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就剩下王翠蓮和楊若晴婆媳兩個陪著小環拉家常。
兩個孩子也被周旺他們一並帶去了隔壁楊華忠家，跟峰兒和駱寶寶玩去了。
堂屋里，楊若晴給小環把面前的茶碗重新續上水，小環忙地站起身來，用雙手捧著茶碗有點受寵若驚的道︰「這還要你幫我續水……」
小環是從京城襄陽王府出來的家生子丫鬟，從小就深諳一件事，就是人跟人之間是存在著三六九等的。
在襄陽王府里，主子們就是貴人，她就是下人，奴婢。
那時候襄陽王府可沒少舉辦宴會啥的，宴請的夫人小姐們，全都是貴人圈子里的。
小環不過是作為伺候的下人中的一員，給貴人們端茶倒水，眼楮都不能直接去望貴人，回話的時候得低眉順眼，不然，便是沒有規矩，便是沖撞了貴人。
一起長大的小姐妹里，因為這些緣由被處死或者發賣的，不在少數。
所以小環的骨子里，有著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
棠伢子是護國大將軍，太上皇當初親封的一等忠勇伯。
表弟妹晴兒則是誥命夫人。
對于這樣的兩口子，要實權有實權，要爵位有爵位，擱在從前可是子高攀不起的貴人啊。
而如今，卻成了自己的表弟表弟媳，還這般的親和友善，小環滿心的觸動。
楊若晴從小環的神色間瞧出了什麼，她淡淡一笑，對小環道︰「你是周王哥的妻子，周旺哥是棠伢子的表哥，所以身為弟媳的我給表嫂續水是應當的嘛。」
「何況，這里是村子里，不是京城那些地方，咱都是實在親戚，沒那麼多的講究，你隨意些才好。」
小環連連點頭，一臉動容的坐了回去。
楊若晴也挨著王翠蓮的身側坐了下來，听王翠蓮跟小環這問話。
「你大舅原本以為你們會是昨日過來，昨日沒過來，你大舅還有些懸心，猜測你們家是不是有啥事兒，原本想著等過完端午節過去看看呢，剛巧你們今個過來了，這下你大舅可以放心了。」
王翠蓮說道，昨夜躺在床上，駱鐵匠還是不停的念叨，夜里翻來覆去的，怕是都在琢磨這件事。
听到王翠蓮的話，小環滿臉愧疚。
「讓大舅和大舅媽你們擔心，是我和周旺的錯。」她垂下眼去，輕聲道。
「這沒啥錯不錯的，只要你們大人孩子都好，家里平平安安的就成。」王翠蓮笑容祥和，眼中都是善意。
小環心下一陣動容，蹙了蹙眉，接著道︰「昨日，我和周旺原本是打算過來給大舅和大舅媽送節禮，可臨出門的時候，周霞回來了，不僅自個回來，還把那姑爺，姑爺家的幾個孩子都一並帶回來了。」
「嘩嘩啦啦兩三輛馬車往院子門口一堵，除去車夫，還帶了好幾個丫鬟婆子跟過來伺候，我和周旺想走都走不成。」
「加上我婆婆又叫我們留下來禮客，我們只得留了下來，心里面也著實惦記著大舅和大舅媽這邊，過了端午再來便失了禮數，于是我們兩個今天硬著頭皮就過來了。」
說到這兒，小環抬起頭來看向楊若晴︰「還耽誤了晴兒和棠伢子做客，實在是不好意思得很啊……」
楊若晴微笑著搖了搖頭︰「無妨的，我爹娘听說你們過來了，可開心了，今年端午節咱們就一塊兒過，人多熱鬧。」
小環也歡喜的點頭︰「那就先謝過三叔和三嬸的款待了。」
這邊，王翠蓮的注意力還停留在周霞和周霞嫁的那個男人身上。
「到底是個啥樣的姑爺啊？听說在望海縣城很有錢有勢的那種？」王翠蓮問。
被問到這個，小環笑了笑︰「這個有錢有勢，得看跟啥人比吧，要是跟咱莊戶人家比，那確實是有錢。」
「听說家里在縣城的宅子是三進的大宅院，在街上有五間商鋪，其中兩間是家里用來做生意用，另外三間租出去了，每年坐等著收租子。」
「若說有勢，在縣城應該是有點人脈吧，跟縣衙里的一些官差也一塊兒吃過飯，找人辦事比普通人門路稍微廣一點。」
「可這錢和勢若是放到慶安郡去，被慶安郡的那些真正的鄉紳和權勢人家看到，那就是暴發戶。」小環說完，輕輕搖了搖頭。
楊若晴抿了一口茶，贊道︰「小環說的太對了，那間鋪子，說實話真的不好意思拿到那些真正的權勢人氏眼中去。」
「據我所知，那些公侯伯爵家的夫人們的嫁妝里，隨隨便便都是七八十來間鋪子做陪嫁，有的甚至還有大片的田莊，金銀珠寶古玩字畫那些就更不必說了。」她道。
小環點頭︰「沒錯，想當初我還在襄陽王府的時候，有一回跟一個管事嬤嬤去庫房拿東西，那庫房里放的都是當時襄陽侯世子夫人的陪嫁品呢。」
「乖乖，那庫房估計都有這堂屋五六個這般大了，里面全都是嫁妝，這麼高的玉石屏風，這麼大的翡翠白菜……看得我都眼花繚亂，感覺跟做夢似的呢。」
「那里面，隨便一件東西拿出去賣，都足夠咱這五六口的莊戶人家一輩子的吃穿嚼用了，那才是真正的權勢人家啊！」
楊若晴微微頷首，京城里像襄陽侯世子夫人那樣出身的貴婦，還有很多很多。
再往上，還有公主，郡主呢，這些人出嫁，哪一個的陪嫁不是佔據了一整條街？
听說有位郡主嫁到揚州，在碼頭靠岸登錄，結果搬卸嫁妝的人從早上一直搬到夜里，這還只是搬了一半……
「不過，依周霞如今的條件，都二十五六的年紀了，前面也經歷過幾個男人，到了這個份上還能嫁給一個那樣的男人也算不錯，即便是做續弦，也是她賺到了，至少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做老板娘，底下還有一幫丫鬟婆子伺候。」楊若晴又道。
周霞一輩子都在鑽研，削減了腦袋想往上鑽，曾經一度差點就真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只可惜，她就沒有那個命，若是有那個命，這會子已經在皇宮里做娘娘了。
「對了小環，昨日周霞他們一大家子來你家送節禮，這還不錯嘛，至少說明她嫁了個有錢人也沒忘記娘家。」王翠蓮接著道，「那昨日你看那姑爺人咋樣？還隨和不？是不是真心待周霞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