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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北劍門下

「絞魂,反佔卜。」名曰莫玄都的築基修士娓娓道來,「前者可以保證這兩人不會亂說,後者可以保證不會被人佔卜,是在我北劍門丟了性命。」

又是要靈石?剛剛拿了五枚三階的江楓,已經感覺到頗為肉疼,「此事完全沒得商量?」

「如果現在可以出具天勇營的公文,也可。」莫玄都目光隨和,但江楓知道他已經看穿了自己拿不到公文。

「什麼價位?」

「絞魂很簡單,只是讓兩人記憶混沌,口不能言,每人兩枚二階,反佔卜貴些,每人兩枚三階。」莫玄都道,「絞魂得來的‘萬法玄晶’,如果想鐫錄成技能書,我們也可以幫忙,每本五十枚二階。

這溪谷城,果然是一條龍般的黑,江楓驟然想起來之前在拱衛七鎮中的種種所見,想來此間的一切,都圍繞賺靈石而生,即便是有所變通的規則,也免不了要耗費靈石。

如莫玄都所言,劉泗疆和張北丁兩人,想要處理干淨首尾,又要花費十枚三階,這還是自己不要「萬法玄晶」,說來這東西,他也曾有所听聞,只道是一門禁法,將修士所修習的技能,盡數淬煉出來,用來鐫錄技能書,和常規的鐫錄手段相比,雖然不入主流,但據說市面上流傳的技能書,每百本,便有兩三本出自這種見不得光的「回收手段」。

「此種手段,應是禁法吧,不會有風險?」

「死囚是可以的,手續我們自會補全。」

「我只需你們協助處理一人。」江楓指了指張北丁,「至于另一個,乃是我的仇人,我自會解決他的性命。」

「身死魂滅,但反佔卜的費用,你依然要出。」

「我有我的辦法。」

「好,我自會在旁評估,太平客棧一向辦事公允,不會刻意刁難。」

還說不刁難,算起來,已經吞了我不少靈石了,這要是有機會說服張北丁,說不定都要不了這麼多靈石的說,江楓心中慨嘆一聲,幾步上前,將慕晴川制服的劉泗疆拖了起來,沒去給他說話的機會,隨手抽了匕首,插進了他的心窩。

看血沫從嘴角汩汩而出,雙瞳漸漸失去神采……江楓心中久懸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地。雖然過程著實痛快了些,但總算是為鄭可儀報了仇,了卻此中因果。江楓其實很想折磨劉泗疆一二,但經此變故,擔心執念引發更多麻煩的他,還是棄了這個念想,雖然方金祿打通楚門鎮的傳送陣,需要一個回歸的錨點,但毫無跟腳的叛徒張北丁,似乎更合適。

見劉泗疆目光中的生機盡數消散,江楓將背後的行囊解開一半,低語了一聲,但見那大劍尖端驟然變化,生出一只七尺寬的巨口,將那劉泗疆一口吞下,再無一點痕跡。

「怎麼樣?收拾的是否干淨?」

江楓並不是不願意黑鯨以真實形態現身,但這客棧恐怕就要撐破重建了,這筆費用轉頭仍會算在自己頭上,甚至可能讓自己破產,轉頭看向莫玄都,卻見其面色驚異,似乎從未見過此種陣仗,一旁的青年築基更是面露驚訝,連連退了數步。

「也罷。」莫玄都長舒一口氣,「既然道友有此精妙手段,算是老夫眼拙,但此人……」他指了指地上張北丁。

「此人自然歸你們處理。」江楓其實也很想省錢,但省到極致也不行,他懷疑這莫玄都嘴上說的公允,但一枚靈石也掙不到的話,就會立即翻臉,但他不得不補充了一句,「此人不能死。」

「這個自然。死一賠三。」

江楓感覺到手上的黑鯨大劍又是一陣顫動,一時間,他甚至也想看看,死一賠三是個什麼結果,但理智告訴他,還是少惹事為妙。

莫玄都與那青年築基耳語片刻,後者便匆匆出門,一炷香的功夫未過,便有兩名青袍修士入內,莫玄都隨手一指,兩人登時會意,熟練的拿出隨身法器,並在張北丁身前圍了一套五尺高的黑綢幔帳,半個時辰後,只听得內里兩聲淺淡的咿呀之音,便有兩道青色光華相繼騰起,不一會兒便丟出兩枚卷軸。

隨後,便有刺鼻的異味飄來,幔帳上只窺得兩名修士的身影,似乎在張北丁身上涂抹著什麼,但同樣看不分明,似乎不論是絞魂,還是反佔卜,都算得是機密的手段,江楓甚至懷疑,這兩人同樣易了容,如此見不得光的手段,不可能貿然暴露身份。

幔帳撤去,只留得張北丁蒼白的臉,無神的瞳根本無法轉動,但還活著。江楓心中喟嘆一聲,暗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這種卑劣的手段,的確應該被禁,再一想,這北劍門,以後還是少來幾次吧。

江楓付了錢,六枚三階,加上之前的五枚三階,以及再一次被索要的清理費兩枚三階,共花費十三枚三階,算是了斷此事,末了還拿到一紙證明︰因為張北丁作奸犯科,違反了北劍門律法第

七十二條第三款之規定,處以絞魂之刑。死罪已免,委托家人帶離境內,永不得入之類。

做的還真像,江楓摩挲了這紙手感堅實的證明,再次吸了口寒氣,將其塞入袖中,看晨曦微露,終于在卯時前了結了此事,不算違反與萬斐然的約定。

在街角停留片刻,喬裝的英歌這才回返,身上酒氣濃重,「混了幾杯酒喝,幫你賺回一點是一點。」

江楓忍不住嘴角抽動,正要離開,卻見方才那青年築基竟然追了出來。

「前輩,請留步!」這青年築基還算禮貌,不似老年築基那般無禮,竟以「道友」相稱,「敢問您所攜之物,是否為黑鯨大劍?」

「正是。可有指教?」江楓未料想這青年築基竟認出了自己手中之物,這一點,就連看上去頗有見識的老年築基也未能看破。

「呵,」那青年築基忽然變得有些難過,不知道他悲從何來,「不知道,前輩可否知道涂山葬在何處?」

「你是誰?」江楓驀然警醒。

「前輩誤會了,在下秦孝寬,原是落英門的修士,當年陣破之時,我恰巧遠赴御風宗公干,所以未能來得及……」他下意識的抓了抓有些蓬亂的後腦,卻不小心扯下了一整片頭發,露出雪亮光禿的頭頂,唯有兩鬢還有些碎發,他因而愈發尷尬了,「其實即便我回返,也救不得掌門,說起來,掌門對我父子,還曾有過救命之恩。」

呦,想不到這里還能遇到涂山的擁躉,江楓不由得念頭急動,問道,「落英門不是還在麼?何不去謀個差事?」

「那小宗門只是個傀儡罷了。」秦孝寬臉上現出不屑。

「涂山已經死了,但也可以認為沒死。你懂我的話麼?」

「被歹人絞魂了麼?」秦孝寬臉色驟變。

想哪去了,果然是近墨者黑,上來就想到這麼歹毒的手段,江楓嘴角再次抽動,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描述涂山的狀態,更重要的是,他覺得沒必要對這秦孝寬細說,左右他也只是個舊臣,且以他築基三重的修為,也幫不上涂山。

「他現在狀況很不好,在一個我和他共同的朋友那里安身。」江楓想出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尤其是後面那句更為重要,他可不想無故多一名宿敵,雖然對方修為低微。至于那個共同的朋友,其實就是黑鯨了,說起來,這「朋友」的稱呼很勉強,且十分沒義氣。

「那我,能不能跟您走,去那個朋友那里?」未料想秦孝寬眼前一亮。

「你還想為涂山效力?」

「救命之恩,自當涌泉相報。」

「現在還不行。」江楓現在不方便帶著此人,轉眼想到自己乃是喬裝出行,便動了心思,「如果你真的有意,去投淺山宗吧,我救涂山時,淺山宗掌門江楓幫了不少忙,他也算是涂山的摯友。」

這……秦孝寬登時有些猶豫了,抬頭又看了一眼,道︰「前輩所說的這位淺山宗掌門,可否就是您自己?」

嗯?這廝很聰明麼,這麼容易就被看穿了……

「小友誤會在下了,雷某不過是喜好雲游結交之人。」

江楓錯過話題,順便為自己虛構了一個名號,其實,他心中也是本著能騙一個是一個的想法,並未指望這青年築基能心動,當然,真的能成功的話,也算是彌補些今夜的損失,何況自己並無惡意,留在北劍門這種染缸中,說不定哪天就學壞了,思及此處,倒是有些為兄弟樸鐵信擔憂,不過隨即想想,即便世間皆暗,倘若秉有明燭之心,倒也不至于污穢沾身,自己倒是為兄弟多慮了。

沒去理會仍在糾結的秦孝寬,即便他當場同意,自己帶著張北丁,也不方便帶他走,其實這修士的法相「青鋒 血刀」,也算不錯的戰斗類法相,想必斗法應也有一番本事,否則也不會自愧未能參與滅門之戰了。

于是回到落腳的客棧,坐等天亮,卯時剛過,江楓便同慕晴川、英歌,以及渾渾噩噩的張北丁,一同回到了霞光鎮,召集眾人,將爛泥般的張北丁拋在地上,眾人無不變色,只有為首的況書才和靳東敢上前驗看,卻發現此獠已然魂智盡失,形同廢人。

「不論你等本事如何,忠誠乃是第一要務。」江楓止住了想要一掌擊殺張北丁的靳東,作為引薦人,張北丁的臨陣背叛,讓他面上無光。

「否則,便是此等下場。」

眾人皆低頭不語,江楓立即拿出十五枚三階,當眾交給況書才,「為我辦事,我會提供你們足夠的薪俸,足以安生修煉,養家度日。」光是恐嚇是無用的,其實幾名散修投奔到況書才這里,均是為了靈石,只是張北丁吃相難看了些。

「你們也看到了,我不會讓你們涉足過于危險的斗法,此役雖然有三名玄級對手,但有英道友在旁護持,你等實則並無什麼危險,但仍需傾盡

全力,方能將事情辦好。」江楓干脆攤牌,瞄了一眼據說當時臨陣怯場的尹錯離,散修一盤散沙乃是常態,江楓一早就深有體會,但他要做的,只是讓這些人打順風局即可,說的難听通俗點,就是如同一群野狗般,憑借數量撕咬猛獸便是了。

只要野狗足夠多,也能啃下硬骨頭。

尹錯離和孫悠都低頭默然,江楓見眾人皆不作聲,便遣散眾人,連看熱鬧的慕晴川都送走,獨留況書才和靳東。

「此番是我疏忽了。」作為實際負責人的況書才,未免有些泄氣,只是看起來,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哪里不對。

「事情已了,不必在意,繼續招募便是了。」

「你花錢大方點,他們都是為了靈石而來。」從那兩名散修的境況來看,況書才明顯並未在他們身上花多少靈石,想必還是走的「做帶頭大哥,盤剝自己人」的老路子,千幻境中,兩人收獲不小,江楓最後沒有和他們算計得失,也是希望兩人本著給自己辦事,沒必要斤斤計較的想法,也希望兩人手頭寬裕些,公私分明,無需貪墨自己提供的經費,現在看來,兩人明顯沒有這個意識。

「有些事,我希望你們能盡快懂,畢竟現在你們的位置,同之前截然不同。」江楓決定還是直接點醒二人,「如今,但凡心機聰慧,或是本事機敏者,早就投奔各宗各派了,或者落草為一方盜匪,哪還能輕易留給我們,所以,你們能招募到的散修,又要保證忠誠,多半會是些庸人,當然,庸人有庸人的教方法。」

「一方面,要給足薪俸,足夠到可以支撐他日常修煉,以及親近凡俗之人的開支,不能太少,但無需太過豐潤,這樣才有動力幫助我們做事;」

「另一方面,盡可能的熟悉他們的本領,包括斗法和器物,這些人,和我們之前合力做事時不同,我們是有一個共同的行動目標的,」江楓說的很慢,和訓斥宗內手下不同,他還需考慮兩名合作者的感受,「他們則是烏合之眾,想要憑烏合之眾啃下硬骨頭,就應該從實際出發,加強事前籌劃,做好配合。這一點,書才你擅長籌劃,而靳東又多急智,不用我多說吧?」

「我們會盡快想個周全的辦法。」心機不深的靳東首先表態,「張北丁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如果給足薪俸的話,每年你打算提供多少經費?」況書才反而思考的是另一個問題,「十五枚三階,足以支撐半年,但前提是成員不會超過十人。」

「超過十人的話,我會和你們再商量此事。」江楓止住他繼續討要的念頭,「首先要盡快達到十人,且仔細考察,切莫重蹈覆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另外,書才你負責開支,靳東負責記賬。待超過十人時,也可以找個無需參與斗法的聰明人來做。你們先回北木城,繼續暗中盯著我夫人蘇錦的安全,另者,她身邊現在已經有了一名玄級修士守護,名曰李溫故,你們注意,行事小心,切莫暴露身份。」

送走表情各異的兩人,江楓終于得空長舒了一口氣,忙了一夜,都因用人出了大問題,雖然只是個放在暗處的散修小隊,但想要處理好,其實並不比經營宗門容易,這一點,倒是為難同為散修出身的況書才和靳東了。

希望他們能盡快從此事上汲取些教訓吧,思來想去,江楓倒是有些懷念起「灰衣」小隊的隊長雷右旗來,不過,他那個無私公正的性格,似乎也不適合承擔這個職責。

叛徒張北丁被絞魂,江楓又補了靈石,最終得來兩本玄級中品技能書︰

其一為「摧心蠶蠱」,可以為同階修士種下無形的蠱蟲,在百丈之內,均會讓其五內俱焚,無法動用靈力,但前提也很苛刻,因為種下蠱蟲時,對手必須不能動用靈力,也就是說,只對俘虜有用,無法佔得先機,且最多只能種下三人;

其二為「泥沼獸魂」,也就是當時沖進客棧房間時,張北丁施展的,用來干擾判斷的那個技能。獸魂沒有任何殺傷能力,但卻可以模仿修士本身的氣息,且只需動用少許靈力,能夠連續催發,當時,倘若不是被慕晴川快速制住,江楓倒是很容易被不斷施展的獸魂干擾,不過,也是因為影子放在遠方偵查導致,否則,此物虛有其表,根本無法建功。

兩本技能書,江楓打算扔給幾名徒弟初選,倘若他們放棄,便準備存入宗門藏書閣中,供有緣的宗內子弟用門貢兌換。

日上三竿,江楓便同英歌,慕晴川兩人出發,取道碧雲宗,打算經由黃龍派,樂林門,回歸淺山宗,之所以選這個路線,乃是江楓之前答應了慕晴川的條件,促成她與師兄見上一面。

「待到了掌門內府附近,你掩護我,我有辦法讓師兄來見我。」臨近傍晚時分,江楓一行已到了黃龍門邊境,慕晴川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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