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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襄陽與南京十一

第七十章  襄陽與南京十一

在作戰之時,落馬者死。幾乎是一個定律了。

能違反這個定律的人,一定有特殊之處,要麼是身份尊貴,要麼武勇非常,如果兩者都不是,那麼只能說運氣特別好。而圖賴就是前者。如果向前一二十年,圖賴自然是兩者兼備之人。

但是而今,卻老了。

老到了在發現坐騎失事的同時,想從坐騎上跳下來,速度卻慢了一拍。將右腿抽了大半,但是整個右腳被戰馬生生的壓在下面了。

圖賴听見清晰的「咯吧」一聲,圖賴作為老將,征戰多年,受傷非少,好幾次險死還生,特別是在松山之戰,與曹文詔對陣的時候,差一點死掉,正因為如此,他對身上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傷勢,刀傷,箭傷,槍傷,乃至跌打傷勢,有足夠的肢體記憶。

所以現在這個局面,他不用人來看,他就知道,他的腳踝骨折了。

「大人。」一群清兵撲了過去,將圖賴護在身後,一行人連滾帶爬的將圖賴從馬匹身下拉出來。

果然,圖賴的腳,在腳踝之處,扭曲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甚至騎馬都有一些不方便。更不說是作戰了。

「韃將落馬了,殺啊。」鄭軍士卒也好像瘋了一樣沖了上來。

之前說過,鄭成功向來是重賞重罰的,故而能斬殺一個苗根正紅的滿洲將領,獲得的賞賜,讓這些底層士卒,簡直不敢去想,絕非連升三級那麼簡單。

故而他們一個個好像瘋了一樣沖了上過,並非不知道清軍不好惹,而今是願意用他們的一條命,去賭一把將來的榮華富貴。

只是圖賴的親衛自然不能讓他們得逞,失陷主將的罪名,足有讓他們全部死無全尸,甚至牽連家人。

故而以圖賴落馬之出,為中心,一場慘烈的廝殺開始了。

似乎鄭氏將士喜歡用一些非正常的武器,比如鐵鉤,鏈子錘,斧頭等等,這些東西都是他們登船肉搏的時候用的。

雖然海上奪船之戰,也是肉搏戰,但是雙方作戰空間不同,奪船的時候,對于水手是否攜帶制式兵器並不做強烈的要求。就養成了這種習慣。但是這些武器在陸地上陣戰之中,很多時候沒有用,比如鏈子錘,只能當錘子用,因為根本沒有甩開的距離。

清軍實力比較高上一重,在重重壓力之下,依舊將圖賴救了出來。

不過,銳氣已經挫動。再也不能與之前一樣深入了,甚至有一部分被

包圍,有一部分被一步步逼著退了出來。

而圖賴就被麾下的將士簇擁著向後退,想從原路返回。

甘輝卻不甘心如此。他立即調動人馬,從兩側包抄過去,想要將這一支騎兵,給一口吞了。好給清軍一個下馬威。

只是事情並不是他想象的那麼順利。

就在他要吞掉圖賴所部的時候,正面戰場之上,也發生了變故。

清軍總攻命令一下,各部幾乎毫無保留,生死不顧的沖了上去,鄭軍的火炮拼命發射,各級將士一個個也都是拼了性命。

但是依然沒有擋住清軍攻勢,最先被攻破的,不是別處,就是鐵人軍。

因為鐵人軍在兩軍交戰的正中央,也是交戰最為激烈的地方。

不得不承認,鄭成功精挑細選的鐵人軍承擔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不管清軍步卒騎兵都硬生生擋了回去,挫敗了清軍好幾次攻勢。

因為有他們的遮攔,兩翼的鄭軍才能保持基本的隊形。

鐵人軍雖然厲害,但是有一個致命的缺點,不,是所有重甲步卒都有這樣的缺點,那就無法持久,因為盔甲太重了。

鐵人軍盔甲,恐慌要比清軍三重甲輕不了多少。基本每一個士卒都精挑細選,甚至還有不少西人服役,但是依舊不是鐵打,每一次擊退敵人,每一次弄出人馬具碎的場面,背後就是對體力的極大消耗。

雖然一身所有鐵人軍都一身鎧甲,看不出來表情什麼的,但是很清楚的看得出來,他們的動作都有一些變形,有人帶著鐵手套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這種顫抖,並不是他們願意的,而是身不由己的。

如果現在有人能扒下他們盔甲看看的話,就會發現,他們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鐵靴之中的腳,就好像泡在汗水之中一般。體力都嚴重透支了,雖然現在交戰時間並不長。

不過一個多時辰而已。

但是這一個時辰的高強度作戰,足以讓他們精疲力盡,更不要說而今清軍發動總攻。

即便是忽略到以上所有的東西,單單听他們的呼吸之聲,只覺得,急進急出,喘息如雷。就知道他們已經在不支的邊緣。

而此刻清軍派上來的全部是白甲兵。他們用的也不是長槍長刀,而都是鐵斧鐵錘。

這些鈍器就是為了對付,鐵人軍的鐵甲的。

清軍數次進攻,都在鐵人軍之前鎩羽而歸。被多鐸視為奇恥大辱,清軍縱橫這麼多年,還沒有攻

不開的陣勢,故而他下令抽調各部白甲兵。

白甲兵作為清軍精銳的精銳,數量上也不多,每一個白甲兵都是一個全能的戰士,不管是從體力,還是戰斗技能之上,都是當世一流。三重甲冑在身,雖然重了一些,笨拙了一些,但是在防御力上,未必比板甲差上多少。

白甲兵在清軍騎兵的掩護之下,猛地沖到了鐵人軍之前,雙方近身肉搏,就好像是兩頭笨拙的公熊斗毆一樣,根本沒有什麼花巧的招式,都是你一下,我一下的硬生生進攻。

看上去就好像是回合制游戲一般。

卻不知道他們用得都是重兵器,如果沒有足夠的甲冑,一個人挨上一下,立即就骨斷筋折,內腑崩裂而死。

但是即便有鎧甲護住,這鈍器的傷害也未必能全部抵消。

鈍器破甲的原理,就是我未必要擊穿甲冑,只需讓甲冑變形就行了。金屬的延展性,讓他們在承受重擊的時候,很容易變形。且不說,這股大力會不會透過鎧甲撞在人身之上,單單說,當鎧甲變形了,那鎧甲之中的人,會是一個什麼模樣。

如果鐵人軍是剛剛開戰的時候,白甲兵沖上來,決計不至于如此輕易的得勝。

不過,而今說什麼都晚了。

白甲兵花了一些時間,正面擊敗鐵人軍,隨即又作為大軍的先導,硬生生沖進鄭軍隊列之中。

一時間鄭軍先是一愣,隨即各處鄭軍士氣衰落,已經有人掉頭就跑了。

鐵人軍的厲害,他們都知道。正因為如此,這刀槍不入的鐵人軍,被他們當做支柱。但而今,連鐵人軍都敗了,剩下的人,自然沒有什麼支撐下去的勇氣。不過,鄭軍的組織能力尚在,一時間,倒也沒有完全崩潰。

只是到了這一步,想要取勝,已經不大可能了。或者說無限趨于不可能。

最少甘輝是這麼想的,他面對起清軍反撲浪潮,心中頓時一涼,立即將身邊的一個侍衛叫到身邊,在他耳邊說道︰「你去告訴大王,事不可為,保存實力,速走為上,我在這個斷後,切切不可耽擱時間了。」

這個侍衛不是別人,就是甘輝的長子,甘明臣。古代是個人情社會,當官將子佷帶在身邊,提攜教誨,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是張軒身邊的將領也多有這樣的情況。

甘明臣听了大吃一驚,說道︰「爹,你怎麼辦?」

「軍中無父子。」甘輝低聲說道︰「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我這一條命,早就給了鄭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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