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燕北,大雪紛飛,連綿起伏的群巒銀妝素裹,宛若銀蛇。
風雪連天,阻住了兩軍交鋒,燕北軍和安韃軍已經休戰半個月了。
可是皚皚白雪卻沒有阻住京城來的密信,現任安昌侯、飛魚衛指揮使李冠英的密信已經悄悄送到了燕北。
燕北郡王合上書信,他抬起頭來,看到老安昌侯李永基正目光炯炯看著他。
有些事情雖然隱密,可是卻瞞不住飛魚衛。
飛魚衛是太皇太後的刀,更是太皇太後的眼。
信上說小皇帝下落不明,之後在一處宅子里發現了翰林院學士毛元枚的尸體,毛元枚是皇帝欽定的主考官,而且還曾因為給皇帝講書而令太皇太後不喜,後又查出,京城有名的紅袖招與此事有關,紅袖招已查封,紅袖招的老板娘招紅袖被其手下所殺,尸體沉于枯井亂石之下,找到時她的臉已經被亂石砸得稀爛,經紅袖招的女伎們辨認,正是招紅袖無疑。
太皇太後命人將毛元枚的命根子斬下烤干磨成粉末,令其族人分食;剝下人皮,制成雙面鼓,置于府衙門前,日日捶打;其尸身大卸八塊,供野狗搶食。
燕北郡王眉頭微蹙,問道︰「這個招紅袖是替罪羊吧,行事如此縝密,又怎會露出如此大的破綻?還有毛元枚,他和皇帝「
嗯,小郡王雖然人小鬼大,可是有些事情他還是不太明白。
老安昌侯干咳一聲,毛元枚和小皇帝之間的關系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可是面對小郡王黑白分明的眼楮,他覺得連意會也不必了。
「郡王爺只要知曉毛元枚做出了欺君罔上、禍亂宮闈之事使可。」
燕北郡王在心里默默決定,他要讓人找幾本書來看看,老安昌侯不肯說的事,書里一定有,這件事就交給可意兒去辦吧,姐姐說可意兒能辦其他人不能辦的事。
「除此之外呢,郡王爺有何看法?」老安昌侯又問。
燕北郡王把信扔進火盆,信紙立刻被火舌吞噬.
「輪不到我。」燕北郡王淡淡說道
西安城外層林盡染,漫山紅葉濃墨重彩。
秦王策馬緩步走在林中,緊隨其後的是周錚和蕭韌。
一名內侍催馬上前,將一封帶有特殊標記的密信呈給秦王。
周錚和蕭韌全都認識這個標記,這個標記只在西秦軍中使用,代表著密信的最高等級。
秦王的臉上還掛著愉悅的笑容,看到這封信里他的眸光微斂,撕去信上火漆,展開信紙。
秦王很快把信看完,隨手遞給周錚,道︰「你和小七也看看吧。」
雖然這二人之前已經听說過小皇帝與毛元枚之間那令人浮想連篇的關系,可是得知小皇帝竟然因為這件事而失蹤了,兩人面面相覷,唏噓不已。
「這是女子做的,但肯定不會是那個招紅袖,一個風塵女子,頂多是給人頂包的。」周錚說道。
秦王來了興趣,問道︰「為何你會認為這是女子的手筆?」
周錚道︰「世上有哪個女子能忍受丈夫放著年輕貌美的妻妾不理,反而迷戀一個又老又猥瑣的男人呢?」
真是的,那個毛元枚,單是想想就覺惡心了,他是怎麼釣到小皇帝的?
秦王又看向蕭韌︰「小七,你有何看法?」
蕭韌卻看向周錚,眼中帶著幾絲淘氣︰「屬下覺得覺得三公子應該娶妻生子了。」
秦王的臉上重又現出笑意,小七居然也會開玩笑了。
他問向周錚︰「你認為呢?」
周錚搖頭︰「來不及了,我這邊婚事還沒有操辦,那邊的皇後嬪妃就會傳出懷上龍種的喜訊,唉,好不容易有個父憑子貴的好機會,就這樣白白錯過了。」
看著周錚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秦王哈哈大笑。
雖然看似都在說笑,可是秦王對于周錚和蕭韌的回答是很滿意的,這兩個孩子頭腦冷靜清晰,較之以前,目光更加深遠。
他的確覬覦那個位子,但是那個位子可不是這樣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生于皇室,他們從小就知道,什麼是步步為營,就連皇帝的失蹤,也絕非偶然,就連那個毛元枚之所以能走到皇帝面前,這當中也絕不簡單
京城,朝陽宮里。
太皇太後坐在上首,老護國公楊鋒、護國公楊敏,就連因為服食毛元枚命根子粉末而狂吐不止的毛元玖也在。
只是毛元玖的臉色很不好,眼窩深陷,目光煥散,已沒有了往日的炯炯有神。
太皇太後瞟了他一眼,她恨不得把這對父女生食其肉。
到了此時此刻,太皇太後若是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她就不配坐在這里了。
這一切都是那個奸妃搞出來的,那個奸妃想當太後想瘋了吧,哀家偏不讓你如願,太後是可以追封的。
太皇太後道︰「此事已然如此,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讓皇帝回宮。」
護國公楊敏微微一怔,回宮?若是能夠找到皇帝,這件事早就平息了,現在連人影都不見,又何談回宮一說?
老護國公楊鋒捋著胡子,點了點頭︰「太皇太後所言極是,只有天子回宮了,接下來的事情才能按部就班走下去。」
楊敏心頭一動,他看向父親,問道︰「父親,莫不是要讓人」
後面的話他沒敢說出口,這里畢竟是在宮里,盡管宮里位置最高的兩個女人都是楊家的,可是楊敏依然不敢大意。
「嗯,就是如此。」楊鋒說道。
太皇太後嘆了口氣,道︰「哀家來看,這事兒就讓程兒去辦吧,他和皇帝年紀相仿,又自幼一起長大,他最合適。」
沒有人比楊錦程更可靠,所以這件事交給他,是萬萬不會出差錯的。
毛元玖一直沒有說話,他木木呆呆地坐在那里,失魂落魄。
太皇太後卻似早已原諒了他一樣,和藹地問道︰「毛尚書,你說呢?」
毛元玖似是在夢中驚醒,他連連稱是,道︰「就按太皇太後的意思辦吧。」
「唉,這宮里又要辦喪事了,哀家白發人送黑發人,送了一次又一次,哀家」太皇太後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