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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夢中悟(二)

……

忽而穆紅鸞不知為何又立在了那孟婆面前,見著自己一腳踢翻面前的牛頭馬面,緊跟著趙敬鑽入了白光之中,身後那老鬼卻在埋怨小鬼,

「都是你胡說八道什麼!說甚麼她前世為老鴇,販賣,躪人皮肉,難免有些懲罰,與那趙敬再無夫妻之緣了!如此倒惹得她凶性大發,連孟婆湯也不喝了,這下子如何回去交差!」

那小鬼 嘴道,

「誰讓她打我們來著!騙那女鬼與情郎再無夫妻之緣,她不喝孟婆湯也好,只要心中認定自己所嫁之人不是前世所愛之人,便是成了親也要打打鬧鬧不得安寧,說不得就弄一個家破人亡收場!」

小鬼那鬼臉上偌大的鼻孔里連連哼哼,

「哼!就是要讓她知曉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得罪了爺爺們,隨便誆你幾句,便能令你轉世投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穆紅鸞于夢中見此不由大怒,

「好你個小鬼!待得老娘回轉地府必要剮了你的一身鬼皮,再抽筋扒骨扔進油鍋里好好炸一炸!」

正自怒火高熾,卻見得眼前突然白光一閃,是敬哥兒化身的白光,突然往那人煙稠密的城中一落,一座巨大的府邸之中,有人喜滋滋出來報信,

「恭喜國公爺!賀喜國公爺!是位小郎君!」

「是麼?好好好!夫人可是安好?」

「夫人身子弱了些,此時已昏睡過去了!」

「哦,好好看顧著,快把孩子抱出來我瞧瞧!」

穆紅鸞只見得那年輕了許多的燕韞淓,正喜盈盈的抱著一個小小嬰兒,那嬰兒在他懷中初時還不怎樣,只眼楮睜了睜,也不知為何目光掃到了穆紅鸞這處,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了,紅通通的小手舞動著,似要來抓她,

「哦……別哭!別哭呀!」

穆紅鸞剛想上前去哄他一哄,卻突然身子被一股大力扯動,一眨眼又回到了地府之中,見那上方閻王老爺正在同一個身形模糊的人說話,

「你命中為帝,她命中不能為後,若是強行逆天而行,只怕是于福壽有損!」

那模糊的人影說道,

「我這一世不想做甚麼帝王,只願與紅娘粗茶淡飯,漁獵樵農,老老實實做個百姓就是!」

「即是你願為她舍了帝王之身……那你來瞧……這乃是我頜下胡須,本尊乃是地府之主,身上一毛一發兼是陰氣匯集而成,你投胎之後將它帶在身上,遮了你的紫薇星運,只要天道不察我這處不勾不劃,將你與旁人換個身份,你只需切記要為此人護好江山社稷,只要國運不變天道便不會察覺,你便能與她相守一世,那人自也能高坐龍座一世,屆時你們回到這處來將前塵一筆勾銷……上天也無從知曉,你瞧……這使得還是使不得?」

「使得……自然是使得!」

「不過,你那帝王平分紫薇氣運實為一體,萬萬不可兵戎相見,若是動了凶器見了血光,我這幾縷陰氣可遮不了你的紫薇之體,屆時天道回轉正常,便不是你我能逆反的了……」

說話間眼前又是一變,卻見燕守敬正一臉獰笑的將一把匕首刺入燕岐晟的胸口,

「燕長青啊!燕長青!只要你死了,江山是我的,美人兒也是我的,只要你死了,紅鸞便會死心塌地跟著我了!」

「不……不……不……」

燕岐晟驚怒的吼叫著,胸前匕首深深的插入胸膛之中,那幾縷陰氣突然自他胸口竄了出來,縈繞在匕首上頭,很快便將匕首拉扯了出來, 當一聲掉在地上,刀刃之上鮮血淋灕……

燕岐晟低頭看了看了無痕跡的胸口,又反手模了模後背……

卻是突然撿起匕首向燕守敬刺去,一刀正中胸口,燕守敬掙扎著,一雙眼死死瞪著穆紅鸞,帶血的手向她伸了過來,

「紅鸞!紅鸞!是我呀!是我呀……我是敬哥兒啊!我是敬哥兒啊!」

眼看著那帶血的手伸過來,一把抓著了她的手腕往那無盡的黑暗之處拉,

「紅鸞!紅鸞!我是敬哥兒……我是敬哥兒,你跟我走呀!走呀!我們去田園牧歌,擔水澆園,我們在世外桃源過與世無爭的日子!紅鸞……走呀!跟我走呀!」

穆紅鸞此時還有甚麼不明白,掙扎著叫道,

「不……不!你不是敬哥兒!你不是……你不是他,你不是我的敬哥兒……你不是!」

敬哥兒不是你!敬哥兒是長青!他是長青!

他是變得身強體壯的長青……

他是早早來尋我的長青……

他是與我青梅竹馬的長青……

他是兩小無猜,愛我至深的長青!

他是長青!你不是……你不是!滾開!滾開!

她一面尖叫一面拼命掙扎,

「滾開!滾開!滾開!」

穆紅鸞奮力一腳正正蹬在一處軟中帶硬的地方,有人悶哼一聲,卻還是上來緊緊抱著她,急切的呼喚道,

「長真!長真!快醒來!快醒來!長真……」

熟悉的氣息涌入鼻端,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穆紅鸞終于從夢中被叫醒了,猛然睜開眼直愣愣盯著前方,燕岐晟一臉的惶急,

「長真!長真……你怎麼了?」

燕岐晟從未見過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嚇得伸手緊緊抱著她,一面拍她後背安撫道,

「長真別怕!長真別怕!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穆紅鸞半晌才回過神來,目光又直愣愣的落在他剛毅的臉上,伸出縴長的手指細細的在他臉上勾劃著,

原來……

原來敬哥兒這一世一直都在我身邊……

原來這一世敬哥兒便是生成了長青這般模樣,比前一世更加高大威猛,身子強壯,脾氣暴躁,卻是半點兒也沒有上一世謙謙君子的樣子……

前一世的敬哥兒似一湖靜水,謙謙無為,明澄如鏡,表面波瀾不興,內里卻是暗流涌涌,臉上笑容和煦,心底卻是一個執著之人,便是自己早已過世多年,他卻仍是守著心底一片淨地,一生一世寧肯孑然一身,也不願將就委屈自己!

這一世的長青卻似烈火,熊熊燎原,威勢凌人,表面灼烈狂暴,內里卻是細膩敏感,面上霸道張狂,心底就是個要人哄要人寵著的大孩子。

這一世的長青與上一世的敬哥兒,就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個人,只唯一不變的是對自己的深情與執著,從來沒有變過!

穆紅鸞伸手撫著燕岐晟的臉,眨了眨眼便有兩行清淚流了下來,燕岐晟嚇了一跳,

「長真,怎麼哭了?」

他的長真可是少有的大氣女子,受了委屈不是灑然一笑,又或是拍案而起,幾時見她這般不言不語只會流淚哭泣,

「長真,你別哭呀!你要是做夢夢到了甚麼……引得心里不爽快,便打我出氣就是!」

說罷拉了她的手去扇自己的臉,穆紅鸞忙收回手垂頭,淚卻涌得更多了,滴滴噠噠掉落在燕岐環抱她的手臂之上。

燕岐晟只覺著這一滴滴倒似**辣的蠟油一般,一滴便燙得他心頭一顫,待那接二連三的落下來,他一顆心便如被人架在了火上烤,實在疼得不行了。

收緊了雙臂求道,

「長真,你別哭了,我……我以後甚麼都依你,求你別哭了!」

只任他怎麼求,穆紅鸞卻只是伏在他懷中眼淚,倒似要把兩世的眼淚一起流干一般,一邊哭一邊捶他道,

「都怪你……誰讓你跟以前半點兒不像,害得我……害得我……」

害得我認錯了人,心里內疚掙扎了好久!

燕岐晟自然不知她所指為何,只此時若是開口反駁,那才是腦子被人敲了,當下連連點頭,

「自然都是我的錯!長真要打要罵任意,可千萬莫要再哭了!」

一雙眼兒哭得又紅又腫,鼻頭紅通通的瞧著便讓人心疼!

燕岐晟忙扯了袖子給她擦眼淚,卻是重手重腳擦得她臉上生疼,這時節倒不想哭了,抬手又捶他,

「疼!」

燕岐晟小心翼翼瞧了瞧她臉色,見雖是含嗔帶怒,但終究沒有再哭了,不由松了一口氣輕輕拍她後背,

「長真這是做了甚麼惡夢,怎得哭得這麼厲害?」

穆紅鸞低頭將臉上殘留的眼淚擦在了他胸前衣襟上,這才應道,

「不是惡夢!是好夢!是一個大大的好夢!」

真是個好夢!

好到讓她知曉,原來敬哥兒早就在她身邊,原來自己並未愛錯人!

原來長青真是天生的皇帝,才不是他奪了人家的皇位,他只是拿回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這事兒也不知是天命難違,還是燕守敬自尋死路,若不是他對長青起了殺心,同他刀兵相見,見了血光,又怎麼會失了性命,將這原本瞞過的天道又轉了回來?

總歸來這一趟昭明寺卻是有意外的收獲,穆紅鸞總算覺著心頭陰雲盡去,那長久壓著的一塊大石頭也盡數被搬去。

這廂擦干了眼淚,依在燕岐晟懷中,又傻傻笑了起來,一雙妙目瞅著燕岐晟卻是秋波含情,眉梢帶春,盯著燕岐晟似不認識一般,一點點兒的仔細瞧,自寬廣的額頭,又到高挺的鼻梁,自豐厚的雙唇又到剛毅的下巴,再到健壯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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