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氏听了暗罵,
「喪門星,自己倒去逍遙快活了,連男人都不管了!」
當場沉下了臉,楊三娘子懷里抱著的小妞兒此時被大人說話的聲音吵醒,緩緩睜開眼來倒也不哭,只是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好奇的看著面前三人。
二丫母女在穆家的日子自然比劉好,二丫被養得面色紅潤不說,便是小妞妞也養得白白胖胖,十分的可愛,只可惜她那祖母听說媳婦不在,連看也不看孫女一眼,便嚷著叫老二趕車走。
劉倒是瞧了瞧自家女兒,心中暗道,
「生得倒是五官清秀,若是個兒子以後長大了,必是個翩翩少年郎!」
心中無不惋惜,沖岳母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楊三娘子見狀氣得沖著馬車啐了一口,
「要不是老娘今兒獨身在家,怕打不過你,必要將你再打個頭破血流!呸……甚麼東西!」
馬車上溫氏問劉,
「是回去還是去桃花壩找找?」
劉暗道,
「若是回去再來,有穆家人在面前二丫攔著,說不得不許二丫走了,不如尋去桃花壩立時將她接走,之後再來接女兒!」
打定主意便催促兄弟趕車到了桃花壩,此時正值三月陽春,正逢連日春雨過後,桃花壩上桃花染粉,朵朵帶淚,走過去輕輕一搖花雨紛紛,實在好看得緊,臨安城中不少人在此游玩賞花,引來無數叫賣的小販提籃推車,四處兜售吃食。
寶生買了一個熱乎乎的肉餅子遞給二丫,
「二姐姐,即是出來賞花便要開開心心,為何愁眉不展!」
二丫接過來嘆道,
「你姐夫在家中養傷,這麼久了我也未回去瞧過他,也不知現下如何了?」
寶生應道,
「他在自己家中又有父母兄弟,如何會照顧不好,話說這三個月,劉家人也未來瞧過你們母女啊!」
二丫嘆了一口氣,咬了一口餅,與寶生在山間花林之中隨意閑走,一路之上游人如織,很是熱鬧,迎面有那頭插花朵的少女正嬉笑打鬧,有人在叫道,
「娘,你也喝一杯!」
听聲音寶生竟覺十分熟悉,側目觀望竟是付二娘子,此時正與一位年長的婦人,並幾個年青的婦人在一處對坐飲酒。
原本這樹下是由丫頭婆子們圍了布帷鋪了地巾,讓主子們在花樹下賞玩,女眷們都取了帷帽也不怕被外人瞧見,卻那知地勢低矮了些,寶生他們站在高處,一眼便瞧見了人。
察覺有人目光注視,付二娘子一抬頭卻是瞧見了寶生,見寶生對她微微一笑,便揮了揮手,寶生笑著點頭又扶著二丫走了。
二丫見狀問道,
「寶生與那揮手的女子相熟?」
想了想道,
「瞧那里頭都是些婦人,只一個做閨閣女子打扮的,看年紀有些大了!」
寶生今年也有十八了,說親是有些遲了,只爹娘一心想等寶生今年下場科舉之後再說親,倒是並未提及此事,寶生漸漸年紀大了,對女人心動也是應有之事,只瞧那女子卻是年紀大了配不起他。
寶生听了只道,
「只是一個相熟的朋友,且哪里年紀大了?」
付二娘子生得圓臉,身姿凹凸有致,與同齡之人相比並不老,但比起十三四歲的小娘自然是大了。
寶生心中半點不覺她年紀大,倒覺她比年紀幼小不通世事的小丫頭們強得許多。
他們走開,下頭付家老夫人正正回頭瞧見寶生,倒是眼前一亮,拉了付二娘子的手道,
「我的兒,他是何人,你們怎麼認得?」
付二娘子怎敢說劉的事,只得支吾道,
「是相熟的一位朋友!」
付老夫人自然沒有二丫那般好應付,忙追問道,
「甚麼朋友?」
付二娘子不擅說謊支吾了半晌卻講不出來,一旁的幾位姐妹見了打趣道,
「二姐姐不肯說,莫非這是情郎不成!」
付二娘子聞言立時小臉通紅,氣憤嚷道,
「你胡說甚麼?」
眾人見她如此氣憤都是一驚,互視一眼暗道,
「二娘平日里性子高傲,多不屑與人爭執,遇到別人取笑也是一笑置之,今日這是怎麼了?」
姐妹們都瞧向付老夫人,付老夫人也是臉色疑惑,見付二娘子臉色漲紅心知不能再逼她,當下只道,
「你們不是要吃酒行令麼,怎得一個個問起二娘來了!」
眾人這才又嬉笑打鬧了起來。
付二娘子紅著臉坐到一旁,見眾人雖是不說,但目光時時瞟來,很覺坐立不安,便起身道,
「我出去走走!」
當下掀了布帷出去,付家人見眾又互視一眼,付老夫人吩咐道,
「來人跟了二娘子過去伺候!」
立時有兩個婆子跟著過去了,付二娘子離了眾人心中暗道,
「個個都是碎嘴的婆子,怎麼能胡亂編排人呢,那……那穆寶生確是個與我投契之人,只……只人還比我小一歲呢……」
世下人男女婚配,多是男大女少,男子年紀大未婚配還可說醉心功名,女子年紀大了還未出閣這話就不好說了,雖說也有女大三抱金磚的說法,但總歸也是寬慰自己的居多。
想是這樣想,只不知為何臉上卻越來越紅,伸手一模卻是燙的嚇人,
「我……我這是怎麼了?怎得想起他臉就這麼紅了……莫非……莫非我真……真對他動了心思不成?」
想到這處更是羞得不成,腳下不由加快了步伐,那兩個婆子年老腳慢出來時只遠遠見著二娘子的背影,忙加快了步子追過去,卻是突然見那道旁密林之中竄出一個男子,二娘子先是一驚停下腳步,兩人也不知說什麼,二娘子竟跟著人走了!
哎呀呀!
這還了得!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忙跟著追了過去。
你當是誰?
卻是寶生跳出來攔了付二娘子,急忙忙對她道,
「前頭同你說的事兒,今日可是來活兒了!」
付二娘子一驚,
「怎得了?」
「哎呀!現在無空與你細說,你跟我來就是了!」
付二娘子听了半分猶豫也無有,便跟著他跑進了密林之中。
寶生帶著她走的地兒都是無路的陡坡,付二娘子穿著繡鞋,根本爬不得,寶生見她難行便時時伸手拉了她一把,兩人到了一處埡口處才停下,寶生指了坡下道,
「你瞧,那是誰?」
付二娘子一瞧,不由恨得咬牙,那人她化成灰都認得,分明就是那無恥下流的劉,寶生道,
「前頭我們商議的事兒,一直苦無機會,現下也是老天有眼,你在,我二姐姐在,他也自家尋著過來了!」
哼!多半是想尋二姐姐回去的,想得美!
付二娘子點了點頭道,
「好!你二姐姐在何處?」
「我哄了她在前頭等我,你先下去,待會兒我就領二姐姐下去!」
付二娘子點了點頭,伸手撫了撫自己發髻,問寶生道,
「你瞧瞧,我這裝扮可有紕漏?」
寶生左右瞧了瞧她,伸手給她摘了頭上的落葉,又伏去扯了扯裙擺,又拍了拍下頭沾的泥土。
「好了!」
付二娘子點了點頭,與寶生並肩過去,一個向下一個向上走了。
只後頭追來的兩個婆子在桃樹的掩映下,都只瞧見二娘子與一名男子狀似親密的撫頭扯裙,然後緊緊挨在一塊兒走進密林深處去了。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二娘子與外男在這林子里私會,竟……竟還如此行為親密,這是要去做甚麼!」
「做甚麼……這男女私會又模頭發又扯裙子的,不是那齷齪事兒還是甚麼!」
「哎呀,這要是讓老爺知曉可如何得了?老爺最恨人敗壞名節,私下苟合了!」
想當初府上那寡婦廚娘與小廝通女干,雙雙都打得渾身鮮血,被扔出去的情形,她們都還記得了!
白著臉面面相覷道,
「這事兒大發了,還是回去報給老夫人吧!」
兩人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那頭付二娘子已是下了坡,正正遇上自馬車上下來的劉,卻是一臉的喜色,
「劉師弟!」
劉抬頭見是付二娘子,先是一臉的心虛,繼而又有些驚疑,
「付二娘子不是怪我誆騙于她,恨得打我麼?為何再見時卻笑意盈盈的,沒有半分惱怒的樣兒?」
正想間,付二娘子已經幾步下來,仔細打量他之後是一臉的愧疚,
「劉師弟,你傷好了?我前頭就想去尋你,只不知你家在何處,一直提心吊膽的怕你身子受損,沒想到今日能見著你……」
說罷又看了看他額頭道,
「我前頭錯怪你了,一時莽撞動手打了你,你……你不怪我吧!」
劉聞言如墜霧中,茫然搖頭道,
「我……我不怪你,你說……你說你錯怪了我?」
「是啊!」
付二娘子點了點頭道,
「我那日見衙役來便跑了出去,後頭擔心自己下手重了傷了你,便追著去了衙門,衙門里有相熟的謝師兄,他說穆家那人是無故打人,賠了你們二十兩銀子已經走了,想來……定是他錯了,若是不然……衙門為何要判了賠你們銀子!劉師弟……是我錯了,我不該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