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攜女友還鄉之後,喬楠要多?n瑟就有多?n瑟,明明是吉祥餛飩館精明能干的少東家,卻偏偏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高興得天天露著大白牙。
吃完早飯之後,他說騎電動車帶文婧出去玩。文婧問他為什麼不開車,他笑道︰「港城這小地方,汽車不都得給電動車讓路?哪兒開得動?」
那倒也是。
話說喬楠騎著電動車,瀟灑得像是上個世界八十年代港片里那些騎著很拉風的摩托車的靚仔。但他沒有直接去海邊,而是沖著吉祥餛飩館斜對面沖了過去。不知道到了哪里,他就突然剎住了車。文婧嚇了一跳,急忙問他是不是撞著什麼東西了?
「不是,就是一陣餓意襲來。」
……
文婧捶著他︰「你剛才吃了得有十個小籠包,還有兩根油條,什麼都沒干,怎麼又餓了?」
「我本來吃飽了,但是看到了想吃的,所以又餓了。」
……
還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文文,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買更好吃的包子。」
文婧抬頭一看,喬楠把車停在了「王家包子鋪」前面。印象中,他來過這里一次,就是去年跟他前女友訣別的時候,他是買了幾個包子過去的。
不過幾分鐘,喬楠就提著一個塑料袋回來了。按理說,買到了好吃的,應該歡呼雀躍才對,但他卻很是失落,提不起精神來。
「喬楠,怎麼了?你想吃的包子賣光了?」
「不是……是這家店的老主人去世了。」
喬楠仰視著那個招牌,嘆氣道︰「我從小到大就喜歡吃這家的包子,上高中那會兒,住宿生出不來,我每天早上還給他們帶。當然,那是學校不允許的,我得偷偷地帶。這家店的王大爺跟我最有默契,每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給我包好,我倆配合得天衣無縫。剛才沒看到王大爺,我隨口問了一句,才知道他去年已經過世了,現在是他兒子接過了他的班。」
原來是這樣。電工是個念舊情的人,舊人已經不在了,他很難過吧?
喬楠鼓起腮幫子吐了一口氣,說道︰「我離家太遠了,在家待得時間又短。每回來一次,就覺得這條街又少了好些人。」
很顯然,他又怕勾起女朋友的傷心事,便急忙轉移了話題︰「你嘗嘗這個茴香餡兒的包子,我上學時最愛吃的,你應該也喜歡。」
「喬楠,自從來港城以後,我的嘴就沒閑著,你爸媽天天讓我吃好吃的,我的身材怎麼辦?」
喬楠已經兩口吞掉了一個,含含糊糊地說︰「正好我們都覺得你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
他的吃相特別誘人,文婧吞了口唾沫,忍不住咬了一口。茴香的清香跟肉香完美融合在一起,確實很好吃,難怪他那麼喜歡了。
但是吃完美食,她還是很有負罪感,待重新坐上電動車之後,文婧沖著他的耳朵大喊︰「從今晚開始,你也帶我一起運動吧!」
喬楠哈哈大笑︰「在哪里運動?做什麼運動?」
……
……
……
文婧又擰了一把他腰上的肉,警告他不要再囂張。喬楠連聲求饒,繼而又忿忿不平︰「為什麼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調戲我,我就不能調戲你一次?」
「不可以!」
「為什麼?這不公平!」
「因為我害羞!」
……
喬楠將不滿全都收了起來。已經到海岸線了,文婧環著男朋友的腰,將臉貼在他背上,頭頂陽光,迎著海風,跟他相伴的日子,真好。
當天下午,喬楠去老董家當電工了,幫他搗鼓電視,文婧就在餛飩店里,安靜地擇著韭菜。老喬去了趟銀行,回來之後,發現店里只有文婧,他便四處張望,尋找兒子。單獨跟文婧相處,他還是免不了尷尬。
文婧看出他的心思,小聲提醒道︰「喬楠去隔壁幫忙了。」
「唔……韭菜……你放著吧,等我弄。」
「沒事,喬楠說想吃韭菜雞蛋的餃子了,我就擇了起來。」
「你放著吧,我來弄。」
老喬又成復讀機了,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話。
文婧微微一笑,說道︰「喬叔,我沒跟您客氣,您也不用我跟客氣。我干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心里也舒服。」
「嗯,嗯。」
喬建軍答應了兩聲,低著頭向後廚走去。但是不過一會兒,他又鑽出來,說道︰「有個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什麼事?」
老喬掏出一張銀行卡來,說道︰「這張卡里的錢,是不是你打過來的?」
文婧的臉色變了,她想掩飾,但是沒掩飾好,最終變成了尬笑︰「哎呀,喬叔,我連喬楠的卡號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您的卡號呢……」
「我問過小童了,你就別再隱瞞了。」
關于這張詭異的銀行卡,喬建軍想了好幾年,也沒找到線索。首先,打錢的人肯定不會是喬璐,她每次給家里寄錢都是大大方方地寄;也不會是喬琳,她還沒完全自立,家里每月給她打錢還差不多,她哪兒有能力給家里打錢?
最可疑的便是喬楠了,在父子關系僵硬的那些年,他很有可能用這種迂回的方式,表達他對家人的關愛。他生命垂危那段時間,這張卡也沒錢入賬,在他康復之後,這張卡又開始收錢了。
所以,喬楠在家養傷那段時間,老喬非常認真地問過他,是不是他打的錢。喬楠一口就給否定了,他連老爸有幾張銀行卡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打錢?喬楠還說︰「我打個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還非得這樣偷偷模模地給你?」
也有道理,老喬暫時排除了兒子的嫌疑,又給自己那些老戰友打電話詢問了一遍。那些老戰友們也表示,老喬要是缺錢,直說就是了;他們要是給老喬打錢,也就直接匯過去了。一群大老爺們,哪兒用得著這樣曲里拐彎的?
于是乎,老喬再度堵住兒子,對他發出靈魂拷問︰「真不是你打的錢?」
喬楠無助地倚在了牆上︰「老爸,偵察兵老前輩,老喬同志!您現在是想將你的兒子屈打成招麼?」
看來的確不是這小子干的,老喬暫且放過了他,繼續孜孜不倦地追查著這樁懸案。
今年五一節前後,老喬回到家,久違地跟妻子睡在了一起。于是乎,睡到半夜,李蘭芝就被丈夫一陣呼喊聲給驚醒了。她費力地把丈夫搖醒,問他是否做了什麼噩夢。
醒來後,老喬還是驚魂未定,大喘氣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夢見那個女人了。」
「哪個女人?」
「寧美華。」
「……她……她不就是文婧的媽媽嗎?」
「是,這是我第一次夢到她。」
老喬還是心有余悸,一個勁兒地大喘氣,李蘭芝捶著他的背,問道︰「她在夢里說什麼了?」
「我看見,她就站在我床邊……不對,她是推開門走進來的。我看到她,她歪著脖子,還跟我笑……真的挺嚇人的。她就跟我說了三個字,拜托了。」老喬擦了擦汗,說道︰「你不知道那聲音,就像是從天上傳下來的一樣,飄啊飄的,?死我了……不是她嚇人,是因為這個夢太逼真了,我才害怕。」
老喬也是有名的喬大膽,李蘭芝第一次見他嚇成這個樣子。安撫好丈夫之後,她躺在床上,揣測道︰「是不是文婧的爸爸不行了,她才跟你說這些,把文婧拜托給我們家?」
「估計是……但這話,咱也不好問文婧。要是有什麼事,她會跟喬楠說吧!到時候咱能幫上什麼忙,幫她就是了。」
「嗯,別想了,還能再睡會兒。」
可是老喬躺下沒多久,又坐了起來︰「蘭芝,你還記不記得,文婧媽媽……往咱家塞了好幾次錢來著。」
這下李蘭芝也坐了起來︰「我想起來了!她放了得有四五次,每次里面都是100塊錢。」
想起這個線索來,老喬突然間就想明白了,那張銀行卡里的錢是怎麼回事。
在餛飩館,他跟文婧說起了那段往事︰「91、92年那會兒,100塊差不多就是我一個月工資,算是不少的一筆錢了。我一直不知道是誰給的,最後一次,好像是92年10月份,你媽媽把錢塞進門縫的時候,被我看見了。我把錢還給了她,讓她以後別再來了,我不怪她,她一個人拉扯孩子,也不容易。要是她真想贖罪,就拉著她丈夫一起來。那次,你媽媽哭著走了,以後再也沒來過。我還以為是我說得太重了,傷著她了……後來听喬楠說,她是在當年出車禍去世了。」
「我听姥爺說過,他得過肺病,一直吃著藥,我媽媽回到港城後,也不想拖累他,就賣了一些首飾,給我辦了戶口,供我學小提琴。她還在府前小學找了個會計的工作,自己賺錢養家。我爸在外逃命,打電話跟她求助,她還費盡周折給他匯美元,跟他說,那是讓他回來自首的路費……結果我爸拿著錢就跑了。我姥爺說,我媽媽真的很不容易,在那麼艱難的條件下,還省吃儉用,替我爸還債。我那時候還小,不知道她是怎麼還的,也沒有听她抱怨過,她每天都是笑眯眯的,以至于我都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听您一說,我就明白了……」
每次只要一提起媽媽,文婧總是聲淚俱下。老喬也長吁短嘆,遞給她紙巾,然後拿著銀行卡,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張卡里的錢是怎麼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