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寨。
在許久的沉默以後，鄭二娘終于將情緒平息了下來。
不管內心怎麼想，至少表面上已經平息下來了。
「鄭姐，許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跟當年差不多，我卻已經老了。」
兵部侍郎凌如水微微嘆息。
這麼些年來，鄭二娘待在山寨里未曾出門，實際上沒有經受太大的風霜，雖已經四十多歲，看起來卻跟十八九歲的少女差不了太多，仿佛時間在她臉上凍結了一般。
而兵部侍郎凌如水比鄭二娘還小了兩歲，頭上卻已然有著根根白發，兩鬢斑白，臉上也寫滿的滄桑。
「凌如水，套近乎的話，就不要說了，我只想知道，當年他為何不辭而別，又為何這麼多年沒有音訊？我向朝廷寫過那麼多信，為何朝廷始終沒有回復？」
鄭二娘卻一臉的冷漠，面如寒霜。
「這些，我會一件一件跟你解釋。」
「別的可以先不說，你告訴我，他還在不在人世？」
問到這句話，鄭二娘的情緒再次有了波動，那種無法克制的波動。
「他還活著。」凌如水嘆氣道。
「呵呵，他果然還活著，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他就是個禍害！」
鄭二娘大笑了一陣，隨後，她眼楮里又流淌出眼淚來。
「他還活著……他怎麼就還活著呢。」
她喃喃自語了一陣，忽然抬起頭問道︰「他在哪里？」
「他在海上七葉島。」
「七葉島？他這麼多年來不出現，就是在七葉島待著嗎？」
「是，他在七葉島一待就是二十年……」凌如水道。
「那他為什麼不出現？」
「他不是不想回來，而是回不來，他在到七葉島的三個月後，就中了一種奇異的毒素……」
「中毒以後，他目不能見，耳不能听，身體不能動，除了腦子還能想事情，就和死人沒什麼兩樣。」凌如水繼續道。
「他，他竟然是這樣。」
鄭二娘愣愣的道，原本滿腔的怒火，頓時就消散了大半，轉瞬而來的極為復雜的情緒。
這是她未曾想到的情況。
她想過那個男人拋妻棄子，想過那個男子被朝廷暗算了，就是沒想過那個男人是那種情形。
「幸好，他身邊有人照顧他，這麼多年，他熬過來了，最近終于幫他解了毒素，但這麼多年過來，即使他能看見，能听見了，他依舊說不出話，站不起來。」凌如水眼中掠過一抹痛楚。
正常人誰能承受那種無邊的痛苦呢？
更何況，那個人是他的大哥，那個昔年極為驕傲的探花郎。
「他，他現在怎樣了？」
鄭二娘所有的怨念，一瞬間全消失了，反倒是格外的焦急。
「不怎麼好，現在還是動不了，說話只能勉強說幾個字，是他叫我帶玉佩給你。」凌如水道。
「我想去看他。」
鄭二娘知道，這里面還有很多問題，但她現在沒有想要急切知道的心思了。
她現在，只想早點見到他！
「好，這次我就要帶你過去見他的，還有一些事，等你到了七葉島，你就知道了。」凌如水道。
「凌小弟，你來我山寨，是不是還有別的事？」鄭二娘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坐好身子，隨即緩緩道。
听到鄭二娘的稱呼，凌如水心里激動。
這意味著，鄭二娘已經接納了他。
當年，鄭二娘就是那麼叫他的。
「有件事，朝廷想要征召土家族軍，北上去幫岳大帥。」凌如水道。
「依照以前的契約，土家軍可以出動，但一應支出，都由朝廷來承擔……」
「另外，土家族最近的饑荒，你們要負責解決。」鄭二娘想了想道。
「這些條件，都好說。」凌如水道。
「那還等什麼？行動起來，你去跟我兒談事，我去收拾東西，等準備妥當，咱們就上路。」
鄭二娘站起身來，她已經等不及了，二十多年過去了啊。
這一刻，思念像是潮水一般洶涌而來。
她已經一刻都等不了。
「好，我讓別人去跟你兒子談，我現在就在外面等你。」
凌如水是個果斷的人，他一早就安排了好幾種計劃。
而鄭二娘現在的舉措，也在他計劃之內。
鄭二娘收拾東西很快，她沒有幾樣物品，只準備了幾件衣物，就跟著凌如水騎著馬，離去。
留在山寨里跟鄭熊詳談的是兵部員外郎馬付君。
馬付君文武全才，在兵部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此次朝廷將他委派而來，也的確是對他寄予厚望的。
「鄭兄，此次北上，我會同你一起的。」馬付君笑道。
此時，一切條件都已經談妥，鄭熊也放下了沉重的心事。
他不怕打仗，就怕族內的一些事務。
「我們的土家軍，很快就能集合好，最多兩日。」鄭熊大笑幾聲後道。
「這麼快？」馬付君微微吃驚。
「那是當然，我們土家人，上陣的武藝就沒擱淺過，平時都在錘煉打熬身體。」鄭熊頗是自豪的道。
「能集合多少人？最好是壯年，老弱病殘的還是不要上了。」馬付君問道。
「自然是壯年了，我們土家人很實誠的，在這塊，不會作假是怎樣就怎樣……」
鄭熊語氣頓了頓道︰「大概能集合八千人左右，不能再多了。」
「好，八千就八千，也足夠了。」
馬付君點頭。
如果是八千精兵，那麼足夠對付數萬普通的軍隊。
而土家軍是公認的特殊強兵，千萬不要覺得他們很少上戰場，而小瞧他們，用好了，絕對可以當做一支奇兵。
「馬大人，我們這麼多人，如何去北方？」
鄭熊最關心的是八千人怎麼出行？
「先去領取糧草，在一起出發……」
「步行去碼頭，我們坐船去北方。」馬付君道。
「坐船啊……」
听到要坐船，鄭熊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是陸地上的好漢子，但是這船上，可就不大好使了。
他曾經坐過一次船，那一次差點兒把胃里的食物都給吐干淨了。
「能不能不坐船啊？」鄭熊道。
「那不行的，沒船咱們不能快速前往北方。」
馬付君繼續道︰「不用擔心，我們有新的藥物，專治暈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