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義父!」
兩個小的見他下來,忙跑過來有些擔心的瞧著他,燕岐晟一手一個撫了撫頭,
「無事!你娘只是累了,讓她歇息一晚就好了!」
先休息一會兒,待精神回復些再打坐調息還城輔以良藥才成!
兩小听了這才放下心來,黃蕊抱著孩子應道,
「這兩晚穆姐姐都沒有睡!」
這孩子受了傷,睡不得又吃不得,穆姐姐抱著他每半個時辰喂一點點米糊,又為他行功,自然是累了!
燕岐晟听了眉頭皺成疙瘩,只對黃蕊道,
「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有甚麼話明日再說!」
黃蕊點了點頭只是拿眼瞧著懷里的孩子,燕岐晟道,
「放心!這孩子是你穆姐姐費了大力氣救回來的,我自然會讓人好好照顧的!」
黃蕊這才把孩子交了出去,又問道,
「長青哥,阿奴在哪里?」
燕岐晟早听了侍衛們所言,自然也知這後頭馬車之上兩人的來歷,想了想道,
「他們身上都有傷,我已安置在僻靜的地方,請了大夫進府醫治,你不用擔心……現在天色已晚了,你先回去明日再去看他吧!」
「好!」
黃蕊對上燕岐晟向來有些懼怕的,忙乖順的應了,便跟著前來迎她的丫頭婆子,回自己那院子里去了。
燕岐晟又沉著臉將兩個小的打發回桃源居去,回頭吩咐有金道,
「過去同爹爹稟報一聲,說這兩日世子夫人都要休養,便不過去給他老人家請安了!」
有金領命去了,燕岐晟這才回身上了樓,自己洗漱一番,上床將妻子軟軟的身子摟過來,借著燈光瞧她的臉色,一時惱,一時怒,一時又是無可奈何,一時……又是心疼的狠,重重的親了她一口,
「以後不許四處亂跑!更不許胡亂救人!」
他氣憤不已,只可惜懷里的人半分听不到,卻是聞著熟悉的氣息,嗯嚶了一聲,
「長青……」
伸手摟了他的腰,鑽進了懷里,臉緊緊貼在他雄健的胸膛之上,燕岐晟伸手撫了她的秀發長嘆一聲,將人往懷中又攏了攏,回手拉了床幔閉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日穆紅鸞打坐調息半日,總算精神好了些,清晨燕岐晟過去督促兒子練功,回來時在淨房之中一面擦了身上的汗,一面問道,
「那賀鷲奴……你預備如何處置?」
穆紅鸞依在榻上,卻是冷哼一聲道,
「怎麼處置……你家妹子早對他早已情根深種,還能怎麼處置……自然是想法子成全啦!」
燕岐晟想了想道,
「那姓賀的小子精于刺殺,又善隱跡匿形,倒是個暗衛的人才,不如讓他入暗衛如何?」
穆紅鸞有些驚詫,
「他可是遼人,你敢用他?」
燕岐晟聞言哈哈大笑,
「遼人又如何?你不是也有一個西夏妹夫麼?管他西夏人、遼人又或是其他甚麼異族,只要其心向我,皆可為我所用!」
穆紅鸞听了卻是一雙美目隱隱放光,
「長青的胸襟……果然不同常人!」
燕岐晟被妻了崇拜的目光瞧得是雙腿發飄,胸口發漲,傲然道,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但凡能識時務之人自然知曉怎麼選!不怕他來投,只怕他是個沒本事的!」
如今他說這話,自然是有莫大的底氣,似賀鷲奴這樣的人,要投身蒲國公府,若是身懷二心,以蒲國公府的勢力,便是他遠遁千里,也有法子讓他伏誅!
穆紅鸞笑道,
「即是如此便將他交給長青就是!」
「還有另外一個小子是怎麼回事?」
說起那霍峻熹,穆紅鸞神色一斂,
「前頭去蘭州時不是提到過他麼……」
卻是將又再次遇上的事兒,和四名侍衛所見之事一講,燕岐晟眯眼道,
「這小子現下昏迷著,看來還要人醒過來才能知曉事情原委!」
穆紅鸞點頭道,
「先將人救治後,再處置不遲!」
夫妻二人商議之後,燕岐晟就親自去見了賀鷲奴,進到房中黃蕊正在小心的給他喂清水,見他來了便上前來行禮,
「長青哥哥!」
燕岐晟點了點頭對她道,
「黃蕊,你先下去!」
「嗯!」
黃蕊听教听話的放下手中的碗,乖乖出去了。
她一走,屋中的兩個男人都沉下了臉來,賀鷲奴問道,
「你們想如何處置我?」
燕岐晟應道,
「哼!你覺得我們會如何處置你?」
賀鷲奴應道,
「隨你如何處置,只不要為難黃蕊就是!」
燕岐晟應道,
「黃蕊可是姓燕,我們燕家人!她要如何還不輪不到你來費心!」
賀鷲奴道,
「她性子單純,又懵懂不知世事,也不知防備旁人,你們對待她好些吧!」
燕岐晟默然盯著他半晌應道,
「你可知,她雖姓燕卻不是我們蒲國公府的人,她在這處也算得寄人籬下,她的親生父親與後母住在臨安城中,父親嗜賭爛酒,後母拜你所賜癱瘓在床,家里還有幾個弟弟正嗷嗷待哺,蒲公府能管了她一時,管不了一世,以後她終歸要嫁人,有這樣的岳家,你以為……她會有甚麼好親事,我們便是想待她好些,又能好上幾年?」
賀鷲奴听得臉上肌肉一抽,恨聲道,
「我會幫她把累贅全數除掉!」
燕岐晟雙眼一眯,
「你想讓黃蕊知曉,她喜歡的人殺了自己的家人?」
賀鷲奴一愣應道,
「我不會讓她知曉的!」
燕岐晟這時才醒悟,
這小子從小被人教以刺術,性子冷心冷情,于世俗規矩,人情世故半分不在放在心上,這樣的人如何婚妻生子?
他可以似一頭孤狼一般生活的荒原之中,黃蕊卻是一朵溫室中的花朵,若是不讓這小子融入人群世俗之中,這兩人若是湊到了一處,黃蕊終究是會被他拖累死的!
說起來窮小子娶親若是同樣娶個窮丫頭倒還罷了,左右大家都是窮苦出身,日子難過也還是能捱的!
只若是窮小子尋個富家娘子,沒有那大出息的還是歇了這心思才是,想想原來一朵溫室里嬌艷的花兒被你移到冰天雪地之中生長,能活下來已是殊為不易,更不要說能在惡劣的天地之間綻放鮮艷的花朵了。
自然反過來也是同樣,生活在窮鄉僻壤的丫頭便似那野地里生長的花兒一般,嫁入豪門就是移入溫室之中,雖說四季不變,冷暖適宜,但總歸少了自由自在,放在盆中任人擺布,是放在堂上裝門面,讓你笑便笑,讓你忍便忍,又或是放在後院只給一人瞧,出不得門見不得人。
這都只能听人之命了!
左右自古來門當戶對真正是至理名言,若非要似賀鷲奴與黃蕊這般湊到一處,那一方必是要咬緊了牙,吃足了苦頭才成。
只以燕岐晟與穆紅鸞的性子怎麼會讓自家人吃苦,自然還是要委屈這姓賀的小子才是!
當下燕岐晟冷著臉道,
「你是打算如何?殺了人帶著黃蕊浪跡天涯,讓她跟著你在外頭風餐露宿,一輩子受風霜雨雪嗎?」
賀鷲奴默然,燕岐晟又接著道,
「你平生所學是不是只有殺人?除了殺人你可有一技之長?你預備如何養活我堂妹,她自小受苦,受人欺負,待到了蒲國公府才享了幾年福,她心性與旁人不同,你心里應是十分明白的,跟著你在外頭會如何,你自己心里更是一清二楚……」
說罷燕岐晟冷笑道,
「你舍得讓她吃苦,我們夫妻二人卻是舍不得,想讓她嫁給你,便要給我拿出些真本事來!」
賀鷲奴沉吟半晌問道,
「你想讓我為你殺誰?」
燕岐晟听了啞然搖頭,
「你還是不明白……你那腦子里除了殺人便沒有別的麼?」
想了想道,
「罷……說多了你也不明白……」
當下起身喝道,
「小子,我也不求你高官厚祿,也不要你榮華富貴,但總歸要有安身立命之地,養家糊口之技,更要學著入世生活,別動不動就是抽刀子殺人……你若是真有心娶我堂妹,便入我蒲國公府暗衛三年,之後再出去歷練幾年,在這紅塵之中走一走,你才會明白真正的夫妻是應如何過日子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罷轉身走到門口,卻听得賀鷲奴嘶啞的聲音問道,
「這三年之中,我……我可能見她?」
燕岐晟回頭瞧了他一眼,
「自然是可以!女兒家青春易逝,黃蕊的年紀也不小了,你若是三年之中不能達到我的要求,你便自己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賀鷲奴一咬牙恨聲道,
「不用三年,一年就成!」
燕岐晟哼一聲道,
「小子!我蒲國公府的暗衛可不是甚麼人都能進的,更不是那麼輕易在里頭排上號的……」
想了想回頭道,
「據說前你接了我妻子一腳被踢斷了肋骨?」
見賀鷲奴咬牙不說話,便微微一笑道,
「她的功夫在江湖之上已是一流好手之列,在蒲國公府暗衛之中能與她交手百招之人才可入前列,你自己想想吧!」
說罷再不理他徑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