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有多討厭沈雄、沈寧這兩個拖油瓶,宮花整天看著,比任何人都清楚。
宮花更知道,「安氏」不待見兩個孩子,除了某些有心人的挑唆,更多的還是出自本能。
後母和繼子繼女天然就是敵人啊,能夠真心對待繼子繼女的女人,不是沒有,卻很少,且基本都是真正善良的人。
很顯然,「安氏」不是這種人。她甚至比普通人還要任性、自私一些。
尤其是嫁入沈家後,遭遇了沈重的冷暴力。
偏偏沈重對她愛答不理的時候,往往都是以「忘不了亡妻」做借口。
想想安氏,滿懷欣喜的嫁進門,一腔熱情卻被沈重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安氏心中如何不怨?
可她喜歡沈重,自然不會怨恨自己下半輩子的依靠,所以,她把賬記在了嚴氏頭上。
嚴氏早就亡故了,安氏想報復,也沒辦法對付一個死人。
安氏沒讀過書,卻也听外祖父說過很多江湖上的故事。
比如,母債子償!
安氏開始虐待沈寧姐弟兩個,起初是因為心里的不甘。
但沈重以及整個沈家的縱容,養大了她的膽子,也讓她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發展到後來,她打兩個孩子,純粹就是為了發泄。
高興了,打孩子一頓。
不高興了,更要打他們一通出出氣。
在宮花看來,現在的「安氏」已經瘋了,瘋子更該有個途徑發泄怒火。
杏花,已經成了第一個被「發泄」的對象,也被打殘了。
接下來,只要「安氏」還在發瘋,那麼就會繼續有受害者。
宮花不想自己成為第二個杏花,可她也知道,安氏對她積怨已深,很有可能會趁著這次「發瘋」而對她下手。
宮花心里那個害怕啊。
她知道,只要少爺回來,情況就會有所好轉。
可問題是,少爺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少爺沒回來之前,這個院子,甚至是整個沈家就是「安氏」做主。
沒看太太都被少女乃女乃氣得一宿沒睡,一大早就請了大夫嗎。
听說這會兒還在吃藥,連獨自下床都困難啊。
太太指望不上,宮花只有想辦法自救。
昨天宮花被安妮的一通亂拳給打蒙了,一時忘了沈寧姐弟的存在。
這會兒听到安妮的話,她頓時想起來了。
對啊,可以把沈雄沈寧推出來啊。
論被厭棄的程度,這兩個拖油瓶不比自己這個丫鬟高。
而且,安氏打兩個孩子都打習慣了,應該更願意用他們來發泄怒氣吧。
宮花想到了這些,趕忙招呼丫鬟婆子們找人。
她們在院子里東翻西找,終于在西廂房的床底下,找到了兩個還在熟睡的孩子。
「母親,我錯了,我不敢偷懶了,你饒了我吧!」
沈寧被宮花推搡到安妮面前,她還半睡半醒著呢,結果一看到繼母那張臉,瞬間清醒過來。她渾身發抖,習慣性的跪地告饒。
「姐,你別怕!」
沈雄看到姐姐這幅驚懼的模樣,心里無比難過。
他伸手拉住姐姐的胳膊,可他這具身體太小了,又瘦弱,根本就拉不動。
反倒被沈寧一把抓住,將他也按倒在地上,「雄兒,別鬧,趕緊跟母親請罪。說不敢了,再也不敢偷懶了。」
他們居然睡到了日上三竿,這、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罪過啊。
沈寧怕得不行,依著往日的經驗,挨打是肯定的。
可她還是希望,繼母能看在她認罪態度良好的份兒上,能夠打得輕一些。
非要打的話,打她一個人就好,弟弟還小,經不住啊!
沈雄被姐姐按著,砰砰給安妮磕了幾個頭。
砰!
安妮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只把沈寧嚇得又是一個哆嗦。
宮花則站在一旁,心里暢快的看著。
太好了,她果然沒有想錯,就該把兩個小崽子推出來。
現在「安氏」的怒氣全都沖著他們去了,等她發泄完,應該就不會再找她宮花的麻煩了!
但,還不等宮花得意完,眼前便飛來一個黑影。
宮花正想著其他,一時沒有防備,看到黑影想要閃躲,卻已經來不及。
哎呀!
宮花只覺得額頭一陣疼痛,緊接著就是一股熱流在臉上散開。
是茶水!
而把她額頭砸的生疼的,則是茶盞。
「少女乃女乃——」宮花那個悲憤啊,自打她當了少爺的書房婢女,就沒人敢這麼欺辱她。
安氏!安氏!!她怎麼敢?!
「喊什麼喊?你個沒長眼的賤婢!」
安妮才不管宮花悲憤不悲憤,沒好氣的罵道,「你沒看到小少爺和小小姐摔倒了,還不把他們扶起來!」
宮花︰……
這是個什麼情況?
她真是有些模不清「安氏」的套路,怔愣間,竟是連臉上的茶葉沫子也顧不及擦了。
就是沈寧也張大了小嘴兒,呃,她起晚了,為了少挨打,就跪地求饒。
這、這不是很尋常的事情嗎。
過去她沒少做。
可、可繼母說的話,明明每個字她都懂,但連在一起,她怎麼就听不明白了?
什麼叫「摔倒了」?
天地良心啊,她真的不是摔倒,而是真心下跪。
沈寧還小,她雖然被逼著早熟,可到底是個孩子。
她根本就模不清情況。
還是沈雄,到底活了兩輩子。
他昨天就察覺到了「安氏」的不對勁,為了自己心底的猜測,他還豪賭了一場——在安氏和牛氏之間,他選擇了安氏!
現在,听到安妮的這句話,沈雄懸了一夜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他、賭贏了!
不管「安氏」出于怎樣的目的,接下來的日子里,她定會好好待他們姐弟。
雖然沈雄也不確定「安氏」能堅持多久,但只要有個三五年,他就能積蓄力量,保護姐姐和自己。
「怎麼?沒听到我的話?」
安妮見宮花愣著不動,又抄起茶壺,直接砸向她。
這次,宮花總算有了防備,慌忙閃躲開來。
裝滿茶水的茶壺在她身後落地,發出一聲脆響,溫熱的茶水在碎瓷片間蔓延開來。
「你這賤婢,真是沒用,眼楮瞎了不說,耳朵居然也是聾的!」
安妮冷冷的看著宮花,「合著這眼楮、耳朵都是擺設啊,既是如此,那就別留著——」
她的話還沒說完,宮花就嚇得白了臉色。
「安三娘」什麼意思?她、她要挖了自己的眼楮、割了自己的耳朵?
宮花不敢耽擱,趕忙上前,一手一個,把沈寧和沈雄提溜了起來。
她著急之下,沒有控制好力度。
沈雄又存著趁機整治宮花的心思,故意痛呼出聲。
安妮這次不扔東西了,直接站起來,抄起一根藤條,沒頭沒腦的朝著宮花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