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布布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瞧了瞧穆紅鸞,卻是伸手去解自己的披風,
「夜深露重,小心受寒!」
穆紅鸞倒是毫不客氣接過來,遮住身子,回頭瞧見楊大強一臉的古怪,便瞪眼道,
「瞧甚麼瞧,還不回去睡了!」
楊大強模了模鼻頭,訕訕走了,耶律布布命身後帶得人都留在了院子里,兩人在這前廳說話。
耶律布布此時才上下打量她一番道,
「大尊者乃是大遼第一高手,你能從他手下逃出來,可見武藝不凡!」
說話間眼神在她肩頭掠過,目光之中疑色一閃而沒,耶律布布何等精明!
解下披風遞過去便是為了試她,見她右臂雖勉強抬起,卻是稍稍有些顫抖,立時便明白她這是受傷了!
心下不由暗道,
「我是不是小看了這女人?」
初時只當她是跑江湖賣藝,有幾分手段的女子,才打了主意借她的手暗害那蕭野花,一來跑江源的無依無靠,于他不過螻蟻。二來這女子有幾分身手,卻不會太過高強至不能掌控。
不過現下看來……能在大尊者手下逃出命來,身手必是十分高強了!
要知曉整個大遼,能在大尊者手下過百招之人寥寥無幾,自己也只勉強算得一個!
穆紅鸞听他此言,心知是這最後一下抬手被他瞧出來破綻,不由暗罵他狡詐!
不過他在那大尊者面前未將自己揭穿,也不知是有何圖謀?
當下眼珠子一轉,卻是一伸手撫住了右肩,面露痛苦之色,口中罵道,
「屁!這還不是老娘仗著兩條腿兒利索跑得快,若是不然……今兒晚上只怕要交待在那里了!」
若是單打獨斗她是不懼那勞什子尊者的,倒是有心與他比試比試,只不過他們人多勢重,若是被纏上了自己必會陷入苦戰之中,一個不好失了手,豈不是冤枉死了?
因而她拼著受了一拳借力逃出來,那拳頭入體,她便運功抵擋,肩頭上雖說瞧著嚇人,也不過是一時筋脈受阻,運氣療傷三五日便好了!
不過她此時當著耶律布布的面卻是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兒,退到一旁坐下 作聲,耶律布布見她居然還敢點頭承認,不由挑眉,
「你去宮里做甚麼?」
穆紅鸞揉了揉肩頭應道,
「自然是偷東西!」
耶律布布見她越發坦然的樣兒,不由氣極而笑,
「你倒也是真敢說,便不怕我將你拿了?」
穆紅鸞聞言卻是嫣然一笑,沖他拋了一個媚眼兒問道,
「拿我……你舍得麼?」
耶律布布被她眼波兒勾得心頭一蕩,坐到她身旁伸手去按她肩頭,
「我自然是……舍不得了!」
要死也要死在我手中,若是落在了那伊厲咄綸的手上,自己都要被牽連。
「 !」
穆紅鸞一皺眉頭推他的手,
「別動手動腳!」
耶律布布目光在她肩頭上掠過,
「大尊者武功高強,能受他一拳不死,你也真是命大,你為何要偷入宮中?莫非……」
說話間目光一凜,
「莫非你是大寧的奸細?」
穆紅鸞聞言白眼兒一翻,
「誰稀罕做你那勞什子奸細,老娘是記著你給我那宮防圖,一時心癢起來便想進宮去順幾樣東西!」
耶律布布听了將信將疑,
「進去偷東西?」
穆紅鸞應道,
「這有何稀奇的,老娘闖蕩江湖時便是個劫富濟貧的,帶著手下這一干人走南闖北,見著富貴人家便順手牽羊一回,這樣的事兒做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她說的是一派的不以為然,耶律布布也是知曉這行走江湖之人的,確實有些高來高去之輩,慣會尋那大富人家討些盤纏路費之類的,有些樂善好施的大戶,還會特意放些銀子在自家房梁之上,便是為了給過往的江湖人士結個香火情,這類銀子還有一個名號曰「過路錢」。
只他沒想到穆紅鸞竟膽大到潛入遼宮之中,
「你……偷了甚麼東西?」
穆紅鸞聞言卻是不假思索應道,
「這宮里的高手太多了,只偷模到了遼皇的寢宮之中,模出來一個玉狼!」
她在賭,
賭耶律布布不可能知曉天狼族的秘密。
耶律也對耶律布布十分防備,而據蘭妃所言,她是在耶律也未上位之時,便已與他相識,天狼族的密秘她也只告訴過耶律也一人,這類牽涉寶藏的事兒,耶律也必會派心月復之人去辦,自不會傻到讓自己的敵手知曉!
果然,耶律布布想了想問道,
「可是他御案之上那一個?」
耶律也也是個十分聰明之人,他自恃無人知曉玉狼中的秘密,便是有人知曉這秘密,沒有天狼族的血脈也無法使用,便將那關系天狼族寶藏的玉狼,就這麼堂而皇之放在御案之上,有時在宮中召見大臣便拿在手中把玩,因而那耶律布布也見過,他是半分沒有起疑,聞言卻是挑眉笑道,
「你倒是好眼光,將他的心頭好偷了出來,怪不得這麼些人要追著你跑了!」
穆紅鸞听了卻是一臉懊惱起身道,
「你等著!」
這廂進去將那玉狼給取了出來,
「你瞧瞧是不是這個?」
耶律布布接過來一看笑道,
「正是這個!」
穆紅鸞聞言直叫虧大了,
「它就放在案上,我就當是個普通的紙鎮,沒想到竟是個這麼打眼的東西,便是偷出來也不好月兌手了,真是虧大了!」
說著一面 叫嚷一面揉著肩頭道,
「這東西你可要,給我些銀子便賣給你了!」
耶律布布瞧了便笑,
「你倒是好算計,將這燙手的東西扔了給我,還白得了銀子,若是被人查到,我豈不是要遭殃!」
他說雖這樣說,只嘴角含笑卻是渾然不在意的樣兒,穆紅鸞斜他一眼道,
「這燙手的東西,依奴家瞧著便只您能接得下,旁人可沒這本事!」
你不是想要耶律也的江山麼,先接收一兩樣玩意兒,替我擋擋災吧!
耶律布布手持玉狼,也斜眼瞧她,目光深深,
「這東西雖燙手,這話卻听得妥帖!罷……你還偷了些甚麼出來,我索性一並收了吧!」
「你當老娘有多大的本事?剛拿了這東西,就有一個老家伙鑽出來,我跑了出去,後頭一大幫子男人跟著追,便是想換一個也要有空兒啊!」
穆紅鸞翻著白眼,臉上神情一絲也瞧不出異樣,耶律布布盯著她緩緩道,
「好……我給你銀子,把這東西買下來!」
「成交!」
穆紅鸞一派歡喜的伸手,
「先可說好了,銀子不能少,要不然老娘這一拳頭便白受了!」
耶律布布盯著她的手瞧了半晌,突然道,
「你的傷……跟我回府去,我府里有極厲害的巫醫,可以為你治傷……」
穆紅鸞聞言眼珠子轉了轉,
「我這一家子大大小小怎麼辦?怕遲早還是會查到我們頭上來,正打算隔兩日便帶著他們開溜呢!」
耶律布布仍是緊緊盯著她,
「這好吧!後日我來安排他們走!」
穆紅鸞也是一眨不眨的回視他,
「你不會……尋個機會把他們給宰了吧?」
耶律布布哈哈一笑,身子往後一靠,
「你做了甚麼虧心事,怕我殺了他們?」
穆紅鸞一擺手嗤笑道,
「虧心事兒又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我做得乃是小偷小模,不似有些人……」
說話間目光瞧向院外立著的隨從,其中那霍衡正負手立在院中抬頭望天。
耶律布布笑道,
「你放心,我即是答應了你,必不會食言的!」
穆紅鸞想了想又問,
「你那府上可是有正室的夫人在?」
耶律布布點頭道,
「後宅自然是有女主人的,不過她不會礙你的事兒,你放心就是!」
穆紅鸞垂頭想了想,
「罷!左右傷要治,那幫子人要躲,不如躲進你那府里去!」
當下起身,卻是將身上的披風解開來還給了他,
「今兒讓我安排一下,明兒便過去!」
說罷也不管耶律布布應沒有應下,便自己揉著肩頭往里頭走去。
耶律布布坐在那處,目光深沉的凝視著她妖嬈的身影消失在陰影之中,將手中的披風送到鼻端一嗅,上頭隱隱還有殘留幽香傳來,他深深吸了一口,這才起身穿上大步走了出來。
「惕隱!」
霍衡上來行禮,耶律布布嗯了一聲,帶著他往外走,那一只玉狼還在手中摩挲,待到了外頭吩咐道,
「派幾個人給我盯著這處,不能放了那女人離開!」
「是!」
下頭有人領命而去,耶律布布翻身上馬,領著一眾人策馬奔回自己府中,這廂領著霍衡進入書房之中坐定才將那玉制的小狼放在了書桌之上。
霍衡將那玉制的小狼拿在手上看了看,
「惕隱,那女子可是有些蹊蹺?」
耶律布布坐在那處,想起那風情萬種的女子不由勾唇一笑,
「我倒是看走眼了,這女子依我瞧著說不得就是大寧派出來的奸細!」
說甚麼進去偷東西,以為隨手撈一個東西出來,便可將我糊弄過去,未免太小看我耶律布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