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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淺山故事 第九十章 長寧商會

問渠鎮是原七盟成員雁棲嶺的故地,這里和其他周圍剛剛被劃入赤霞門的集鎮一樣,尚未正式被歸並為郡,與赤霞門「郡集」兩層的治理結構統一化,相比潢水城的混亂和無序,「安寧」和「關系」在這里是主旋律,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慢節奏。

居民衣著整潔樸素,但略顯名貴的飾品,也並不罕見;街面上閑逛無所事事的人很多,時而聚在一起談天說地,不時還伴隨著聲音突然拔高的爭執;街角一群群半大孩童跑來跑去,做著用木質短劍,或者幾塊磨平稜角的石板偽裝成法器打斗的游戲,笑聲和奔跑聲像風一樣傳遍整條街市,戰爭在這里留下的痕跡,並不深刻。

長寧商會在這座還算繁榮的問渠鎮上,佔據了不止一條街面,收購和買賣各色物品的招牌,橫七豎八,形制參差不等,即使在最偏僻的角落里,也能找到他們「代收藥草」、「新到符」的小牌子。依竇錦秋所言,長寧商會規模原本在雁棲嶺,能排到第三,偶爾年景不好時,會落到第四,經營範圍從藥草,到法器、符,甚至包括奴隸、靈植和築造行業,都有所涉及,在落英門也有少量生意,但僅限于法器和普通的凡俗物品,規模並不大。

竇錦帆的接待不溫不火,談不上冷淡,但也並非熱烈那種。他爽朗的笑聲極具穿透力,但也僅限于此。據說一年的大多數時間里,他都住在這里,遙控指揮商會的重要事宜。

地級初段修為,肩膀寬闊,與只有七尺的身高略有不協,同竇錦秋一樣,滿頭白發,只是蓄的更長,束在一起,如馬尾般披在身後,但他並非紅色瞳孔,眼角的魚尾紋也更濃密,兩人不算長久的談話間隙中,就有至少十位過來匯報工作的門人或僕役,或許,事必躬親的態度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以至于他的膚色看起來頗為暗沉,似乎是勞累所致。

或許因為常常與凡俗和靈級修士打交道的緣故,他的地級氣息深藏內斂,如果不是細心體味,根本無法覺察到上位者的威壓。

得知江楓的身份以及整個**後,他對于江楓與其弟弟竇錦秋的遭遇,以及江楓在前一件事中的幫助,明確表示了感謝,但對與靈籠商會的沖突,並未多加評論。當晚,商會準備了豐盛不失禮節的晚宴,席間,江楓邀請長寧商會到淺山宗發展,卻被竇錦帆打了哈哈,輕描淡寫的以「今夜歌舞是否精彩」略過了。

看起來,似乎沒把淺山宗放在心上啊。

想想能隨意打發一個車夫一枚二階的竇錦秋,江楓心中明白,窮困的淺山宗,能夠提供的生意,確實不入對方的法眼,雖然能從交談的只言片語之中,推斷出對方在雁棲嶺滅宗之後的落寞——畢竟自己背後的根基倒了,還是需要換新主子的——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淺山宗,還不值得對方下注。

臨到晚宴將近,歌舞停歇的片刻,江楓昏昏欲沉的頭腦才清醒了許多。他原本是想佯裝微醉,不小心點破自己與金城派掌門蘇黎清的關系——當然這必須夸大一點,以吸引對方的注意,或許會讓對方改換主意,助力淺山宗的發展。但翻來覆去的想了想,此種方案多有不妥,能經營這麼大商會之人,既不是凡夫俗子,更不是會輕易相信人的傻子,見過的世面遠超自己的想象,這種伎倆如被看破,徒增笑料。

或許還不如直接談條件的好。

「如果我介紹你們同金城派的掌門蘇黎清認識,是否可以考慮考慮來淺山宗發展一二?」江楓最終還是決定從竇錦秋入手,直接拋出問題。他雖然不確認蘇黎清是否會賣自己一個薄面,但這是他能給與長寧商會最具誘惑力的條件了,沒有之一。

「此事我會向我大哥匯報,你等我的消息。」竇錦秋並沒有給自己明確的答復,他沉默了一會兒,「雁棲嶺倒了之後,商會的發展思路,其實還不確定。」

原來如此。

不過江楓相信對方不會拒絕這個橄欖枝,將要溺死之人,是不會放過每一根稻草的,赤霞門合並雁棲嶺的故地,想要投靠新主人的勢力大有人在,說的難听點,想要跪還要排隊,不然,像血爪這樣的組織,也無需做什麼「投名狀」了。

…………

江楓當晚就住在長寧商會的會館,這里的格局寬敞而前衛,裝飾也有九成新,像是近幾年所建。但凡明顯的門面位置,都懸掛了一些看上去古雅而經典的名畫,但卻因為明碼標出當前的市價,反而落了俗套,至少江楓是這樣想的,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個「土包子加暴發戶」之後,他還是仔細的評估起書畫的價格來,畢竟自己手中,還是有一副御風宗李煜風送給自己的名家真跡,需要擇機出售。

還未休息,竇錦秋卻到了。

「我大哥說可以,不過……」

「是要先見到蘇黎清是麼?」江楓揣摩之前竇錦帆的態度,估計對方對自己是否能成功引薦心有疑慮,畢竟蘇黎清不喜歡交際這件事,是遠近聞名的。

「沒錯,說來慚愧,」竇錦秋身子靠在椅子的後背上,頭不自然的抬了抬,眼神飄忽,嘆了一口氣,「我勸了,但沒有用。」

「多謝,這是生意,竇兄放心,我能理解。」心中雖然有些不滿,所謂一諾千金,自己畢竟是一派掌門,總不會隨便開玩笑,明擺著對自己不信任,但這也是不錯的結果。

「不過,我可以讓人先去打打前站,幫你的忙。」

「哦?那不錯啊。江某先行謝過。」

「你先別急,有個事情需要江掌門幫忙。」

這兄弟倆一個模子啊,原本以為竇錦帆並非紅瞳,兩人僅是白發相近,不是親兄弟,現在看來這個猜測是錯的,絕對的親兄弟,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啊。

「咱們兄弟不要客氣,」江楓雖然心有不悅,卻不能表現出來,自己現在有求于人,在屋檐下,不低頭是不行的。長寧商會這種體量,對于淺山宗來講,實數最佳選擇,本身能投的起錢,又沒有什麼門派根基——其實是有只是倒了——長期合作,不會摻雜過多的不合理訴求,影響淺山宗的格局。

竇錦秋默默的沒說話,只是出了門,很快就領回來兩個人,屋外此時異常寧靜,他出去的片刻,竟屏退了附近所有侍從和僕役。

「四喜,你是認識的,還有單雲奇。」那侍從听他介紹,摘了茶色兜帽,瘦臉上擠出一堆笑容,滿是謙卑的模樣,他摘去旁邊半大孩童的同色兜帽,跪了下來,「快跪下,見過江掌門。」

「我為什麼要跪?」那童子帶著些許倔強不肯,聲音同當夜遇襲一般,如同早春的黃鸝鳥一樣清脆。

「讓你跪你就跪,這里咱們呆不住的。」

「我不是給你了好多靈石麼,實在沒有,去找我爹要。」

「你爹……」名叫四喜的男子本來想說點什麼,但卻突然止住了,只好稍微用力拽了拽童子頭上胡亂梳起的小辮子,「別那麼多話,快跪下!」

「哼!」童子吃痛,只好听命跪下,不過心有不甘,嘟著嘴一臉不高興,一會兒瞅瞅江楓,一會兒瞅瞅竇錦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四喜和這孩子都沒法在長寧商會常住,具體原因,想必江掌門是知道的。」

「那就跟我回淺山宗吧。」四喜摘去兜帽的一瞬間,江楓其實就明白了竇錦秋的條件,單家出了事,他雖然口中說敬重對方的忠義之行,但卻不想惹麻煩在身,對于商人來講,得罪此地的新主人赤霞門,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不過江楓本身對這童子的觀感還是不錯的,心中也就不矯情,「那就去淺山宗,明日就出發。」

「你是誰?」單雲奇黑嘟嘟的大眼楮望向江楓,當晚,他在昏迷之前,江楓並未出現,故此並未相識。

「是江掌門和竇掌櫃救的你。還不謝過江掌門?」四喜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單雲奇說點感謝的話。

「你是我爹的朋友?」

「算是吧,你爹拜托我收你為徒。」對于這有點天真的童子,江楓甚是喜愛,當然,更合理的原因,是因為他發現這童子的法相是一塊頗具荒古氣息的青銅劍,雖然不知道來歷,但應屬不錯的戰斗法相。從那位名叫四喜的瘦臉男子欲言又止的話來看,單家多半已經滅門,否則,竇錦秋必然能找到合適的人將這孩子送出去,而不會拜托自己。

很悲慘的身世啊,這麼小。

「那拜師禮呢?」

單雲奇伸出了柔女敕的小手,這塊璞玉,似乎還未開始任何修煉。

…………

四喜大名張四喜,算是竇錦秋手下比較能干的伙計之一,此次辦事不周,惹來血爪的追殺,竇錦秋也沒法將他留下,只是求情留了條小命,私自給了他二十枚二階靈石,讓他到淺山宗發展,說是戴罪立功,實則已經成了棄子。

不過他心態不錯,又解決了單雲奇的問題,江楓就讓他連夜趕路,先前往淺山宗的東湖郡住下,隱姓埋名先安頓下來,單家滅門一事,在支開兩人後,在竇錦秋那里得到了證實,一家六十余口修士凡俗,皆于江楓遇襲當夜身隕,全部家財和傳聞中的那本地級技能書,也落在血爪手中。不過,並沒有傳來單家有落網之魚的消息,想必他們也不想讓這份投名狀,看起來不那麼完美。

雖然短時間內會風平浪靜,但血爪暗中多半會想盡辦法,消除這個隱患。故此,張四喜二人並未乘坐長寧商會的車隊,而是扮成普通的路人,借著此地其他來往車輛的便利,向淺山宗而行,江楓也給他們準備了兩份路引,這個原本是給自己想要買賣的奴隸準備的。

拜師禮最後還是沒能省下,江楓在一階法器中找了一件看起來不錯的銅劍,雖然實用性欠佳,但對于還未正式修煉的單雲奇,算是不錯的禮物了,要知道在淺山宗,不少修士直到靈級三重左右,才會有一件法器在身。

「記住,你以後叫江雲奇!」

「為什麼,我不是姓單麼?」

「拜師了就要和師父一個姓氏。」四喜在這方面輕車熟路,想必一路之上,會給江楓的第二位徒弟,認真的補補課。

與他們一樣,江楓也並未乘坐長寧商會的車離開,而是租借了一輛馬車,將江城子也放了出來,囑咐車夫一路策馬狂奔,直到次日深夜,兩人才到了赤霞門的輝耀城,沒顧得上欣賞繁華的不夜街景,就在商業區找了一間具有隔離法陣的練功場,匆匆住了下來。

他首先要清點下,之前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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