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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深夜之思

第八十五章  深夜之思

「吁——」張軒一把拉住韁繩,遠遠的看著數里之外,一道道煙塵漸漸的落了下來,在夕陽的照射之下,有一股蒼茫的感覺,他輕輕一嘆氣,一擺手說道︰「不用追了。」

張軒已經知道,他們已經追不上來了。

這就是騎兵最大優勢,想戰則戰,想走則走,主動權在手,張軒拿他們根本沒有辦法。

濟爾哈朗放棄大隊人馬,包括全部輜重,還有一部分士卒,一心想要走,剩下的大多都是騎兵,即便不是騎兵,也是有牲口代步的。張軒縱然有十萬人馬,也追之不及。

只能收攏殘局,安撫士卒,見天色不早了,正好就地扎營。

一陣忙碌之後,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在昏暗的帳篷之中,點著好幾盞油燈,而油燈附近還有不少蠟燭。將張軒的帳篷照射的通明。

但是見識過,後世高強度光線之後,這樣的光芒,幾乎只能用微弱來形容。張軒即便在這個時代待了好幾年了,依舊不大適應。幾乎每當夜里,他都懷念後世的電燈。

只是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到了。

一卷卷墨跡未干的賬冊在張軒手下翻動,張軒微微一笑,說道︰「還好,不算吃虧。」只是張軒自己都覺得,他的語氣之中有一種苦笑的味道。

由不得張軒不苦笑。

雙方傷亡相對來說,夏軍傷亡多一點,但是清軍戰死的精銳也不少。死在夏軍手中,別的不說,八旗佐領就有好幾個,至于漢軍的參將,守備這樣的官職,也有幾個。

大大小小好幾名將領了。

更不要說,八旗士卒折損兩三千之多,對夏軍來說,這樣的傷亡不算什麼,縱然同等精銳之中,如鄧和本部親衛,金華軍之中,傷亡人數未必沒有八旗士卒多。

但是對張軒來說,這些軍隊補充還是比較容易的,只需在其他軍隊抽調一些士卒補充進去,再以老帶新摔打幾次,就差不多恢復過來了,但是八旗士卒卻不一樣。

八旗壯丁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幾萬人而已。死上幾千人,想要補充,就要等下一代八旗長成了,且不少,八旗而今一代不如一代的現狀。出生在黃台吉在位時的八旗士卒,能力,吃苦耐勞的狠勁,遠遠不如上一輩了。

單單說,雙方如此兌子的話,張軒決計敢將八旗兌的造血能力不足。

故而這二千多八旗士卒的傷亡,張軒願意用一萬夏軍士卒來換。而且這不僅僅是戰場上的問題,張軒就不相信了,等八旗戰力數量,不足以震懾天下的時候,北方漢人會甘心當狗嗎?

但是這都是後話。

張軒眼前的局面,卻是相當被動。

清軍後退,但是主力並沒有折損多少。如果他繼續追擊的話,攻守之勢逆轉了。如果清軍固守堅城不下,南京那邊再生事端,該如何是好?

但是放任濟爾哈朗不管,又是一個麻煩。

這一戰,張軒動用小二十萬人馬,是張軒手中所有的機動人馬了。

故而張軒很明白,這一戰不能持久下去,張軒也不可能一直重兵放在這里,甚至可以說,在這一戰之後,張軒有抽調襄陽鎮兵馬的想法的。

對于江南的八旗主力,張軒覺得他就是有一萬個小心,也不多。

兵為將膽,張軒麾下的將士每多一分,張軒心中就安定一分。

但是而今局面,恐怕大軍一走,濟爾哈朗就要南下了。這仗打得黏黏糊糊的,一點都不痛快,但就是濟爾哈朗想要的,張軒一時間體現到諸葛亮的感覺,遇見一個敢穿女裝的司馬懿是個什麼滋味。

張軒細細看過,名冊。將各種封賞撫恤,一一安排下去,這些戰死的人之後,還有不少是張軒認識的,張軒心中卻一點波瀾都沒有,隨即又將在這一戰之表現優秀的一些將領,一一圈名,讓鄭廉記錄下來,待大戰結束之後,安排時間一一召見。

這一些雜事忙完之後,已經是後半夜了。鄭廉勸張軒睡一會兒,張軒卻毫無睡意,只是拗不過身邊的人,吹滅了燈火,躺在用擔架支起來的床上,月光如霜,從帳篷的縫隙之中鑽了進來。將地面之上抹出一點雪色。

正如張軒此刻的心思。

進退維谷。如果做都是錯?

「我該怎麼辦?」張軒眸子之中月光閃耀,在黑夜之中,就好像是兩顆寶石一樣,夜越涼,他就越清醒,而越是清醒,他對眼前這局面,就越是感到棘手。

張軒不知道,在數十里之外,濟爾哈朗此刻也是無眠。

只是濟爾哈朗與張軒不同。

此刻他是已經睡醒了,似乎是人上了年紀就這樣,只要睡醒之後,再想睡過去,卻是不能了。就如同濟爾哈朗一樣。

濟爾哈朗披衣而出,富爾敦見狀了立即穿衣,帶著幾個侍衛,跟在濟爾哈朗的身後半步之處,就開始巡營。

忽然濟爾哈朗似乎听見了什麼一擺手,讓所有人都听了下來。

這個時候,已經能說是早上了。只是深夜尚未褪去,即便是春天,這寒風一點也不饒人。讓富爾敦不由的緊緊衣服,遠處一處處篝火,與天上的星辰一一對應,蔓延到無邊無際,不可直視的黑暗之中……

夜的聲音雖然不少,但是總曲調,還是沉寂的。

在濟爾哈朗示意所有人的靜音的時候,一陣低沉的哭聲隱隱約約的傳來,在黑夜之中,多了一分恐怖的氣息,這種壓著聲音的哭聲,在很多人听來,就好像是鬼哭一般。

富爾敦循著聲音看想一個營地,在濟爾哈朗說聲邊說道︰「阿瑪,要不要將他抓過來,治他一個擾亂軍心之罪了。」

富爾敦所言不差,古代軍法之中,有很多不近人情的地方,比如在軍營之中哭泣,這種罪名可大可小,小則訓斥即可,大則斬首。

濟爾哈朗說道︰「我兒,治兵就好像是治水一樣,講究順勢而行之,一人夜哭,斬之容易,但是哭出聲的人是一個人,沒有哭的有多少?為將不能有婦人之仁,但卻不能沒有愛兵之心。」

「算我這個旗主,對不起他們吧。」

最後一句話,濟爾哈朗聲音很低,幾不可聞,但是還是被富爾敦听在耳朵之中。

富爾敦听了濟爾哈朗這一句話,再細細看營地,可不是兩藍旗的營地嗎?他心中頓時一驚,低下頭,想看濟爾哈朗是什麼臉色,又不敢去看。在富爾敦心中八旗將士從來是鋼鐵澆鑄的,怎麼會做如此小女兒態。

但是濟爾哈朗卻是打老仗的人,自然知道,八旗固然驍勇,卻不能神化。八旗將士,並非沒有被擊敗的例子。只是入關以來打得太順了一點。

而且八旗士卒很多都是血脈相連,昨日戰死這麼多人,說不定誰家的叔伯,連尸首都沒有回來,在戰場之上,故而有哀兵之勢。但是深夜之時,思來,未必沒有滿心悲傷化作眼淚流下來。

其實濟爾哈朗不關心一個人夜哭。

他擔心的是兩藍旗的情況,說起來,這一段時間,清軍主力使用有些過度了,從去年一直到今年的運河沿線之戰,今年大年夜突襲之戰,千里進軍河南,于樊城反復爭奪。

如是等等。

軍心已經有些疲憊了。再加上吃了這麼大的虧,士氣有所衰落,也是自然的。只是軍心士氣疲憊,卻是濟爾哈朗不得不擔心的事情。

畢竟在濟爾哈朗心中,這仗還沒有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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