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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1章 米缸里的老鼠

印餅用剩的盒子也是純金打造,當然不能扔掉,要回收後重新利用。

他很快路過一段幽深回廊。廊前一叢花樹枝繁葉茂,把後頭凸向水面的廊段擋得嚴嚴實實。

這一段很是曲折,護衛又在左右兩端盡頭,離這兒都有五十余丈。

闕詮瞅著左右無人,飛快掏出金盒打開,取一柄小小銀匙將盒壁上殘余的印泥都刮了下來!燈光幽暗,但這不妨礙闕詮完成手頭的工作。

衛王蓋章,自然印餅的中間部分最快見底兒,四周卻還有印泥留下。本朝尚儉,本來米甘坊拿到盒子之後,會將殘留的印泥刮下來,與新品混合重制。

每天送去御書房的新印餅多大多重,都有嚴格規定,闕詮沒動手腳。可是用剩下的回收品,誰也不在意里面具體還剩下多少。

闕詮動作熟練,取銀匙飛快剜了一小圈,把印泥掏掉一半,還留下三成左右,這才蓋上盒蓋。

如法炮制,三個盒子里的印泥都被取出部分,悄悄放進他隨身的帕子里。他不敢全部剜取,否則怕會露餡兒。

從前到後,他也不過用了二十余息。

接著,他收好所有東西,往回廊出口走去。

這是例行公事,米甘坊接到金盒就把殘余的印泥全部剜出,並不生丁點疑心。

闕詮回到自己住處,將那方帕子取出,浸在一個陶罐里,又滴入兩滴藥水。

瓶中有液體。

然後,他才去吃晚飯。

衛王大婚,宮人不僅得了紅包,今天的飯食也很講究,居然有炖得又香又女敕的獅子頭,又酸又甜的糖醋瓦塊魚……還有他最喜歡的紅燒肉燒百葉結,脂香撲鼻。

可惜闕詮還有事要辦,只得嗅著那香氣拼命咽口水,一邊要了兩個大肉包子,揣著溜回自己住處。

紅燒肉算什麼,今天這票再做完,照例吃香喝辣犒勞自己一番就是。只要有錢,有的是人幫你偷帶宮外的好料進來。

回到住處,闕詮把窗子關好,取出紗布繃在木盆上,把陶罐往盆里一倒——

淡紅色的液體流了下去,黑色的砂狀物卻留在了紗布上。

緊接著闕詮把這些砂狀物用鐵盤裝好,再架去火上烘烤。

盤子越來越熱,砂狀物也有裊裊黑氣騰起,但它表面的暗黑卻慢慢褪色,露出底下純金的色澤——

也就是一刻鐘後,盤子里只剩下了金色的細砂。

若是賀小鳶或者燕三郎在這里,當能鑒定出這金色砂粉就是攢金粉。

米甘坊用它制作衛王的印餅,而闕詮通過搜刮用剩的印泥,又把它們重新還原出來。

現在他熄了火,快速翻動細砂放涼,最後將它們都掃進一只小瓶子里。

這套流程他已經太熟練,閉著眼都不會出錯。

做到這一步,他才長吁一口氣,把屋里收拾一遍,帶門出去了。

他前去的方向,是御膳坊。

今天宮里要忙翻了天,運送物料的馬車來來去去,外頭的買辦們送無數東西進宮。

這一趟帶隊的是個笑眯眯的商人,在御膳坊里低聲下氣,出來後正好遇見闕詮。後者笑眯眯道︰「明天還是你來?」

「是啊。」

「那幫我帶只泥人齋的燒鴨?」闕詮掏出十幾個銅板,兩人一交接,小瓶子就到了商人手里。

這一幕在御膳坊外再正常不過,宮人時常托這些買辦從外頭帶點東西進來。

「好 ,沒問題。」商人不動聲色,收起了錢和瓶子就離開了。

闕詮一臉松快往回走。他知道,明天這個時候,買辦就會再次進宮,把燒鴨和賣掉攢金粉的錢交給他。

要是能在外頭,正大光明花錢就好了。

他路過花園,夜間賞不著花,但能嗅見各式花香,其中有一味格外濃郁,好似是曇花開了。但闕詮壓根兒留意不到,他想的是現在趕回去,不知道還有沒有獅子頭可吃。

這個念頭剛轉完,樹後就轉出兩個侍衛,逕直朝他走來︰「闕詮?」

「是、是我。」闕詮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心頭砰砰狂跳。

他有不祥的預感。

「跟我們走。」侍衛不給他反應時間,上前架起了人,就往邊上的亭子走去。

紅燒肉和獅子頭泡湯了,只有園子里的鮮花香得刺鼻。亭子里坐著一人,不苟言笑。

闕詮一抬頭看見他,嚇得險些當場尿出來。

護國公!

護國公居然在這里等著他?

闕詮一點兒也不覺得榮幸,腦海里只有兩字來回盤旋︰

完了。

韓昭冷冷開了口︰「知道我為何找你?」

他眉毛一挑,闕詮上下牙關打架,咯咯不停,可是喉嚨卻出奇地干,一個字也蹦不出來。這里雖是天耀宮,但護國公出入自由,這已是不成文的規矩。

「很好,看來是知道了。」韓昭笑了笑,「給我詳細說說,你把攢金粉都送給誰?敢漏一個字,我就挖你一只眼。」

闕詮發抖如篩糠。站在他身後的侍衛突然道︰「公爺,他尿褲子了。」

膽子這麼小,還想虎口奪食?韓昭搖了搖頭,他還什麼手段都沒用出,這沒卵又沒用的東西就扛不住了?

「你暫時還不會死。」他緩緩道,「我有用你之處。」

而後,韓昭就看著闕詮一下子停止了顫抖,只是一張臉又青又白,還沒從驚駭欲死的狀態恢復過來。

「我看見你把攢金粉拿給買辦,他是哪一家的人?」

闕詮定了定神,才找回自己聲音︰「回公爺,他、他不是哪一家……他就是個買辦。是我、是我表姐家的外甥。」

「他帶攢金粉出宮,而後送去哪里?」

「一部分送去暗市,那里掛牌出售,不直接跟人打交道,比較、比較安全。」闕詮咽了下口水,「還有一部分拿給南方的商人,他們會外運去其他地方賣掉,對外都說這是鳳崍山所產。」

「這些年,你偷了多少?」

闕詮額角汗珠滾滾而落,卻吶吶不能成言。

他就是米缸里的老鼠,每天偷一點,日積月累也很是可觀。

「從印泥里析出攢金粉的辦法,誰教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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