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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相互試探

宴無好宴。

這是冷听濤自己對于這場宴席的定位,他之所以將自己麾下的骨干精英盡數聚集在這里,一方面是試探手下之人對冷听風遇襲一事的態度,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手下之口,將此事鬧大,散播開來。

在弟弟冷听風一事上,他不知道幕後之人到底是誰,手下並無完整情報網的他也無從查起,故此,他只能采取一種激進的策略,就是無論背後之人是誰,他只需要在掌門蘇黎清那里「擺出一副我是受害人,你看著辦」的態度即可,左右掌門蘇黎清不會把自己怎麼樣,為了安撫自己,他一定會幫自己查明真相。

如果掌門蘇黎清不上鉤的話,或者干脆低調的緩和此事,那麼就說明,掌門蘇黎清自己與此事有關,月兌不了干系,如果是那樣,自己未來需要選擇的路,也就明了清晰了。在與親近幕僚的溝通中,他定下了兩條策略︰

一方面,依托外部勢力,比如落英門,以及新結交的靈籠商會,盡快將樂林城附近的地盤進一步整合到自己手中,並暗中擠出宗內其他家族的勢力;

另一方面,盡快做到自給自足,這方面,他需要同左家配合,畢竟大多數樂林城的資源,都是向南運輸到天佑城和雙龍城,再發賣到七盟其他宗門,以及更遠的範圍,當然,向西通過淺山宗運輸到力宗、御風宗,也是不錯的計劃,之前他刻意結交淺山宗掌門江楓,也是有這樣的打算,只是樂林城西部,山地居多,想要打通一條官道規格的商路,並不算太容易。

不過,僅靠弟弟冷听風遇襲一事,或許對于掌門蘇黎清來講,這個料還不夠,故此,他故意當眾拋出了與鐘家聯姻的事情。

鐘家原本是雁棲嶺的掌門家族,在雁棲嶺覆滅後,其主脈盡數被赤霞門找借口除掉,支脈則逃亡到周圍各宗各派,金城派也收納了一支,其家主鐘山乃是玄級中段修士,沒有子嗣,有一妹妹為靈級修士,冷听風之前差人送了聘禮,想要迎娶鐘山的妹妹鐘韞,寄人籬下之際,能傍上這樣一只大腿,鐘山自然樂意為之。

冷听濤看重的是此事隱含的特殊意義。

鐘韞如果能誕下子嗣,那麼冷听濤就相當于獲得了染指金城派北部雁棲嶺故地的資格,這自然也包括上次七盟之戰最後階段被金城派吞並的幾座小城。鐘家治理雁棲嶺多年,在此間尚有一定的影響力,但是實力不濟,只能忍氣吞聲低頭做人。倘若有強有力的後盾支持,光復宗門,或者退一步,成為他宗的藩屬宗門,也是極有可能的。

據傳掌門蘇黎清之所以沒有痛下殺手,殺掉鐘山,一方面是不想承擔這個惡名,另一方面,也是懷疑雁棲嶺的宗門冊封文書,還在鐘言手中,畢竟他是雁棲嶺末代掌門鐘俊最親信的人之一。

冷听濤如果迎娶鐘韞,就隱隱獲得了這個執掌雁棲嶺故地的可能,雖然這個可能比較牽強,號召力不大,但對于蘇黎清來講,這絕對是個不容小覷的隱患,平素對于宗內修士嚴密掌控,避免外向串聯的他,一定會想辦法阻止此事。

「怎麼樣,大家的態度,你們都記錄了麼?」內室之中,只有他最親近的幕僚李儒林、孔四樊,以及弟弟冷听風。

「黃古城的城主周泰明態度有問題,他私下里反對您的婚事,說這個作為屬下,必須要和蘇掌門先報備。」

「寧塔城的城主劉洞冉也一樣,有家丁發現,他在去解手時,和他的副城主開玩笑,取笑听風遇襲的事。」

「其他人呢?」

冷听濤臉色微變,此兩座城的城主,平素與自己的確貌合神離,對于一些稍微違背原則的問題,也常常與自己對抗,不遵號令。樂林城作為北部的重鎮,管理九座城池,而這兩座城池,均在邊境,前者與赤霞門毗鄰,後者抵近淺山宗,兩名城主均是蘇黎清親自任命,與冷家的關系,並不親密。

「除此之外,對于您的親事,新豐城的城主成克憂,可能也有些不同的看法,不過他並沒有表露出來,我們之所以感到異常,是因為宴會之後,他並沒有直接去館驛休息,而是去了禮務司在此間的館驛。」

「禮務司的執事鄭宇明,與他是連襟。」孔四樊補充了一句。

「等他們的動作。」冷听濤本想習慣性的求穩,但忽然想起來自己折騰半天並不是坐等對方主動的,便趕緊補充了一句,「運往這三座城的修士物資,你們想個妥帖

的理由,拖延一陣,我要進一步試探下他們的態度。寧塔城,找個借口抓幾個劉洞冉家族的人,敲打一二。同時,將請柬盡快送到天佑城和雙龍城。」

…………

御風宗,運達城。

這里是中部偏西的一座小城,由地級修士許有靖帶隊的平亂小隊,正在此間做短暫的休息,同時,也為了追加六名並未及時趕到金都城的玄級修士,隊伍的人數已經達到二十四人,三名地級,以及二十一名玄級修士。

隊伍僅僅停留了一刻鐘,便匆匆繼續東行。隊伍的幕僚李煜風一一審視新加入的六名玄級修士,心中竟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從幾人的背景來看,沒有任何值得挑剔的地方,他們的家族加入御風宗已經上百年,經得住考驗,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出身寒族,也就是說,他們家族的成員,從未在御風宗的太、中、下三閣中擔任過任何重要的職務,也從未擔任過任何城主、副城主、各司執事一類的關鍵職務。

他們有什麼理由為宗門出生入死?

李煜風一向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度人心,如果貪求戰功,完全可以再等待個把月。臨近的覆海門,自從變亂以來,自立的掌門羅君集,正摩拳擦掌,對御風宗虎視眈眈,毗鄰邊境的金都城,這種戰爭到來的氛圍,甚至驚退了不少身家不菲的家族,他們早已經暗中開始調配家族成員,將資財變相販賣,轉移到亂石海南岸諸城,以避戰亂。凌家就是在這種風聲之中,明目張膽的轉移到蓮池城,雖然在宗內遭到了掌門許德揚的嚴厲訓斥,但宗內一向遷徙自由,並沒有任何一條宗門條例可以為此事定罪,況且所有關鍵職務上的凌家人,還各司其職的站在那里,並沒有將職位空出來。

他隱隱懷疑這六人是內奸,但是沒有證據。

「無妨,再看看。」

帶隊修士許有靖給出了這樣的回答,「或許是騎牆派也說不定。只要我們能快速取得優勢,一切都不是問題。」他的態度很樂觀,甚至一時沖淡了李煜風的擔心,不過當他從許有靖的房間出來後,發現這後來的六人,竟然都不在自己的房間,而是在不同修士的屋內談天說地,心中的不安,變得愈發強烈起來。

不行,我必須在到達之前,試探下他們真正的立場,李煜風暗自下了決心,不過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直接在六人之中獲得什麼有用消息的,只能通過間接詢問他們接觸過的目標,才能發現一絲端倪。

他心中思忖片刻,選定了幾個關系不算疏遠,但已經與那六人有過接觸的修士,作為突破口。

…………

「冷听濤要納妾?」

身在金城派雙龍城的左子蟬在晨起時,就听到了這個從樂林城連夜傳來的「令人發笑」的消息。

「他冷听濤身體好到這個程度了麼?還三夫人?大道不要了?」他連發三問,嘲笑的同時思考對方的用意。

在情報的收集上,左子蟬比冷听濤更為擅長,蓋因左家的低級修士數量,遠超過冷家,具有充足的可信賴人手可以調配。並且,很多人在宗內都有職務擔當,雖然並不關鍵,但勝在布局,更有幾個小型的商會,與左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在經商的同時,也能為其快速傳遞情報。

「是,我已經找人在鐘家確認過,冷听濤的確已經正式下了彩禮。」

「呵,這是在試探蘇黎清的底線。」左子蟬輕捻胡須,很快就將另一份之前冷听風遇襲的情報聯系在一起,「他是在等蘇黎清的表態,你怎麼看,趙先生?」

「應該是這樣,」趙鳴福是左子蟬的幕僚,跟隨他已經多年,自然無需順著主人的意思講,「很明顯的陽謀,蘇黎清此時的表態很關鍵。」

「根子上還是立嗣的老問題,」左子蟬分析道,「看起來,蘇掌門的六個女兒,都該嫁人了,最終就是比誰家的根子好,能出資質好的男丁修士。」說到這里,他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趙先生,你認為,我們應該持什麼態度?」

「看!」

「只是看?」

「如果您不想吃虧的話,可以聯絡下冷听濤,但您和他屬于天然的對立關系,如果被蘇掌門看出你們有聯合在一起的傾向,他會使出‘一山不存二虎’的策略,到時候,吃虧的反而是咱們。」

「對立永遠只是臨時的,我們斗了那麼多年,還不是希望哄掌門他放心。」

左子蟬並不太認同幕僚的話,實際上,不論是趙鳴福,還是剛剛回去省親,不在此間的幕僚洪三通的意思,他都不會輕易采納,他只是習慣性的听取意見,並有自己的判斷力以及決斷,並且鮮有出錯。

「抓住冷听風擅離職守,私回宗門的事情不放,讓老四在宗門議事會說道說道此事,冷听濤現在正缺有人將此事鬧大,我們得幫他一把。」

左子蟬臉上浮現出一縷淡淡的笑容,「同時,派人去探探劉家和孫家的意思,特別是劉家,他們不是要迎娶掌門的明珠麼,怎麼最近一點動靜都沒有?問問婚期,我還打算喝喜酒呢,另者,鐘家那里,找個不怕死的去掌門那建議一下,給他們一個城主當當,火上添把柴,這種事情最好看不過了。」

…………

午後的陽光甚是毒辣。

江楓一早就上了獸船,等了許久,才等到余小正姐弟以及余成克,與江楓預期的不同,他隱隱覺得余小曼,對于此次前往正氣盟拍賣會,並沒有之前那麼熱衷。

是已經有所得?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余小正自然不願意同一臉嚴肅的余成克共處一室,他借故出來,到了江楓的小房間里,繼續「訴苦」,江楓打了一道隔音符,低聲詢問道︰

「拍賣會的拍品,你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江楓打算從這個話題入手,雖然一枚正氣盟令牌可以作為四人參會的憑證,但入場費和可交易的物品,都是各自置備不可或缺的,前者可以是靈石,而後者為價值不低于五十枚三階的物品,當然,這些可交易品並不會都出現在拍賣會上,只有少部分會被遴選出來,其余還是要等待自由交易環節,自行處理。

「額……」

這件事觸到了余小正的痛處,讓他想起了借給崔英豪的五階「神木奔雷符」,之後卻血本無歸的事情,不過,崔家有說要還,只是沒有確定日期,但至少現在是指望不上了。這個事故,他們姐弟現在還不敢向家族上層匯報,只有四叔知道,價值本身是一方面,象征意義才更重要。想到這,他不禁愣了一下,心中微嘆了一口氣,暗道運氣不好。

「我和姐姐各準備了一件法器,這東西沒必要非得是自己的,只是個身家的證明,即使被選中,定一個天價起拍價,流拍之後也沒什麼損失。」

這倒是個好主意。

江楓突然有此明悟,不過他的法器,除了蔡求真剛剛交易給自己的「尖嘯護符」之外,還真沒有太貴重的,法器品階只決定了初始價位,並不決定最終價值,正如蔡求真所言,自己手中的大多數法器,都是垃圾。為此,他決定將那剩下一小半的「鬼藤心木」拿出來,差不多能評估出這個價格,如果還是不行,那便只能用原來的計劃,用得自黑水門的「宋湖宗冊封文書」作為入場憑證,想必此物的價值,應是足夠的。

「此次拍賣會,你們可有想要拍取的物品?」江楓故意用了「你們」二字,如果貿然詢問余小曼,不禁唐突,也會引起余小正的額外注意。

「我其實無所謂,反正有大佬出一部分錢。」余小正臉上略有些得意的顏色,「爭取拍一個地級技能吧,不像我姐,我還缺一個技能。」

「哦?」江楓察覺到這兩句話中的特別,一是此行的費用,有大佬,也就是余成克出一部分錢,另者,余小曼似乎已經先一步拿到了她想要的技能,想必這也是對方對此興趣變淡的主要原因。

依江楓判斷,兩人在家族中的地位,之前並沒有那麼重要的樣子,是什麼原因,導致的這種變化呢?似乎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

「你的‘謎題旅團’解散了,倒是可惜。我原本還有幾件淺山宗的事情,需要你幫忙的。」江楓忽然覺得此事,與兩人的地位提升,或許有些關聯。

「自己蠢,沒辦法。」

余小正又被踫到了痛處,神色不禁有些黯然,「不提此事也罷,聊點快樂的事。」他話音剛落,就听見有人叩門。

卻是余小曼。

余小曼還是那副清冷的面孔,余小正訕訕,隨便找個理由離開了,輕合門扉,只留下兩人面面相覷。

「把東西還給我!」余小曼伸手,直截了當的提出了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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