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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到蘭州

快了!快了!應該快了!

這廂卻是一改往日陰氣沉沉的樣兒,神情愉悅的起身穿衣,破天荒的摟著李後的肩頭,吻了吻她鬢角,

「聖人早些歇息,朕還有些奏折未看……」

說罷便擺駕去了御書房。

他倒未扯謊確是真有奏折要看,他的鑾駕在後,前頭領路的白谷在前頭,到了御書房幾步進去,剛要回身請官家,目光掃過御案,便瞧見了擺放的幾個木箱子,當下便是一愣,

「這……這是甚麼東西?」

一旁值守的小太監也跟著探頭一看,當下面如土色,

「這……這……奴婢……奴婢也不知呀!」

前頭打掃時沒有瞧見過,怎得不過一轉眼就有了!

他在那處抖如篩糠,白谷卻是幾步搶前過去,挨個兒的瞧,立時一股沖鼻的腐臭之味嗆得他連連後退,此時間燕守敬已經下了鑾駕,撩袍子邁入房中,此時見他神色慌張的樣兒,不由沉聲喝道,

「慌慌張張的做甚?」

做甚麼這副模樣,這皇宮大內,把守森嚴之處難道還能鑽出個妖怪不成?

想到這處,一腳踢開白谷,便瞧見了那案上的木頭箱子,燕守敬不明所以便要上前察看,

「陛下,不可!」

白谷剛要阻攔卻是已來不及了,燕守敬過去一把掀開蓋子,露出里頭一個死不瞑目的人頭來,

「啊!」

燕守敬驚叫一聲倒退幾步,嚇得便要坐倒在地,還是白谷見機得快,忙四肢著地趴在下頭給他當了肉墊,燕守敬這才免了失態之狀。

只見那箱子里頭的一雙混濁老眼正死死盯著他,披頭散發,血跡斑斑,不是那馬文山又是何人!

燕守敬目光呆滯瞧了半晌,這才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起了身,抖著手指頭一指案上,

「去!把其他的給我掀開!」

白谷領命,白著一張臉過去將其余的六個箱子全數掀開,露出里頭的人頭來也跟著驚呼了一聲,

「啊!是……是……」

是他們!

白谷雖是燕守敬登基之後才伺候在御前,但他在宮中也是混跡多年,這宮里的人他也認識得七七八八,這案上七顆頭顱的主人,他全數都見過,馬文忠是何人他更是清楚,現下見他與一干大內高手的頭顱在此,那有不驚嚇的!

回頭見燕守敬臉色,卻是由白轉紅,由紅轉黑,黑中已泛了詭異的青色,臉上肌肉抽搐著,眼中凶光大放,身子正在微微發抖,白谷瞧得心驚肉跳,忙退到一旁,沖著一旁早就嚇傻了的小太監連打眼色。

小太監半晌才回過神,正要他退出去時,燕守敬突然一回頭,輕聲對白谷道,

「今日之事不可外泄,御書房中當值之人一個不留!」

白谷愣了愣低聲應道,

「是!」

轉身抓起那嚇得癱軟在地的小太監往外走去,那小太監見這情形心知,自己與當值的一干人等必逃不了一死,當下哭著求白谷道,

「白爺爺,奴婢求您一件……一件事兒……奴婢那屋子,床下頭還有一百兩銀子……求您……求您給奴婢老家的爹娘捎去吧!」

白谷默然不語,出去將小太監扔給了行刑司的人,負手回轉了御書房。

御書房中燕守敬面對著七口裝著人頭的箱子,此時總算是臉色回復了正常,轉頭瞧向白谷卻是緩緩扯開了嘴角,露出一個令白谷毛骨悚然的笑容來,

「白谷,你瞧瞧……這便是朕的心上之人,這世上……唯有她敢如此對朕了!」

白谷不敢應聲只是低頭躬身,又听燕守敬道,

「這幾個辦事不利的賤人,死得好!給我把人頭拿去喂狗去……」

言罷似是受不了那箱子里飄出的臭味來,退了幾步道,

「皇宮大內讓人如此自由進出,這宮中侍衛一個個都該死……」

頓了頓道,

「喂狗的時候叫那殿前司侍衛頭領高恭前去觀看……」

「是!」

「退下吧!」

「是!」

白谷上去將那七個箱子重又合上,叫人用布包著端出了御書房,宮娥們低頭進來點上了燻香,燕守敬立在窗前,鼻端聞著那燻香中隱隱還殘存的腐肉味兒,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

咦!好生奇怪,前頭覺著難聞,現下倒覺著有些怪異的受用了!

這七個人頭真是來得好!

前頭他還當是自己求之不得,才對她心有執念,現下他才知曉,這樣脾性的女子真是天下難找,便是沒有那絕世的容貌,也是他夢寐以求之人!

那怪異惡心的味道在胸腔之中緩緩的蔓延開來,卻是隱隱挑動著他內心深處自己都不知曉的一根心弦,想起那一雙死不瞑目的眼,想起她殺人之時那紅唇輕抿,秀發飄揚的樣子,必定美艷不可方物,絕世無雙!

想到這處便覺人死的好似不夠一般,若是你喜歡,朕再派些人給你殺又何妨!

哈!朕富有天下,甚麼樣的女子得不到?甚麼樣的女子不是乖乖到朕的懷里來,唯有你……唯有你不肯!

沒關系……沒關系,不就是因為你已嫁為人妻,身有所屬麼?

待我想法子將他弄死,待你做了寡婦,便再沒有顧忌了!

他……連同蒲國公府便是擋著我們道的人!

……

此時間正趕去與四丫等人匯合的穆紅鸞卻是沒想到,如此一番倒引得那燕守敬終是對長青和公爹起了殺心。

「大姐姐!你回來了!」

四丫驚喜的過去拉了穆紅鸞的手,穆紅鸞笑著伸手擰她,

「說了幾時回來,便幾時回來!」

將韁繩扔給了迎上來的店小二,沖著郝喬清拱手行禮,

「多謝郝老哥看顧舍妹!」

郝喬清擺手道,

「夫人不必客氣,敢問如今那蜈蚣嶺上是何情形?」

穆紅鸞笑道,

「一切照舊,只……看在我的面上,以後你們行走這處倒是能暢通無阻了!」

郝喬清聞言大喜,連連道,

「托夫人的福!托夫人的福!」

雖說有燕夫人的面子,但行走江湖可不能光憑著那點子薄面,以後進出嶺上自然還是應孝敬的孝敬,有來有往交情才能長久,郝喬清是老江湖,這些道理自不必穆紅鸞提醒!

一行人在那客棧之中休整了三日,這才又啟程往秦州而去。

那霍峻熹的傷倒是好得很快,待得他們到秦州時,他已是能下車緩慢的行走了,穆紅鸞對他言道,

「不知霍小郎的家人在秦州何處,可要我派人尋來?」

霍峻熹搖頭道,

「秦州的親戚原是遠親,這幾年未曾走動才來尋找,只怕尋起來有些費時,不敢耽誤夫人行程,待入了城之後霍某便要離開了!」

說話間深深瞧了穆紅鸞一眼,穆紅鸞自知他是謊言欺騙,也不揭穿他,只是笑道,

「即是如此,我讓人備些盤纏衣物等,免得你若是尋親未果,也好有落腳的地方!」

霍峻熹倒也不推辭,拱手謝過了。

一行人入了秦州城,在城門處交過稅之後,霍峻熹便獨自下了馬車,沖著眾人拱手道別,穆紅鸞端坐馬上道,

「霍小郎保重身體,我們……後會有期!」

霍峻熹忙拱手道,

「夫人……後會有期!」

穆紅鸞笑著回身當先帶著眾人往前頭緩緩而去,霍峻熹呆立在那處良久,待到車馬都消失不見,這才轉回了身。

穆紅鸞待走遠之時才問楊大強道,

「人都安排好了麼?」

楊大強點頭應道,

「夫人放心,明面上的人一個未動,只是動了國公爺安排在暗處的人!」

穆紅鸞點頭道,

「切不可打草驚蛇,這姓霍的人後頭可是有一條大魚!」

若是能釣到劉通老兒,想來公爹必定會十分歡喜的!

這一行人在秦州休整了幾日,便再不停歇,一路緊趕慢趕往蘭州而去,越往那處去沿途越是荒涼起來,連綿的大山草木不豐,山石嶙峋,白日里艷陽高照,天黑之後卻是涼氣襲人。

綠繡有些受不住這樣的乍冷乍熱的天氣,卻是病了起來,幸好他們出來時藥物備的齊全,綠繡服下藥後人雖怏怏的,但總沒有耽誤行程。

往蘭州的官道越發難走,很多地面長年失修,馬車不能通行,眾人只得下馬抬了車過去,道路實在顛簸,四丫與綠繡索性選了一匹溫順的馬兒,跟著學騎馬。

一路與郝喬清等人到了蘭州城,穆紅鸞遠望這處卻是有些吃驚,

「我在臨安時听說此地荒涼,卻竟是殘破至此,不過我瞧著來往客商倒是不少,竟還有西夏人自由出入……」

這處與她所見那壁壘森嚴的大同很是不一樣,來往多有奇服異裝的異族人,其中尤以禿發的西夏人居多。

郝喬清聞言笑著應道,

「夫人不知,其實這蘭州地處邊塞,連通西北,內系京兆,本就是交通要地繁華所在,只連年戰亂才至得此地城郭破敗,修不勝修……但城里卻是十分熱鬧的,另西夏與我們向來打打和和,和和打打,朝廷打得火熱,下頭百姓貫來沒有斷了來往……」

其中軍國大事倒不是他們能知曉的了,穆紅鸞自然也不指望他能同自己說出個一二來,只等見著長青再問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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