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言的房間，穿衣鏡，古董留聲機，抽象派的畫，白色的床，白色的窗簾，文藝男青年。
與孟繁花的大面積留白，完全不同。
「你喜歡他什麼？」
「嗯？」
「林諾言，你喜歡他什麼？他脾氣那麼臭。」
肖音對這兄妹倆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明明脾氣都很臭，卻都覺得自己很溫柔。
「你的脾氣也不算好。」
「誰說的？林諾言嗎？這家伙是找死呢。」
「不是，我看到的。氣鼓鼓的，像可愛的河豚。」
媽呀，孟繁花知道為啥林諾言喜歡她了，這丫頭說話也太甜了。
孟繁花把留聲機的按鈕打開，聲音細水長流。
怪不得林諾言這家伙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他這房間簡直是寶藏。
大紅酸枝蘭姬一號，听說這台留聲機六位數，林諾言為了這些東西，真是豁出去了。
「這個，這個是我哥第一次勝利的紀念。」
「嗯？」
「我只听說過，從來沒見過。謝謝你帶我參觀我哥的房間。他這個人除了對藝術的追求有些痴狂之外，沒什麼不好的。兩個人，好好在一起。」
肖音點頭。
「我是第一次見諾言的姨媽。」
從此時此刻開始，那些細水長流黑膠片里的歌曲，再也進不了她的心。
「看起來很溫柔的一個人。」
「你太天真了。她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
「我很羨慕你。」
「我有什麼可羨慕的。一個不管我死活的媽，一個經常把我往火坑里推的爸。」
「至少人還在，你知道什麼是子欲養而親不在嗎？」
孟繁花抬頭看著倚在窗戶旁邊的肖音，她正盯著地板，不停的用腳趾點地。
「你和你媽媽的事情，我听諾言說了一點。你別怪諾言，是上次你和林似樺來看我們演出的時候，我追問的。諾言對你這個妹妹很在意，他說你很堅強。」
「林諾言這個家伙，居然會說我的好話。」
「你在他眼里，很完美。」
「本來就完美。」
「笑什麼？」
「我笑你跟他一樣，真的很像。」
「林諾言，他也很好。雖然小姨和小姨夫很忙，但至少，童年沒我那麼狗血，所以，他人心機少，只有一顆熱愛音樂的心。現在，多了一顆愛你的心。」
「所以，我尊重你的決定，我知道家庭對一個人的影響。只是，我希望你，別像我一樣，活在後悔里。」
下樓梯的時候發現林諾言一直守在樓梯口。
關切的看著自己的女友。
「放心，我沒把你女友怎樣。也沒說你壞話。」
「本人正直善良，沒有什麼壞話值得你說。」
「林諾言，你不言我不語，或許氣氛能好點。」
林諾言點頭，似乎孟繁花說的是對的。
「你別放在心上，她們兄妹倆一見面就互相掐。」
肖音笑著與赫赫一起去擺水果盤，林諾言拿了本書坐在沙發上，目光卻全落在肖音身上，一臉寵溺。
孟繁花坐在他對面，對著桃花發呆。
這樣的年景里，不知道林似樺怎麼樣了？
也在安心的過年吧？
打開手機，看著他的對話框，發呆。
連林諾言走過來都不知道。
「想人家就打個電話，不用這麼魂不守舍。」
「你能不能發出個聲響，嚇死我了。」
「有那麼多小心思，能不害怕嗎？」
「小姨和外婆她們呢？」
「外婆，我爸我媽，在廚房弄年夜飯。」
「哦。」
「姨媽在外面花園里修剪花草，她說我家花花草草太亂了。大冬天的，哪有什麼能看的花花草草。」
「她也只會做那些。」
「去和她聊聊，她是專門為你回來的。」
「不要。」
「去吧，就當幫幫我，順帶著幫我把赫赫放進廚房去，我要和肖音過二人世界！」
「咦，你們能不能適當考慮一下，狗糧撒的太勤快了！」
孟繁花把赫赫扔到廚房以後，雖然百般無奈，但是小姨說廚房沒空間了。
分明是睜著眼說瞎話，她家廚房比比人家客廳還大。
所有人都在找個台階給她，創造條件讓她和外面那位仙女聊聊天。
孟繁花坐在秋千上，她分明記得這秋千在她哥九歲的時候就拆了，什麼時候又裝回來了？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縴縴手。
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雖然南方的冬天有那麼一丟丟熱，你流了那麼多汗也太夸張了。不知道的以為小姨家是有多懶呢。」
終究還是孟繁花先開口，那位仙女媽媽，她太清高了，即使對家人，也是個傲嬌的小公主。
她修剪花枝的手，明顯抖了一下。
冬天的枯藤長出新的枝椏，本來覺得妖冶，現在看來是枯木逢春的喜氣。
白璧青錢，欲買春無價。
歸來也，風吹平野，一點香隨馬。
「你，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你管好自己就行。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
「很辛苦，對嗎？」
「當然，感謝你從小就培養了我辛苦的義務，我沒有依靠誰的權利。」
「對不起。」
孟繁花停了還在晃悠的秋千，對不起嗎？
她等這句，等了多少年。
一城煙雨，渾似江南畫。
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淚流滿面。
「我不能保證時時刻刻在你身邊，至少以後我可以試著陪你，好嗎？」
「我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了，知道你在哪里就好了。其他的，還是各自安生吧。」
「好。我要不要推你一下？」
孟梔拿著剪子，手足無措，想去推那秋千，又不知道該把剪子放在哪里。
「不用了，這太陽曬的我有點頭疼，我去屋里了。」
「哦。」
落地窗打開，這窗子倒是高級，從外邊看不到屋里，屋里看外邊倒是一清二楚。
「小姨，你這算偷窺嗎？」
「不算，我就看看你倆溝通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
「和你媽一樣，口是心非。」
「我很好奇，她怎麼突然這樣了？」
「可能是看到諾言都要結婚了，心有感觸了唄。」
孟枚一本正經的撒謊，也是蠻可愛的。
「繁華，謝謝你，一直沒放棄姐姐。」
「小姨，我哥什麼時候結婚？」
「啊？」
孟繁花還是不願意正面回答，跟她爸一樣，對于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不會拐彎抹角，直接跳過問題本身，明目張膽的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