑰樓頂層,又進入其中一間上鎖的屋子里的密室後,懷子世向里頭的人行了一揖,「鳳主,咱們又見面了。」

如同第一次見面一樣,密室內,少年正坐在雕花黃檀圓桌旁;不同的是,他身上少了那沉穩的氣度,面前茶盞里的水連熱氣都不冒了卻半滴未減。少年今日穿著身牙白色圓領袍,足踏牙白錦鞋,一頭烏發散下取耳兩邊發以牙白束帶在腦後松扎一髻,一身素淨卻雅致。他仍戴著副白玉纏金蛇面具,可今日這面具卻將他膚色近透明的白皙面龐映襯的更為陰沉。

「懷大人。」少年抬手向對面的位置伸著,語氣冷得出奇,「請。」

「嘖,真冷。」懷子世坐在少年對面,半調侃半認真道。他一靠近這少年,明顯覺得周身寒氣添了許多。回頭望了眼被早溜出去的沉越關上的門,懷子世嘴角一撇,「不知鳳主找我來所為何事?」

「明知故問。」少年盯著懷子世,也不跟他廢話,「她怎樣了?」

「她?」懷子世提唇一笑,給自己斟了杯茶,「不好,柳正乾一腳踢中她丹田,幾乎要壞了她的根本。」

「……」少年不言,懷子世盯著他面具下的雙瞳,分明從其中看到了磅礡怒意。感覺周身的空氣猛地冷了幾分,懷子世放下茶搓著手暖身子,連忙道︰「我逗你的,她沒事,她是找的身邊小丫頭做的假脈象。柳正乾下手雖狠,但她運氣擋了那一下,所以無甚大礙。」這鳳主是練了什麼邪功,怎的一生氣竟寒氣自體內外泄!

「哼!」少年聞言憤而起身,甩袖轉身走到窗邊朝外望著。他望向柳府,眸中怒意絲毫未減。

「鳳主?」見少年許久不說話,懷子世試探的喚了聲。「陌雲臣要我將消息散出去,你說我……」

「你方才說誰要你將消息散出去?」少年猛地轉過身,眼神如寒芒般射向懷子世。

被少年突然一瞪,懷子世霎時汗毛直立。他喝口茶定了定神,重復道︰「陌雲臣,翊忺王。」

「哼!」少年重重一哼,眸中涌出狠厲如潮,「他想做什麼?」

「看起來只是要柳家聲名敗壞罷了。而且,」懷子世咽口茶,「我看那柳枝蘭早和他商量好了。方才在她院里,他們兩個一個先給我看好戲譜,一個對我重利施誘,一唱一和好不默契。」

「你說陌雲臣在柳枝蘭院里!」少年聲音高了幾度。

「對啊,還是我給柳枝蘭把脈時他悄悄溜進來的。」懷子世盯著少年此刻跟個刺蝟似的鋒芒逼人,突然意識到自己貌似說錯了什麼,「你……莫不是喜歡她?」

仿佛要印證懷子世的話一樣,少年「嗖」一下子奔到門前,「砰」的一聲把門一掌拍碎成塊兒落地後,閃身便沒了蹤影。

「鳳主,您要去哪兒?」見少年殺氣重重的離開密室,守在門外沒多久的沉越擔心出事趕忙下樓追了上去。怎麼回事,懷鴆究竟給鳳主講了什麼,怎的鳳主竟氣成這樣?他還從未見過鳳主這副模樣。

「乖乖,竟是真的。」懷子世感受著房內冷若寒冬的空氣漸漸回溫,心中驚詫不已。江湖兩大派南蠻骨湮閣,北狄詭霧染,這素不來往的兩派竟生出了這樣的風月秘事!這事要是傳到江湖上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風浪,哈。

「不對!」懷子世突然想到什麼,趕忙起身向外沖了出去。骨湮閣鳳主若是在柳府內鬧事,暴露身份不說,萬一骨湮閣秘密潛入引起皇帝警覺,只怕他要盜不染塵就要難上加難!離冬至僅剩一月,可不能這時候出ど蛾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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