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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先師牌位

枯黃的紙條還未從李大棒手中月兌出,便仿若被無形的手牽引一般,向那光滑的石壁上飛去,頓時,那石壁之上浮現出一處與那紙條大小幾無二致的凹槽,金黃色的符文如游蛇般順次亮起,隨後,便見眾人上方原本似為整體的石壁,霍然多了一道方形的孔洞。

那孔洞約有四尺見方,可供一人通過,而枯黃的紙條在那洞口開啟後,便重新飄落,被會長李大棒攝在手中。

「會長,我去探探!」

縱使沒有之前隊長「鬼佬」的親身示範,葉默也知道此刻需要他挺身而出,先一步探視前路可能的危險,得到會長李大棒的首肯之後,他暗自深吸一口氣,縱身向上,借著手臂的支撐,進入了這向上的通道。

通道的內壁不算光滑,借著胸前一枚紐扣樣法器的淡色光芒,葉默注意到,這石壁之上,還有少許手掌支撐過的黑印,像是之前經由此處之人留下的痕跡。

這些痕跡,會不會是當年父親探索此間留下的?葉默隨即想到了方才遭遇的無面晶獸,從對方開具的奇怪交易條件來看,此事極有可能,思及此處,他愈發細致的觀察起一路的痕跡來,但只發現了幾處陳年的淡淡血印,雖然只能說明來此之人,與那無面晶獸達成了交易,但卻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與父親有關。

通道足有十五丈,直到觸及一道厚重的木板,葉默靜心感知了數息,確信周遭並無危險,便手中發力,將那厚重的木板掀開,一個跳月兌,隨後一個翻滾,擺出防御的姿態來,但見周遭黑暗無光,一片死寂。

這是哪里?

未敢貿然甩出光幕符,葉默匆忙的拿出一張小紙條,寫下幾字,隨手抓了塊石頭,用紙條包起,甩進了剛剛爬出的洞內。

過了不久,「黑牛」便爬了上來。

「小晚,這是哪里?」

「不知道,快用你的銅鏡,繪制地圖。」

「黑牛」得令,雖然他比葉默入會還早上兩個月,但兩人平素算得上是談得來的朋友,時常互相幫襯,靈力注入銅鏡,那「幻真銅鏡」頓時游離出數道微不可查的青光,倏忽間融入到了周圍的黑暗之中,不一會兒,那銅鏡之上,便勾畫出條條細線,那是一幅周圍五里內情況的地圖。

「幻真銅鏡」是「黑牛」的看家法器,可以去偽存真,勘察有無,同時,他自身的法相技能「心念延伸」也可與這銅鏡緊密配合,擴大銅鏡的偵測範圍,算得上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隨著那地圖變得詳致,葉默甩出一道具象符,將那地圖拓印下來,拿在手中,心中卻波瀾驟起,這附近的情形,正與自己在孫家老宅得到的那幅地圖的部分細節相似,也就是說,父親當年來的便是此間,只不過,又是如何打開這道通道的呢?

心如電轉,他便打出一道光幕符,方才「黑牛」的探索,證明此間附近已無危險,此刻便可放心使用此符,借著雪亮的光芒,兩人得以初窺此間形貌,卻見入眼到處都是斷壁殘垣,但不似人為損壞,更像是遭遇了地動,導致大範圍的崩塌。

從磚石的形制和朽壞的木料來看,此間曾有連片的亭台樓閣,兩人分工,左右行進了近百步,入眼所見,仍無二致,便匆匆折返,這個時候,葉默注意到,在洞口的不遠處,有一尊尚未損壞的負石碑,轉身看它背後的底座之上,正有一處方形印記,與周圍的積塵相比略淡,想必此間便是放置那枯黃紙條,開啟此通道的機關。

能發現此般玄機,也是極難,葉默懷疑當年父親等人,或許便是進入了此廢墟,進而發現了這枚奇異的紙條,但最初身為凡俗的他們,又是如何發現了此符的玄機和擺放的正確位置的呢?時至今日,還是未知之數。父親已歿多年,未留下只言片語,當年的同行之人又都已經作古,後人甚至不知道這條路線的存在,要想知道當年的秘辛,實屬難事。

上來探索此間已經許久,葉默不敢繼續耽擱,囑咐「黑牛」在洞口警戒,便獨自回返,將此間所見,以及具象符呈現的地圖奉上,不過對于父親曾經來過此間與那無面晶獸進行交易的事情,他只字未提,那是家族興起的秘密,也是難解的謎團,與此行並無關聯,他自問與對組織的忠誠無關。

不料會長大人面色未變,只是略微點頭,這讓葉默未免懷疑,對方似乎早就知道此中秘辛,只是過來確認一二,隨行之人很快被他遣散回返,獨留葉默一人。隨後,他拋出一件赤銅喇叭樣的法器,將這附近積塵盡數吸納,不留一分一毫。

「小晚,將衣服月兌下來。」

嗯?葉默一愣,一方面,會長竟然知道自己的代號,這在會中可不多見,說明他已經在這有三百余名修士的組織中,得到了會長的關注,未來必然有更多的機會,另一方面,讓我月兌衣服是什麼節奏?

眼見四周整潔無塵,且只有會長和自己二人,他隨而想起會中的些許傳言來,會長大人年富力強,卻一直沒有娶妻生子,雖然身材肥碩了些,但對于身家豐厚,賞賜手下從不吝嗇的他來講

,尋個中意的道侶並非什麼難事。不會真的是像傳言所說的那樣吧,葉默陡然有點心虛,身上隱秘的部位,竟有些不適。

不,我應該想歪了,不至于,會長大人雖然看起來不算太正派,但應該也不是那種具有特殊癖好的人……吧?或者說哪有這麼心急的,此情此景,也不太適合,除非有更特別的嗜好,心中思緒萬千,手中的動作也慢了三分。

「有個特別的任務交給你。」

特別?葉默敏銳的關注到這個詞匯,再度猶豫取舍時,卻見會長拿出一只黑色木匣,他臉上的憂慮因而繼續郁結。

「我會帶「鬼佬」等人進入地火之井,四個時辰之後,你用此匣中的法器,處理周圍的布置,清除所有痕跡,之後從這里離開。」李大棒指了指頭上的孔洞,「你身上的袍服,有我特別的布置,故此不能用于之後的行動。」

原來如此。

葉默悄悄的長出了一口氣,麻利的換上自己的袍服,趁機擦了擦頸後的涔涔冷汗,小心接過木匣,只覺得入手有些沉重,顯然,這個掃除首尾的任務並不簡單,但十分重要。

「我想留下‘黑牛’幫我。不知是否可以,會長?」一方面,葉默感覺自己需要一個幫手,方可確保留在此間的安全,另者,趁此機會,他想將「黑牛」也同樣引薦給會長,算是給平素時常幫襯自己的兄弟一個出頭的機會,這點和引薦他入會的兄弟魏殺不同,後者更喜歡行事低調,做一個冷血且無人問津的殺手。

「就是那個拿銅鏡的小子麼?可以。此間是一處洞府遺跡,想必你已經找到開啟此通道的機關,知道如何返回。注意,四個時辰之後再行回返,在此之前,你和他務必留在上面,小心探索,並尋找離開此間的道路,如有異常的發現,無需深入,待我回返之後,再做安排。」

「是,遵命!」

葉默接過會長彈過來的枯黃紙條,沒去過問會長深入地火之井的目的,那不是自己該問的,此刻,他只需要立即回返,爬進了那豎井般的孔洞內,完成會長交代的任務。

那紙條入手溫潤,一如自己呈上去時的模樣。

…………

曲折的幽深通道內,江楓仍在繼續探索,有影子的幫忙,他無需使用任何照明道具,便可一覽此間的布置。

與枯竭的血池附近相比,通道內有不少人為布置的痕跡,但多數已被歲月侵蝕而損毀,僅留不少靈力耗盡的晶石,以及少許尚未腐壞的器物,但鮮有價值。

行進了小半個時辰,江楓終于發現了一處岔路,在牆壁上做好標記,感知到周圍並無修士氣息,詢問過黑蛇之靈太華和幻靈英歌的意見,得知此間並無兩人可偵知的危險,江楓便信步踱進此岔路內。

前行百步,便遇見一雙開木門阻攔,但其早已腐朽,輕輕一推便碎成木條齏粉,入眼是一處寬闊的大廳,黑魆魆的視野中,僅有三道幽幽的紅光,待到走到近前,見那微弱紅光映照下的,供奉的竟是三座木牌,木牌不知由何材料打造,似乎耐得住歲月的侵蝕,尚未有半點損毀。

「供奉吾祖師孤雲子之神位」

「供奉先師風雲上人之神位」

第三座木牌擺放的有些歪,上面空無一字,但從上面的積塵來看,早已備好多年,從木牌的材料來看,第二座和第三座排位,應該均為風雲上人的後人所準備,而這位後人,應該還未亡故,或許就是此間的主人,制造那些怨靈體的始作俑者。

在排位的下首案幾上,陳列著一本厚重的書,江楓上前,拂去上面的灰塵,但見上面只寫了四個潦草的字︰傳承之書。

這是什麼傳承,又記載了什麼呢?江楓伸手探視,卻感覺到一股排斥之力,想要翻動卻不能,即便動用靈力,也不能翻開哪怕一頁。

看來此書上面有特別的禁制,想要一探究竟卻是無緣了。江楓暗嘆一聲,但並沒有多少惋惜,畢竟他來此間乃是幫助李大棒,並非為了尋寶而來,而此行探索,也是為了盡快找到離開此間的辦法,故此便準備離開,順手將那歪斜的牌位扶正,這時,只听得身後一聲「  」的悶響,回頭發現空曠的大廳中,陡然多了一個小型的耳室。

那耳室長一丈余長,七八尺寬,石壁上赤芒遍布,抵近觀察,卻是殷紅血色般的物事在其中流淌,與之前在血池中所見痕跡有些相仿。它們在似有法陣銘刻的牆壁底部匯集在一處,凝結成一件寬大法袍模樣,待到江楓靠近,那血色法袍疏忽間浮到半空,雙臂微微顫動,做出相擁的模樣,但很快便重新落下,繼續蟄伏著,像在等待著什麼。

此布置甚是詭異,江楓端詳了那牆壁上的法陣許久,並未看出什麼眉目,自己在法陣上的造詣,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想到這里,他打出一道具象符,將那法陣的模樣絲毫不差的記錄下來,打算待到自己從此間出去,再去詢問方金祿或者上官博良,看看此法陣到底有何玄妙。

…………

「前輩,我們是走……還是不走?」

周星第二次听到身後之人小聲的問詢道,是獨眼龍孫大盛,自從那潛伏在對面的幾名修士不知道得了什麼命令離開後,此間便僅剩下他和孫大盛二人,而那尖塔上符號,現在已經亮起了七枚。

隨著那符號的漸次亮起,那跪在周圍的活尸,已經倒斃了近百,且還有增加的趨勢,可見這尖塔樣的布置,是在吸納這些尸體之中的某種存在,進而將其凝聚在一處,開啟某種法陣,或者行將召喚可怕的存在。

「他們可能還未走遠。」

周星隨口答了一句,其實以他的感知,對方已經離開此間甚遠,且方才沒有與己方沖突,現在在中途伏擊自己的可能性也不大,他只是突然來了興趣,想知道此間的布置,到底是為了何種目的。

不過,他也知道此事極為危險,倘若真的是召喚出某種邪物,那麼自己能安全離開的可能性極小,且此物說不定會從此遁出,禍及蒼生。

雖然這里是御風宗的地盤,與自己並無多大關聯……那也不能讓這些傷天害理的盜尸者得逞,思及此處,他轉身低聲道,「孫大盛,你可有什麼東西可以破邪,將那些活尸破壞?」周星想起來之前開陣時要湊齊尸體數量的事情,想必這些活尸,每一具都很重要。

「破……破壞?」孫大盛強裝鎮定的聲音有些顫抖。

「對。」

「前輩,我雖然做過盜墓的勾當,但已經金盆洗手很久了。」

「你現在是不是混得挺慘?干了這一票,我可以將你引薦到淺山宗當差。」周星的目光鎖在孫大盛的臉上,方才那四角燈,便說明此人手中還有些過去謀生的手段,並未扔掉。

「真的?」

孫大盛的黑色眼罩隨之一抖,不過他隨即想起來,淺山宗似乎只是個小宗門,不過听起來似乎比自己一直當散修強,否則,自己也不會鋌而走險,做今日這筆疑似有去無回的買賣,「我,可不可以帶家人一同去投奔?」

「當然可以,有我做主,可以將你和家人安置在淺山宗東湖郡。」周星想想,又附加了更具體的條件,這件事他這個東湖郡鎮守還是能做主的,孫大盛此人,雖說手段大多上不了台面,但也算頗有想法,心性到底如何短時間內也辨不分明,留在自己身邊當差,也好監督一二。

多一名修士投奔總是好的,東湖郡郡治庶務一向缺少修士輔助,在赤霞門之亂後,又雪上加霜,加上掌門的弟子江雲奇至今不知所終,郡內諸事都少有得力人手相助,此人或許能幫上些忙,何況此人年紀貌似已經不小,加上只有一目獨存,想必也斷了大道的念想,大抵希望安心找個地方養老,開枝散葉了。

「好!多謝前輩!」孫大盛終于點點頭,從懷中模索出一枚半舊的儲物袋,扔出一大團各色符紙,雖然看起來品質極其一般,但勝在數量很多,周星甚至懷疑,他所說的金盆洗手,是不是改行賣盜墓的行當了。

「言師天道符,金光鎮邪符,澄台清明符。」孫大盛一一介紹道,只需如此這般,對于普通的活尸,應該有些效果。

名字叫的這麼霸氣,原來只是凡俗常用的手段,周星听罷,心中未免有這樣的評價,嘗試將靈力注入這些符紙,很快便感知到此類符,至多相當于品質很差的一階符,不過相比威力較大但並不單獨針對活尸的金光符,此類物品效果或許更好些,何況,眼下這些尸體,多半生前均是凡俗之身。

「我來!」有了承諾,孫大盛多了不少勇氣。他手中旋即多了一把掃把樣的「土法器」,將那三種符一一掛在了掃把前端,靈力注入到長桿之上,那符一一如枝杈般伸直,他只是一抖,那符,便有半數一股腦的向前方一只蹲伏著的活尸飛去。

嘶!

那活尸背上,頓時響起一陣溶蝕般的聲響,只在須臾之間,便化作一灘膿水,孫大盛再度施法,第二只接踵倒下。

「再來!」

…………

赤龍門北部,禪心城,第十六層天牢。

雲星上人背對牢門的身體,陡然一頓,那月復部枯槁皮膚上刻畫的符號,登時黯淡下來,似乎受到了強力的干擾,隨後,他的身體變得頹然,一頭扎倒在牢房之中。

他無神的藍瞳漸漸凝結,如兩枚藍色的晶石滾落在地,過了許久,一只褐毛老鼠從角落的小洞中爬出,快速奔到那晶石附近,用短小的前肢將其抓起,先後吞下,之後又鑽回了來時的洞穴,待到它從洞穴的另一端鑽出時,便被一只早已等待在那里的短毛黃鼬拿住,一口吞入月復中,那似有靈性的黃鼬弓起上身,左右看看,便快速鑽入了天牢附近的灌木叢中,沒了蹤影。

…………

江楓正要離開,繼續尋找離開的方法,身後卻一陣寒氣逼來。

余光掃去,那原本蟄伏的血袍,伸展著無手的衣袖,已經張牙舞爪的撲面而來,他趕緊祭出「虛影護體」,那血袍卻仿若沒有形體般,穿透虛影,融入了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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