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益德爽朗得如同換了一個人,就好像夏日最燦爛的陽光那樣晃得人眼楮驟亮。
直到他拉著福元珠走開後,秦澤夫妻倆才回過神來對視一眼。
福元圓莫名有些憂慮︰「五妹就這樣跟著表哥去拜孔廟,會不會不大合適?」
她身為現代人是不大在乎男女之防,亦有保護自己的辦法。
但福元珠可是正兒八經從小養在深閨的女兒家,若是被人發現了,對名聲的影響可不小。
然而秦澤卻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往另一邊走去︰「無妨,我安排人跟在後頭,不會有事。」
「表哥穩重,定然也會看顧好五妹,」秦澤安撫地拍拍福元圓,「毋庸擔心。」
福元圓安下心來,感慨道︰「表哥看著變化真的不小。」
「昨日上朝,」秦澤笑笑,「外祖父還專程找我說起表哥的事。」
常益德回京後的變化著實讓常府上下都驚呆了。
且不說詩賦經義本就優良的更為純熟,常太傅專程考校了時務策論,常益德的表現簡直讓常太傅驚艷。
而平日的相處對話,亦清晰地體現出常益德思想上更加海納百川,能容大事。
夫妻倆聊著常益德的變化,唏噓不已。
「看來這一次會試,表哥定能高中無疑了。」福元圓微笑。
秦澤亦頷首不語。
常益德本就是高材生,如今追隨褚知章大人學習了數月,整個人宛如寶劍在鞘,光芒隱現。
那廂福元珠跟著常益德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好不容易擠到了孔廟前頭。
看著滿山滿海的人,福元珠張大了嘴︰「常大公子,怎麼會有這麼多學子?」
常益德帶著福元珠走到隊伍的最後︰「拜孔廟是會試前由官府組織的大型活動。孔子乃文聖,學子們前來誠心禮拜,都是期望著孔聖保佑自身文運昌盛,考試順利。」
福元珠‘哦’了一聲,轉頭就看見不過一會兒功夫,身後又排了好多人,不由得驚訝連連。
她想了想,問道︰「官府舉辦這個活動,可是也有讓學子們臨考前放松一心的用意?」
常益德舉起拇指︰「不錯。對官府來說,舉辦拜孔廟的活動,名義上是希望孔聖保佑國家可以選取賢才,會試順利。但的確有讓學子們考前放松緊繃的神經,調節情緒,以便用最好的狀態迎接會試之意。」
兩人邊聊邊隨著隊伍往前走。
忽地,福元珠在不經意轉頭是看見了遠處與朋友一道走來的福元正,嚇得她當場面色一白,抓住常益德的袖子躲在了他的身側。
「福五弟,怎麼了?」常益德一臉莫名,扭頭看去。
「別看!」
福元珠忙扯住他道。
常益德轉過身,低下頭凝視福元珠,眼底帶著問號。
福元珠皺巴著臉,扁扁嘴道︰「我看見我大哥在那邊,要是被他發現我偷溜出府,那就麻煩大了。」
「你大哥?」常益德思忖片刻道,「可是福元正?」
福元珠點頭如搗蒜。
福元正今年也要下場參加會試,今天來拜孔廟是理所當然。
只是,福元珠向來和這個大哥不熟,對大房的事情了解不多,出門前還真的沒想起來大哥回來拜孔廟。
常益德雖說和福元正沒怎麼打過交道,但對他倒是認識的,當下不經意地回頭瞥了眼福元正的方向,下意識擋住了福元珠︰「沒事,有我在,你大哥發現不了你。」
見福元珠縮成一團窩在他身前,又不覺得好笑起來。
「你這麼怕你大哥?」
福元珠搖搖頭,又點點頭,咬著唇沒說話。
常益德有點懵︰這是怕還是不怕?
但見眼前的福元珠一副可憐的模樣,不忍心追問了。
「放心,這里人多,咱們拜完孔廟就走,你大哥來得晚,等咱們走了他頂多剛進孔廟,踫不上。」
福元珠安了安心。
果然如常益德所說,他們順著人潮拜完孔廟出來時,遠遠瞧著福元正和同行的人剛步入孔廟。
「益德兄!」
兩人步出孔廟不遠,迎面走來了兩個人,正是裴安和金平。
常益德頓足。
目光平靜地打量了眼這兩位昔日的好友。
裴安和金平見常益德似乎情緒不錯,兩人相互打了個眼色,笑容滿面地招呼道︰「許久未見益德兄,甚是掛念。」
「听聞益德兄離京求學,」金平拱手笑道,「想來此行定然收獲頗豐,高中有望,兄弟提前恭祝一聲。」
福元珠往後退了一小步,打眼瞧著這兩人一句句恭維綿綿不絕地說著,而身邊的常益德卻冷靜如山,心下覺得有些怪異。
而裴安和金平自然看見了常益德身邊的福元珠,兩人的眼楮從福元珠耳朵上的耳洞劃過,登時心下明了這是個美嬌娘。
不過兩人並未說破。
今天他們守在這里,就是算到常益德一定會來拜孔廟。
常益德身世傲人,又是難得一遇的天才,今年的會試一定會名列前茅。
這之後他進了官場,想必平步青雲不在話下。
裴安和金平自是不想錯失這麼好的朋友。
雖說幾個月前曾開罪過常益德,但是以他們對常益德的性子了解,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只要他們好言好語相交,定然能夠重新成為好友。
兩人算盤打得又精又響,將往常那套常益德最愛听的話換著花樣來回講著,卻發現常益德似乎絲毫不為所動。
「益德兄?」
裴安和金平又拱拱手,「之前是我們兄弟倆一時糊涂,想來以益德兄的大度,不會介意兄弟們的一時過錯,可對?」
常益德眼神閃過一抹異色,終于開了口︰「所謂知錯就改,兩位仁兄覺得可對?」
「對對對,再正確不過了!」
裴安和金平連連點頭,常益德肯搭理他們,這事情就有戲。
「益德兄還請給我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們誠懇地表達著善意,就為了重拾昔日的兄弟之情。
常益德嘴角微抿︰「你我相識一場,兩位之前犯下的錯事,我本不欲追究。」
他悠悠地覷了兩人一眼,又道,「既然兩位誠心改過,益德自不好不給兩位一個機會。」